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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云里的孩子

十三

住在云里的孩子 采薇1614 10855 2012-09-06 09:01:13

    失戀的男人會愛上煙。那失戀的女人會愛上什么呢?答案是瘋狂。

  誰能想到衛(wèi)靜姝失戀后是這么的瘋狂。

  衛(wèi)靜姝的報(bào)社組織去桂林游玩幾天,臨行前的晚上,她約了小若在篤行湖的常青廊里。雖說分開才幾日,卻恍如隔世??粗@眼前前幾日還溫存的人此時這般陌生。夜還是有點(diǎn)兒亮,荷葉的邊兒也微微的蜷起。

  那小心翼翼的來回試探湖堤的秋水,藏著沉重的悲傷的嗚咽,一次次的沖上來,一次次的又被擊碎。

  呵,早知不如初,很否嫁當(dāng)年?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當(dāng)日的玩笑,竟成了近日的疑惑。還沒開始前他就問了,結(jié)束了自己卻無從回答。

  情到濃時人憔悴,愛到深處心不悔。自己憔悴了么?是的,自己的身體是鮮嫩的,可皮下的血肉與骨頭卻像這秋天的樹皮一樣爬滿了皺紋。自己后悔了么?是的,后悔了。本以為這會是一段讓人驚嘆的傳奇,在這傳奇里,自己可以淡定從容的高傲。然而,畢竟自己還是個平凡的女人,溫暖依然是自己愛情里最渴望的。

  看著他做著不語,也不看他。她怎么不明白這個人呢?多情而無情,溫柔而冰冷??傆X得,他看她還不如看一朵凋敗的花,那般心疼,不忍。原以為自己會了解他,可最終還是迷茫了。他的眼睛太淡,看不出分明。

  “吳若。明天我就要去桂林了。雖然我們分開了,但我能要求你做幾件事兒么?”

  “恩,你說吧。即便我們不是戀人,但我們依然是朋友?!?p>  “朋友?我可不想跟你做朋友。愛的太很,傷的太深。恨你還來不及,怎么還會與你做朋友?”

  他轉(zhuǎn)過頭,異樣的看著她。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不管你恨不恨我,我依舊把你當(dāng)朋友。不管怎樣,我都欠著你的,畢竟我們。。。。。。說吧,什么事兒?”

  衛(wèi)靜姝心尖一顫,原來他心里在意的是這件事兒。若他知道。。。。。。,她苦笑一下:“你不用在意,我自己愿意的,跟你沒關(guān)系?!?p>  “可畢竟是你的第一次,怎么。。。。。。”

  “我說了跟你沒關(guān)系?!彼蝗淮舐暫暗?,驚的湖里的魚兒刺溜的竄去,蕩起幾個圓圈的水紋,“你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答應(yīng)我,在畢業(yè)之前不要再談戀愛,因?yàn)槲铱匆娏藭?。畢業(yè)之后隨你吧,那時我會離開長沙,就看不到了。能答應(yīng)我么?”

  “好”

  “謝謝?!?p>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吩咐,義不容辭。”他起身緩緩的走了。

  衛(wèi)靜姝呆呆的勾勒他的背影。可恨的人兒,你若早些對我這般溫柔,這樣體貼,我又怎么會心灰意冷呢?如今花都謝了,葉都落了,連這往日里張揚(yáng)的荷葉都枯了。時間給不了我一卷紅線,可以重新把葉蒂系上枝頭,只愿往后的江南多些煙雨吧,讓著落葉殘紅可以快些的腐爛,消失。

  衛(wèi)靜姝去了桂林,我白天忙著找工作,晚上跟慧兒吃飯約會。而小若,仿佛消失在了這世界。

  江南的秋天短的像一聲口哨,忽悠的一聲就沒了。而這細(xì)綿的雨卻溫和悠長。他散步于這天氣里,望著天邊的積攢的云,那灰白的云,看著想要晴的樣子,卻一直淅淅瀝瀝,天知道它哪兒來的這么大的力氣。

  在靜橋,他看到一對情侶,可能是吵架了吧,那女孩子梨花帶雨,蔥白的手不住的擦拭。旁邊站著的無措的少年,緊張的一直道歉,然而她扭過身子不理不睬。少年突然把她拉進(jìn)懷里緊緊的抱著,任憑她如何的掙扎也不放開,那堅(jiān)定的眼神竟讓人心生敬佩,她掙扎了幾下卻不再反抗,環(huán)著他的腰。聽著他在耳邊的細(xì)語,破啼笑了。

  少年伏下身子,背起女孩子,女孩子一手撐起傘,一手勾著他的脖子,相視而笑,遠(yuǎn)去。細(xì)密的雨在傘上歡快的跳躍,濺起一團(tuán)團(tuán)朦朧的煙。

  小若的心仿佛被誰抽動了,他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人消失在拐角的地方。其實(shí)這就是愛呵,一個簡單的擁抱。

  而他仿佛從未這般的待過她,每次只是轉(zhuǎn)身而去,留她一人在風(fēng)里。她該是怎樣的傷心難過呢?雖然心里他自然的愛著,卻總吝于表達(dá)。以為愛在心里便自然懂得,可沒想過她那般的細(xì)膩的人兒自然也需要極小的溫暖,可這極小的溫暖仿佛自己也從未給過她。難怪她如此的堅(jiān)決。

  小若仿佛突然一下明白了。飛快的跑向電話廳,他要告訴她,他明白了,知道了,他要等她回來的時刻再次緊緊的把她摟緊懷里,輕輕的對她說:“親愛的,我懂了?!?p>  在褪色的綠色電話廳里,他重重的按下那心中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號碼。

  “喂,你好。我是衛(wèi)靜姝。”看來心情很好。

  “靜姝,我是吳若?!蓖蝗凰闹邢胝f的話擁擠在嘴邊,個個都急著要跳出來,卻都擠不出來。“哦。怎么?有事兒?”她的聲音暗了下來。

  “在桂林玩兒的開心么?”

  “恩,挺好的。這兒挺美的。可惜某些人沒有這個福氣了。”

  “呵呵。在外面多注意?!?p>  “恩。”

  一陣沉默,他心里著急著,快點(diǎn)兒說啊,快些說啊。

  “你什么時候回來?”

  “過兩天吧。對了,吳若,問你個事兒?!?p>  “恩”

  “你相信一見鐘情么?”

  “額?我相信。怎么突然問這個?!?p>  “沒什么啊。呵呵,如果我說我在桂林跟一個人一見鐘情了,你信么?”

  “額?我,信?!庇朴魄嗖莅哆吷?,葉剛青,鐮刀重,落一河碎,都是浮萍。

  “哈哈,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信啊。我才不相信一見鐘情呢。好了,我先掛了。拜拜?!?p>  驚鴻一瞥,終生難平。小若相信的。他對林雪馨不是么?

  他掛了電話,不知不覺早已滿臉淚了。走著,走著,不管那天空里永恒的疑問,那雨里永恒的嘆息。

  在茶花數(shù)前,他佇立著,伸手撿了一朵濕重的握在手里。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一圈剛起的漣漪還未靠岸便被風(fēng)吹散。

  人的一生里到底能有幾次的一見鐘情?我想只有那唯一的一次吧。比如我對于慧兒,比如吳若對于林雪馨,比如衛(wèi)靜姝之于小若。這一見鐘情多了,打的也就不是情了。

  然而,衛(wèi)靜姝果真的在桂林一見鐘情了,也許說艷遇更準(zhǔn)確,或許說早有預(yù)謀更貼切。

  對于謠言來說,每個季節(jié)都是春天。在衛(wèi)靜姝回來的那幾日里。傳言如狼煙般四起,

  “靜姝在桂林跟一個男人好上了。”

  “那男的有快三十了吧?!?p>  “聽說他是有未婚妻的,而且還有七個月的身孕。”

  “好像他們早就認(rèn)識了吧?!?p>  “真的啊,衛(wèi)靜姝這不是第三者么?”

  “他對靜姝很好的?!?p>  這幾天里,在他的周圍到處都是關(guān)于她的種種。大家或興奮或感慨或擔(dān)憂,總之,這無聊的生活因?yàn)橛辛藙e人的故事而顯得不再單調(diào)。

  然而,所以人都忘了那雙迷茫的淡黃色的瞳孔,那眼睛里的痛。都忘了他們分開才不到十天。

  那口口聲聲的愛難道只在這十天就徹底的忘卻了么?她竟是如此的不堪寂寞的拋下他轉(zhuǎn)身就投到別人哪兒去了么?他不相信,她絕不是這樣的人。她絕不是這樣放縱的人,她絕不是這樣破壞別人的感情放縱自己的人。

  他不相信,她可以這么快,忘卻他們的愛,如果真的忘記了。那這愛,有多少的真的呢?

  小若約了毛哥在愛中廳見面,想要問清楚。

  “小若,你們都分開了,怎么樣都是她的事兒,你不要管的。”毛哥不愿多說。

  “我只想知道這些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么樣?跟你有關(guān)系么?”毛哥看著依著深紅闌干微微作痛的小若,不忍道。

  “我怕因?yàn)槲覀α怂龝鲂﹤ψ约?,傷害別人的事兒。我不相信她是那種破壞別人家庭的人。”

  “?。?,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她是怎樣的人對你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干嘛還要擔(dān)心呢。其實(shí)你們分開,我知道很多人都怪你,都罵你,但是,作為她的朋友,我覺得你沒有錯,感情的之中哪有誰對誰錯呢?我也不相信我的朋友是這樣的人,但是既然事實(shí)如此,我們又能怎么樣呢?我們也勸了,聽不聽是她的事兒,而你,跟她毫無關(guān)系。路是她自己選的,你又何必內(nèi)疚呢?”

  “我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

  “哎,一直以來我都挺羨慕你們的,你們的愛情是那么好,讓我覺得自己很淺薄,看著你們就仿佛是在做一個自己的夢。是夢就會醒,如今醒了,就忘記吧。”

  就這樣好無結(jié)果的不了了之了,小若沒有想到自己的答案,晚上,我也勸著小若,何必自尋煩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也許是我對她的傷害,讓她迷失了自我吧?!?p>  就這樣,小若把衛(wèi)靜姝的瘋狂歸結(jié)于自己。他想要著努力的幫住她。

  “靜姝,我知道你恨我,你對我怎么樣都可以,但是我只請求你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p>  “怎么,連你也來質(zhì)問我?好嘛,這些天已經(jīng)有很多人來了,也不多你一個。你們都高高的站在道德的頂端不屑的看著我。就我是個壞女人?我只是想不到,連你也不相信我。”她說著委屈的流起淚來。

  “我,我沒有不相信你。我,,”

  “那我說我跟他沒有什么,你信么?”

  “信?!?p>  我不知道小若為什么會相信衛(wèi)靜姝,信的那么心甘情愿,他是在相信她這個人,還是在相信他們的曾經(jīng)的愛情?

  總之,在衛(wèi)靜姝陷于這漩渦之中的時候,所有的人對她是嘲笑、是責(zé)怪、是勸慰,只有她曾經(jīng)的愛人站在她的后面,向著所有過來的人說著:

  “你們誤會她了。”

  “靜姝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是這樣的人?!?p>  那段時間里,衛(wèi)靜姝與小若一樣的孤獨(dú),他們都各自行走于眾人之外。而小若的行為卻荒唐的有些可笑。因?yàn)樗麑πl(wèi)靜姝太好。

  每天會給衛(wèi)靜姝站好位置,會把自己的筆記借給她。

  衛(wèi)靜姝說她要拿獎學(xué)金,他便動用了所有的關(guān)系,拉攏了所有認(rèn)識的人。在別人的勸慰里,在一片“傻子”的謾罵里好不退縮,硬生生的讓她滿足了。這是小若唯一一次用自己的聲譽(yù)去還取愿望。他把往日里多少人欠他的人情全部用盡了。

  衛(wèi)靜姝說她要請假,他便偷偷的拿了假條蓋好了章,空出了日期,隨她自己填寫。這也是小若唯一一次的利用了自己的手中的權(quán)力。

  衛(wèi)靜姝說她不想考試,要去陪遠(yuǎn)道而來的朋友,他便做了兩份的試卷,先是她的,最后是他。

  他做了所有該在愛情里做的事情,他違背了所有他自己的原則,一切只是為了讓她的心里少一些恨,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小若啊,小若,你從來都是這么的天真幼稚。若是風(fēng)想飛,任你怎么呼喚它也不會停,已是自由慣了的云,多為你落一場雨,也不會住進(jìn)你的心。

  有這樣一種女人,貪婪者愛情,卻毫不在乎這愛里的人。她享受著各色的愛情帶給她的新鮮,刺激,滿足。她有著羅曼蒂克的情懷,一生只談一次不斷的戀愛,而這愛情里出現(xiàn)的每一個男人,不過是她愛情里變幻的載體。她不需要唯一的男人,只需要愛情,若是你給不了了她,她便毫不猶豫的換了。終究,她是一個只愛自己、從不寂寞的女人。

  愛情這東西,就像在嚼口香糖。開始軟而甜,久了便乏味了。梗在嘴里難受,只想找個地方吐掉。文明點(diǎn)兒的人會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時間會久些。隨便的人可就不管那么多,隨意吐掉了。若一不小心吃進(jìn)了肚子里,它倒是覺得安全了??删椎娜朔炊魂噽盒?。

  那天,毛哥生日,作為她男朋友的室友,小若當(dāng)然參加了。對于毛哥,他其實(shí)一直感激在心的,畢竟,若不是當(dāng)初她,他也不會談一場戀愛,雖然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但他卻從未忘記感懷。

  小若斟滿了一杯酒“毛哥,這第一杯祝你生日快樂!”說完一飲而盡。

  室友馬上勸他不要喝了,本來身體就不好。當(dāng)初小若發(fā)病的樣子他們可是記憶猶新。

  “沒事兒,今天高興啊。來,張宇,毛哥,這一杯祝你們好好的走下去,我是不行了,就看你們的了”說完又干了。

  “這第三杯”心情不好的時候酒很容易醉人,他微微的熏了“毛哥,感謝你往日里對我的事兒那么操心,若不是你,我也很難戀愛一次。謝了?!?p>  毛哥心里震動了一下,看著眼前的小若,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心里很難過。

  回來的路上,小若很開心,抱著張宇大聲的叫喊,指著水中烏龜哈哈大笑。

  毛哥更是不忍了。

  “小若,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講?!?p>  在湖邊的石凳上,小若點(diǎn)了一支煙。微笑的看著毛哥。等待著。

  她心里激烈的糾纏著,最終還是狠下心:

  “小若,其實(shí)剛剛你敬我酒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我真的受之有愧。我覺得不能再隱瞞你了。既然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如果還瞞著你,真的不忍心?!?p>  “看著你這些日子對靜姝做的一切,我們大家其實(shí)都很難過,只是不說。你真的很傻,你以為她真的是因?yàn)槟悴胚@個樣子么?其實(shí)她早就跟那個男人認(rèn)識了,在你之前就認(rèn)識了。他們很熟的,前幾天考試的時候,那男人來了長沙,她陪他去玩兒了。幾夜沒回,可你還傻傻的替她考試,替她拿獎學(xué)金。”

  “她一直是這樣的人,我們都勸過她,可是她不聽啊。很多時候大家都想告訴你,可看著你們這般的好,實(shí)在不忍心。如今,既然她與你分開了,你就別再這么傻的為她做這些事了?!?p>  他的笑容啪的掉進(jìn)湖里被跳起的魚吞去了,日頭冷冷的照在他僵硬的臉上,顫抖的手指里晃動的香煙升起一團(tuán)團(tuán)的紫色的煙。

  毛哥看著這眼前可憐的人不忍心再說下去,但是卻難述心中的不平,如今不如說個痛快,讓他徹底的明白。

  “她很他經(jīng)常的視頻,聊天,說些親昵的話,她去了桂林,也是他帶了她去了漓江。他們早就,早就發(fā)生關(guān)系了。她的第一次也是給了他。她配不上你,你就從此忘了吧,好嗎?”

  小若冷冷的看著毛哥,眼睛里陡然升起的黑色的云蓋住了視線。頭發(fā)、手指、胸膛、腳底,他全身都感到了自己那劇烈跳動的心想要找個傷口蹦出來。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那沉重的聲音從喉嚨里沿著頸上的血管清晰的傳進(jìn)耳朵里。

  “為什么從未有人跟我說起過?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p>  “因?yàn)榇蠹艺娴目茨銈兲貌辉敢饽銈兎珠_,而且我們覺得她只不過是一時貪玩,可誰想到她......小若,小若,你怎么了小若,不要嚇我,小—若。”

  接到慧兒的電話時,我正在一家中介公司的辦公室里被那油頭粉面的領(lǐng)導(dǎo)訓(xùn)斥。

  “你們這些大學(xué)生,心高氣傲。牛氣什么???怎么,說幾句還不開心了。我告訴你,在這里,只有我能不開心,你不高興也得給我裝作高興。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你說你們這些人能干什么?一群廢物。”

  “叮叮?!蔽乙呀?jīng)掛了慧兒電話三次了。

  “哎呀,業(yè)務(wù)還挺忙啊。你懂不懂的尊重人。沒素質(zhì),真不知道人事部是怎么選人的?”他已經(jīng)喋喋不休半個多小時了。

  “吱吱,”一條短信,“小若昏倒了,中心醫(yī)院,606”

  “哎,我讓你把手機(jī)關(guān)掉你沒聽到啊”

  我一把扯下工作牌,甩到他的臉上,下的他差點(diǎn)兒從椅子上掉下去:“老子不干了?!?p>  在606病房我看到了劉清文,張宇,還有其他幾個小若的室友。劉清文的臉上淚痕還未干。小若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著針管,口上戴著氧罩。

  “慧兒呢?”

  “去辦公室了?!?p>  剛到醫(yī)生辦公室門口,聽到了里面醫(yī)生的一陣咆哮:“你們這些朋友是怎么回事兒?上次是怎么交代你們的,說了他不能喝酒,不能受刺激的?!?p>  推門進(jìn)去,慧兒眼睛紅紅的,少輝也在垂拉著腦袋。

  醫(yī)生看到我,點(diǎn)了一下頭,示意我坐下。

  “醫(yī)生,吳若情況怎么樣?他到底是什么???”

  我們仨望著她,希望不要從這嘴里吐出什么可怕的字眼,慧兒一直緊張的扯著我的衣服。

  “上次以后我聯(lián)系了BJ的一些權(quán)威專家,并研究了相關(guān)的病例。基本能肯定是吳若患得是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p>  心臟神經(jīng)管能癥?我們愕然了,面面相覷,從未聽說過這個病。醫(yī)生看著我們,知道我們很困惑,接著解釋:“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是以心血管疾病的有關(guān)癥狀為主要表現(xiàn)的臨床綜合征,屬于功能性神經(jīng)癥的一種類型。大多發(fā)生在中、青年,20~50歲較多見;女性多于男性,尤多見于更年期婦女。臨床上無器質(zhì)性心臟病的證據(jù),預(yù)后良好,但長期癥狀嚴(yán)重的患者可明顯影響正常生活和工作。”

  我們更加聽的一頭霧水了。

  醫(yī)生喝了口茶:“簡單的說吧,這類似于憂郁癥,只不過更多的體現(xiàn)在生理上了。患者基本是由于長期的心理壓力得不到釋放,從而引發(fā)了身體上的各種不良反應(yīng)。打個比方”醫(yī)生走到茶幾上拿起一個橘子:“如果這就是一個人的話,那我現(xiàn)在用力來擠壓”說著她使勁的攥著,橘子變形了,“當(dāng)橘子承受不了壓力的時候皮會先裂開,緊接著”他猛然用力,整個橘子爛掉了,散成幾塊掉在地上,噴涌出的汁液濺出。我們?nèi)齻€人嚇得眼睛一跳。

  “呵呵,當(dāng)然,你們別害怕。我只是打個比方,一般情況下這種病人只是長期的身體不適,對生命本身倒也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p>  我們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這女醫(yī)生也太恐怖了。其實(shí)不用這么形象的。

  “但是,”她神色嚴(yán)肅起來“我見過的心臟神經(jīng)官能癥的患者不少了,到小若這個程度的很不多見。他的心臟的生理機(jī)能已經(jīng)嚴(yán)重的退化,呼吸系統(tǒng)也跟著發(fā)生變化了。

  而且,根據(jù)他的體檢報(bào)告,他的肝、脾都不是很好,特別是心臟,本身就存在先天的功能衰弱,再加上這個病,就比較危險(xiǎn)?!?p>  “可以治么?”少輝問了一句。

  “這是一種很麻煩的病,醫(yī)學(xué)上目前沒有明確的治療程序來針對這種癥狀,以往的輕度患者配合藥物和心理的治療,再經(jīng)過較長時間的修養(yǎng),是可以完全治愈的。但是小若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么嚴(yán)重的?!?p>  “說實(shí)話,像你們這么年輕的男孩子,我實(shí)在想不明白心里有什么事兒竟然可以把一個人壓成這樣。我看吳若挺陽光挺善良的孩子,怎么能成這樣?你們必須如實(shí)的跟我說一下情況,這樣我才能更好的來治療?!?p>  慧兒跟少輝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們是讓我來說,因?yàn)橹挥形也胖佬∪舻乃小?p>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我慢慢的向醫(yī)生訴說了很多,從他的小時候,到現(xiàn)在,他小時候的害羞膽怯,他與祖父祖母的相依為命,他在親人去世里的悲痛沉靜,孤苦無依,他的荒唐可笑、才華橫溢,他與林雪馨的有緣無份、情有獨(dú)鐘,他與衛(wèi)靜姝的纏綿悱惻、轟轟烈烈,他的細(xì)膩純真,善良幼稚,他做過的那一切的荒唐事,還有他被人的欺騙和傷害,生活里的自強(qiáng)自立。像一部電影的旁白,沉重而悠長的訴說了這二十多年的他的生活。

  說著說著,我竟然不自覺的流淚了。從來沒想到的是,我身邊的小若,我們的小若,他竟然經(jīng)歷了如此之多的苦難,然而,在我的回憶里竟看到的是一副無邪的笑容。

  以前,只是淡淡的看著小若的哭與笑,淚與瘋,卻從未感受到他心靈上正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消去。他一直與生活的給予他的苦難和傷害抗擊著,讓自己的心靈保持永遠(yuǎn)的干凈。如今,弱小的他雖然守住了自己的靈魂,卻毀壞了自己的肉體。

  對不起,小若。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真正的理解你。

  一陣沉默,我們?nèi)齻€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醫(yī)生也紅了眼睛,她扯了幾張紙遞給我們,各自都忙著擦拭。

  “哎,這孩子真命苦。卻還能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實(shí)屬難得。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幫助他?!?p>  “醫(yī)生,那費(fèi)用呢?”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春兒說我永遠(yuǎn)都是一個現(xiàn)實(shí)的人。

  “哦,我正要跟你們說這件事兒。這種病很難治療,尤其到了小若這種程度,費(fèi)用肯定是巨大的,一般的家庭很難承受的起。”醫(yī)生狡黠的笑了笑:“但是,我已經(jīng)向醫(yī)院遞交了報(bào)告,準(zhǔn)備把小若的情況作為一個典型的案例研究,以便可以得到更多的可靠的資料。醫(yī)院也非常重視,聯(lián)合了幾個專家來著手做研究?!?p>  “我知道,雖然拿吳若來做研究感情上很難接受,但是一方面可以省去醫(yī)療的費(fèi)用,而且吳若也可以得到最好的醫(yī)療條件。另一方面也是造福后人的好事兒,一舉兩得。當(dāng)然,這也是需要爭得吳若本人或是家人的同意。”

  醫(yī)生遞過來手上的文件夾,我詳細(xì)的看了,確實(shí),費(fèi)用很大,我們都無力承擔(dān),而且各方面都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小若每周來一次醫(yī)院做檢查。

  “小若肯定不想家人擔(dān)心,所以他不會告訴家里的。他都是聽我的,我同意了,他不會有意見。”說完,我拿起筆簽上了我跟小若的名字。

  醫(yī)生開了些藥,我們隨后去了抓了藥,果真沒有收一份錢??粗菃巫由巷@示的金額,我們瞠目結(jié)舌,一次就這么多,莫說這病需要很長的時間了。就是百萬身價(jià),也恐怕受不起吧。

  回到病房里,毛哥他們詢問著情況,我沒有多說,只讓他們回去,不用擔(dān)心,替小若請好假。讓慧兒也回去了,今晚我跟少輝守在這里。

  星城今晚的夜很好,碧天明月的,如水似冽。我跟少輝坐在樓下,每人點(diǎn)上一支煙。兩人無語。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我們的生活里笑容越來越少,總被一些瑣碎的事情纏繞。

  以前笑吧,沒理由;現(xiàn)在想笑吧,找不到理由。

  “哎,怎么就這樣了呢?”少輝嘆了口氣。那里面是不解,是哀怨。

  是啊,怎么就這樣了?我去問誰呢?生活已經(jīng)讓我沒有了質(zhì)問的勇氣,除了忍受,無處可逃。

  “你跟王潔怎么樣???還糾結(jié)啊?”

  “哎,不說也罷。你說小若怎么辦?這以后天天得跟衛(wèi)靜姝見面,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能受得了么?”

  “你問我我問誰去?。窟€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忍個大半年就畢業(yè)了。今天衛(wèi)靜姝來了么?”

  “沒來,估計(jì)還不知道吧?說不定明天就來了?!?p>  “最好明天也不要來。她跟小若以后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我現(xiàn)在一看見她就心煩,要不是她,小若能這樣么?”

  “其實(shí)也不能完全的怪她,小若這病是早就有了?!?p>  “你就跟小若一樣心軟,總有一天你也會死在女人手里?!?p>  “你不一樣???你們家慧兒也不是省油的燈?!?p>  “我當(dāng)然不一樣?!?p>  我心里暗暗的想,我絕不會讓女人傷害我自己。

  我跟少輝聊到很晚,回到病房看了看安睡的小若,兩個人輪著守著他。

  第二天一早,慧兒便帶了早餐過來,同行的還有他們寢室的幾個人,當(dāng)然,還有衛(wèi)靜姝。

  我不明白,為什么女人很容易原諒女人?即便是這女人十惡不赦,但只要她掉些眼淚,便讓所有的人不忍了。

  此刻,看著眼前站在小若的床頭哽咽的衛(wèi)靜姝,我覺得是如此的虛偽,這個美麗的女人往日里在我腦海中那知書達(dá)理、溫柔可人的樣子一掃而去。

  我冷冰冰的不去理會她,只與其他人說些寬慰他們的話。少輝倒是與她扯了幾句。半晌,沒見小若醒來,他們相繼離去。

  我們?nèi)齻€圍在小若的病床前,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片刻,又來了一些人。我們都不太熟悉的,只是見過幾面。是小若的學(xué)弟學(xué)妹。捧著些花和果籃,我們陪著寒暄了一陣子。幾個小女生看著小若的樣子竟然哭了起來。惹得眾人自然一陣眼紅,免不了相互的勸慰。

  剛剛送走了他們,劉清文跟張宇幾個過來了,問了些情況,便讓我們回去休息,他們來照顧。囑托他們小若要是醒了趕緊給我們打電話。

  少輝跟我回到小若的寢室,倒頭便睡。實(shí)在是累的夠嗆。這一覺便睡到了下午四點(diǎn)鐘,看了下手機(jī),十幾個未接電話,趕緊回過去。

  慧兒說小若中間醒過來一次,吃了藥,又睡了。

  “小若讓你把他床下的書帶過來,哎幺,這一天可累死我了。”

  我叫醒少輝,他還懵懵懂懂,睡意未消。洗了把臉,甩了甩頭清醒了一下,翻開小若小若的被子,果真有一本發(fā)黃的書,被壓的平整緊致。

  隨便吃了幾口飯趕到醫(yī)院,一推開門,我們被嚇到了。房間的窗臺上,桌子上,床下,地上,擺滿各色的花跟果籃。玫瑰、康乃馨、滿天星、百合,各種各樣,花團(tuán)錦繡,姹紫嫣紅,整個病房都成了花室了。

  慧兒跟張宇看到我們,解脫的呼喊道:“你們可來了,累死我們了”

  我跟少輝迷茫的進(jìn)來,我隨后翻開一束花上的卡片:“阿若學(xué)長,祝您早日康復(fù)”

  “這是怎么會事兒?”

  “你們可不知道,這一天下來,前前后后來了十幾撥,人都站到門外去了。醫(yī)院好多人都過來看,都想這里面是誰啊這么高的待遇?!?p>  “這些都是誰送的???”少輝問道。

  “我們哪兒知道啊,反正都是些不認(rèn)識的。怎么小若認(rèn)識這么多人。還有些穿著校服的新生也來了。連其他學(xué)院的都有?!?p>  我看了看小若,睡的安詳。

  “小若醒來說什么了沒?”

  “說了兩句。一句阿瑟呢?一句讓他把我床下的書帶過來。然后吃完藥就又睡了,一直沒醒。這沒心沒肺的倒是睡的安穩(wěn),我們可忙死了?!?p>  謝過張宇他們,病房里終于清靜了,只剩下我們四個。我把小若要的書塞進(jìn)他的枕頭下。過了一陣子,我跟慧兒出去吃飯去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正在吃粥的小若??匆娢覀?,吃力的笑了一下。

  “小若,好些沒?”

  “恩,好多了?!?p>  “你可嚇?biāo)牢覀兞?,還以為你一睡就不行了呢”慧兒看到小若醒了,開心的笑了,又跟小若逗笑。

  “本來不想醒了,可是你太吵,就把我吵醒了”

  還能開玩笑,看來果真沒有大礙了。

  吃完粥,他恢復(fù)些力氣了,眼睛里也有了些活色。少輝搖起床,讓他坐起。

  “這些都是誰送的?”小若指了指周圍的花。

  “不知道,反正都是些認(rèn)識你的?!?p>  “辛苦你們了。”

  “是啊是啊,天知道你怎么認(rèn)識那么多人,可把我們累壞了。您老人家要是體諒我們的辛苦,就趕緊好了。自己受罪不說,還連累我們。哎?”慧兒裝作無辜的樣子嘆了氣。

  “呵呵”我們都笑了。

  “你說我要是住院了是不是也能收這么多花?。俊被蹆汉闷娴膯柕?p>  “不會,頂多收一個。”少輝說著劃了一個圈:“我們仨一起送的。”

  “滾?!?p>  “哈哈哈?!?p>  醫(yī)生來做了檢查,沒什么問題。明天就能出院了。趁著小若跟醫(yī)生單獨(dú)聊的時候,我們仨個出去吃了點(diǎn)兒東西,心情不錯,吃的痛快。我們讓慧兒先回去了。今晚不用守夜,但我跟少輝還是想多呆一陣子。

  回去的時候小若正在翻看那本書,見我們進(jìn)來,遞給我一個文件袋,打開看了一下,是我替他簽的文件。

  “謝謝。”他淡淡的說了,然后又盯著書。隨后拿出一張照片,破舊的照片,背面是膠布粘著的,這就是那晚他撕碎的林雪馨的照片,以為他早就丟掉了,沒想他又粘好了。

  他靜靜的看著,眼神里竟是不由自主的喜悅。手指輕輕的劃過,嘴角泛起回憶的笑。

  “我們下去待會兒吧?!?p>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背靠著玉蘭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少輝,給我一根煙?!?p>  少輝點(diǎn)了,遞給小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陶醉的又閉上眼睛,仿佛吸得不是香煙,是自己丟掉的靈魂。

  “若,你后打算怎么樣?”

  “恩?”

  “你跟衛(wèi)靜姝。。。。。?!?p>  “誰是衛(wèi)靜姝?”他睜開眼睛,那冰冷的眼神很認(rèn)真。

  我跟少輝無言以對。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過于情傷。他這一次是傷的徹底,鮮血淋漓了。

  “恩,你也不要想多了。過去就過去吧。就當(dāng)自己遇人不淑。”我也抽出一支煙,讓那尼古丁鉆進(jìn)我的肺里。

  “少輝,你跟王潔怎么樣?”他不愿意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了少輝。

  少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哎,我知道我說了你肯定會罵我。前幾天我跟王潔一起去了一趟武漢。很久前就說好要去的。奇怪的是不知道她男朋友怎么就知道了。凌晨就跑到火車站開始等了,整整等了五個小時。我們是十一點(diǎn)的車。見到他的時候吧我覺得自己很不是個人,總像是被捉奸在床了。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笑著給我們買了很多的吃的,并囑咐我們在外小心。

  我們?nèi)チ宋錆h大學(xué),去了長江大橋,去了黃鶴樓。玩兒的挺開心。但回來吧心里總是覺得很別扭?!?p>  “你們兩個睡一個房間?”我笑著問少輝。

  他沉默了,繼而狡辯到:“我們可什么都沒做?!?p>  “誰信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你還居心不良。怎么可能什么都沒發(fā)生?”我是真的不信。

  “我信?!毙∪舻恼f:“但是,他男朋友會信么?你們倆倒是快活了,可她男朋友心里該是多么難過?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跟別的男人游山玩水?!?p>  “我不了解王潔。但是,少輝,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應(yīng)當(dāng)做這樣的事兒,毀了自己的清白,也辱沒了她的名聲?!?p>  “而且,一個背著自己的男人跟他人曖昧的女人,是不值得你愛的?!?p>  我不知道他是在責(zé)怪少輝還是在安慰自己。

  “我以為,性是愛情最勇敢、最堅(jiān)固的承諾,然而,沒想到它是如此的不堪?!?p>  “在純潔的戀愛關(guān)系中不負(fù)責(zé)的人,還不如花錢買笑的嫖客,起碼對得住自己用掉的鈔票。而你這視感情如游戲的人,不僅玷污了我的身體,更玷污了你作為一個女人,作為一個人的尊嚴(yán)。

  你要我理解,好吧,我理解。我能理解你的無理取鬧和任性張狂,但我不能理解的,你剛剛下了別人的床卻又爬上了我的身子。你讓一件本來圣潔的事情變得骯臟不堪。

  我的愛不是一張鈔票,不管它曾經(jīng)是在小偷、強(qiáng)盜還是妓女的手里走過,只要外表完整,就不會貶值,便可安心的揣進(jìn)兜里。

  我的感情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杯清水,但你吐了一口口水,滿是欺騙、病菌、混著別的男人的煙草的口水。好吧,我只能傾倒掉,連那杯子一同摔碎,即使扎破了手,刺痛了心,鮮血染紅了眼睛?!?p>  他自言自語說了很多,字字切齒,聲聲哀怨。我跟少輝都明白他的心思。

  “少輝。不要玷污自己曾經(jīng)純潔的感情,等老了想起時,也可以笑的很干凈。”

  “恩”少輝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香煙,狠狠的丟到旁面的水凹里,呲的一聲微小的熄滅的聲音,打了幾個圈,不動了。

  小若翻開踹在懷里的那破舊的書,看著那同樣破舊的照片。撿起一張玉蘭葉子,輕輕的夾進(jìn)去?!皩幙杀阒ι侠?,不與黃葉舞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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