待看清是何物時,展顏嚇了一跳,如同陰十七剛發覺時那般,驚得心頭跳個不停。
那是一小塊皮肉,腥紅連著人皮的肉。
大刺刺地趴在泥坑里,被泥污及雨水泡得微微泛白,若非陰十七五官異于常人,眼尖得很,恐怕兩人也會與旁人一般錯過這小小的一塊肉連皮的人類皮肉。
陰十七蹲下身去,伸手便想將那一小塊皮肉給捏起來,卻讓展顏阻止了:
“我來。”
她是不怕這些的,不過能少碰還是不碰為好,多少有點心理抵觸。
展顏代勞了,陰十七樂得閑站一旁,毫無異議地即刻起身讓位。
展顏先自懷里取出一條帕子來,再伸手輕輕地捏起那一小塊皮肉放到帕子里去。
陰十七瞧著眼熟,復想起是上回兩人躲雨時,他給她擦雨水用的,后來她洗凈了再還給他的那條淡紫色帕子。
盯著帕子上的皮肉,她想這帕子再不能用了。
帕子上的皮肉本來是肉向上,皮向下的。
但展顏發覺皮肉的皮上似乎有什么,便又將它翻過身來,看著掌中絲帕上的皮肉道:
“這是什么?”
陰十七本就站在展顏身側,聞言更是走近了些,幾乎快將腦袋撞到他的肩膀處了。
展顏瞧了眼聚精繪神絲毫未察兩人過份親近的距離的陰十七,他慢慢將手掌輕輕移開些,她也隨之退后了些,總算與他拉開了點距離。
陰十七瞧了會道:“這好像一個……字?”
而且還很像她前世現代見過的那些刺青的字。
但她瞧不出是什么字。
展顏也再次細細看了看那十分模糊不清的字,猜道:
“有點像個‘苗’字?”
聽展顏這么一說,陰十七略低了頭,雙眼更近些細瞧了那字,發覺還真有點像個“苗”字。
兩人不約而同抬眼對視,異口同聲道:
“苗寡婦!”
說有什么根據,其實除了這個看起來有點像“苗”字的字,半點也沒有。
要說有,那也就是兩人的直覺罷了。
展顏與陰十七正兩相對視,突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喲!這是干什么?深情對望呢?我是不是來得什么時候啊?”
來人說完自已先哈哈大笑了起來,直覺太好笑了。
被突來的聲音橫插一杠,展顏淡然地移開眼,回頭去瞧笑得很欠扁的花自來。
倒是陰十七自知是個姑娘,被花自來無心的取笑笑得有些面紅耳赤。
見狀花自來更來勁了,邊大笑著邊特意走到陰十七身側道:
“瞧瞧!瞧瞧!這是臉紅了還是害羞了啊……哈哈哈……”
臉紅與害羞是一個意思好么!
陰十七惱羞成怒地狠狠瞪了一眼花自來,猶覺得不夠,抬腳便是一踢。
花自來笑得正歡,但好歹是多年的捕快了,身手比不上展顏卻也不差,該有的警覺還是有的,這放在平日里,陰十七絕對踢不到他一條腿毛。
可偏偏這會不是平日里。
花自來哀嚎一聲,他被陰十七踢中小腿,一個蹦蹦得老遠,嘴里還咧咧歪歪:
“好你個小十七!你這是恩將仇報啊!”
陰十七一聽奇怪了:“什么時候你有恩于我了?還有我不過是輕碰了你一下腿毛,哪里算得上仇啊!要真是仇,這會你的腿怕是沒了!”
喝!
不承認施暴,末了還帶上威脅了!
花自來瞪大了雙眼:“你你你……”
陰十七無所畏懼地抬高了下巴:“我怎樣?”
花自來不可置信地瞧著此刻猶如小人得意的陰十七,被噎了半晌,一個“你”字你得老長也沒說出旁的教訓來。
倒是展顏輕拍下花自來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言歸正傳:
“你不是去苗寡婦娘家么?怎么到阿里山山腳下來了?”
花自來趁機告狀:“展大哥,小十七欺負我!”
配上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陰十七怎么欺負他了呢。
陰十七心中好笑之余,又倔著不肯拉下臉。
展顏聞言只瞥了堅決不開口的陰十七一眼,便回過眸來與花自來道:
“好歹你比十七虛長了幾歲,怎么跟個小孩子過不去?”
小孩子?
花自來一聽舒怛了,他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
可陰十七不干了:“什么小孩子?我都及冠了!”
可惜花自來已勾搭著展顏的肩膀,兩人漸行漸遠,只留下陰十七在原地剁腳抗議。
花自來期間回過頭瞧了眼氣得橫眉豎眼的陰十七,好笑地與展顏道:
“誒,你有沒有發覺,與十七越相處越覺得這小子太可愛了!有沒有?有沒有!”
展顏也回頭瞥了一眼。
他瞥的時候,陰十七正在山路上做最后的檢查,其實在花自來之前,兩人便在山路細細察看過一遍了,想來她是怕漏了什么緊要的線索。
見陰十七這樣謹慎仔細,展顏不禁再次攤開掌中的帕子。
與展顏搭著肩膀的花自來見展顏輕輕地攤開掌中的帕子時,還取笑道:
“什么東西這么寶貝,竟然連你的帕子都拿出來用了……”
說到這他定晴一瞧,終于看清了展顏帕子上的東西,他立馬將搭在展顏肩頭上的手臂拿開,高大的身軀還跳個老遠,手指微顫地指著展顏問:
“那、那那是什么?”
展顏看膽小得不成樣子的花自來一眼,并不作聲。
這時陰十七正巧已徹底察看完山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所有地方,正如她與展顏初次察看后的一樣,除了發現那一小塊皮肉之外,再無所獲。
她小跑著靠近展顏與花自來勾肩搭背的兩人,一靠近還未說些什么,便見花自來像是見鬼似的蹦離展顏身側,還顫著手指鬼叫。
她順著花自來指的地方看去,見是展顏掌中帕子上的皮肉,她明白了。
陰十七不禁呵呵了兩聲。
花自來耳尖,立刻瞧陰十七這邊看來:
“你怪里怪氣地‘呵呵’做什么!也不看看展大哥掌上那東西是什么!”
陰十七淡定地走近展顏,指著展顏帕子里的皮肉淺笑著道:
“這東西是我最早發現的,本來還是我想伸手捏起來的,但展大哥發揮了一個上峰最偉大的精神,將這項任務給接了過去,于是我雖沒親手捏起這‘東西’,但我也沒覺得怕啊!呵、呵!”
最后她又陰陽怪氣地‘呵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