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家的飛機,文心還恍恍惚惚,如同夢中。失憶之后所經(jīng)歷的種種,都如同一場夢。
阿幸、恬姨、華叔、花塢、李樂、宇希、旭陽、靜怡、梓卿、晨曦、寧姐......所有遇見的人都如同走馬燈般在文心的腦海中過了一遍。
文心找回記憶,和書心一同回家的事情,沒有告訴恬姨和華叔,只是回家而已,又不是以后不能再見,文心想等自己回家安頓好后再和恬姨和華叔分享這個好消息,眼下,面對佟旭陽的死,任何事都不能讓文心覺得快樂,即便是快樂的事情,文心也不允許自己快樂,她要為旭陽的死負責,她在懲罰自己。
文心離開前,找到李樂,請求李樂一定要替自己照顧好靜怡,文心告訴李樂:“等靜怡好些了,我會回來親自向靜怡謝罪,我不敢請求靜怡的原諒,只想讓靜怡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如果靜怡能快樂一點點,我做什么都愿意。”
在機場大廳,文心給李樂發(fā)了信息:“照顧好靜怡和孩子。”文心握著手機,李樂自己的孩子,還是要讓他自己去察覺孩子的存在,文心不敢也不能再自作主張地自以為對靜怡好地干涉她的事情了,萬一靜怡不愿讓李樂知道孩子的事情,文心又多嘴說出,那到時文心對靜怡的罪孽便又多了一層。
文心離開時,梓卿和晨曦來送行,曾經(jīng)她們和靜怡在一起時約定過,等到文心找到記憶回家時,大家一起來送行,一起祝賀文心回家,可現(xiàn)在......不僅缺了靜怡,梓卿和晨曦祝福的話語也說不出口。
梓卿挺著孕肚,握住文心的手,對著她的滿臉悲傷和心不在焉說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不要用一場意外來懲罰自己,放過自己,好嗎?”
文心目光呆滯地瞅著王梓卿,放過自己,可以嗎?那么旭陽的死該是多么的不值當。旭陽死了,文心受著煎熬卻能將旭陽深深刻進自己的骨髓里,如此,旭陽才不算白死吧。
文心想起旭陽出殯的那一天,靜怡大著肚子哭暈在墓地,文心在遠方遠遠地看著,在止不住的淚水里,天旋地轉、昏天暗地的失去了知覺。
最難舍的別離、最痛苦的別離,最無奈的別離,剜心的痛和悔恨的淚砸暈了文心,可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再次醒來,想到佟旭陽的消失不見,想到佟旭陽的此生再難見,文心的痛苦愈發(fā)沉重。
想到這里,文心悠悠地對王梓卿說:“放過自己,我不配。”
聞言,王梓卿驚訝地松開了手,想要再開口勸,郝連晨曦卻是打斷了她,神情肅穆地對文心說:“一路順風。”
飛機直沖云霄,身后的人已消失不見,身后偌大的城市也如螞蟻般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人可以暫時不見,情一時卻難割斷。
文心捏著手指間的白花,那是旭陽出殯那天她戴過的。書心望著癡呆痛苦的文心,姐姐說過要以佟旭陽妻子的身份為他守寡,不會是真的吧。
書心驚出一聲冷汗,她試探著、猶豫著,終是問出了口:“姐姐,你回家真的不需要給唐總說一聲嗎?”
文心轉頭呆呆地望著書心,良久,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幽幽的說:“我和他之間,終究是有緣無份。”
飛機在機場落地,還未等來自己的爸媽,文心便先遇見了自己以前的未婚夫褚賀冉和他的媽媽陳夏荷。
經(jīng)歷失憶的生離死別,文心和賀冉再見面,卻是恍如隔世。文心曾經(jīng)幻想過和夢中男子見面時的情景,是喜悅的,是甜蜜的,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可現(xiàn)實中的見面,文心卻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經(jīng)歷了太多,面對昔日戀人,卻也只剩下無言以對。
褚賀冉滿臉興奮地朝文心跑來,卻在快要抱上文心的那一刻,被媽媽硬生生擋在了中間。
文心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勉強笑著喊了一聲:“陳阿姨”。
陳阿姨一把拉住文心的手,濕了眼眶,喃喃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文心能感覺到,阿姨再見文心時,心里的那份擔心和喜悅是真實的。
“文心”,陳阿姨猶豫著,卻還是說出了口:“你賀冉哥哥非要來接你,我也想你,所以就一起跟著過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文心輕聲回道:“怎么會,我也很想念阿姨。”文心說的也是心里話。
“紫琴本來也要來接你的,但我想她和賀冉的婚禮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就沒讓她來。”陳阿姨說完,愧疚的眼神四處躲閃,不敢看向文心。
文心知道,自己失憶失蹤后,賀冉哥哥失魂落魄,對愛情和生活都充滿了絕望,是自己的好友鄒紫琴陪他走過那段最黑暗的時光,也是鄒紫琴給了賀冉哥哥生活的色彩。賀冉哥哥是陳阿姨生命的全部,陳阿姨感激鄒紫琴,也喜歡鄒紫琴,她更愿意鄒紫琴做自己的兒媳婦,就像文心失蹤前,她一樣滿意文心做自己的兒媳婦一般。可惜造化弄人,文心失蹤了,生死未卜,她不能允許兒子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為文心的失蹤陪葬,雖然她曾經(jīng)也很想文心做自己的兒媳婦,雖然她現(xiàn)在依舊很喜歡、很心疼文心,但陰差陽錯,陳阿姨嘆了一口氣,或許命中注定,兒子的愛情命運多舛,娶不到文心,娶鄒紫琴,兒子也能幸福,畢竟,鄒紫琴和自己這個母親一樣,滿心滿眼便只有賀冉一人,失蹤失憶后的文心,終究不是以前的文心。
陳阿姨的心思,文心又何嘗不知,她強撐著笑容說:“賀冉哥哥和紫琴的喜酒,我是一定會多喝幾杯的。”
聞言,陳阿姨松了一口氣,褚賀冉卻是滿臉不愿意,他大聲又直截了當?shù)恼f:“誰說我要娶紫琴,文心沒回來前,我就不同意,現(xiàn)在文心回來了,我就只會娶文心,我的妻子,這輩子,便只能是文心,不管她是現(xiàn)在的文心,還是以前的琴心。”
喚文心,褚賀冉雖然有些不習慣,卻也堅定,書心提前告訴他們,琴心失憶后取名做文心,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習慣了文心這個名字,希望大家再見文心時,不要再喊琴心,免得勾起文心失憶的傷心事。
褚賀冉的大聲表白,讓現(xiàn)場有些尷尬,陷入尷尬中的人們,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人群里,鄒紫琴神情落寞地轉身離去,漸行漸遠,背影傷心又寂寥。
文心剛剛逃出感情的漩渦,回到久別的家鄉(xiāng),還未來得及見到自己的爸媽,便又陷入了新的感情漩渦中,文心的頭很疼,很累,她正頭痛眼前的尷尬該如何解時,爸媽的呼喚從遠方傳來,文心再也顧不得其他,沖向爸媽的懷抱,哭的稀里嘩啦。人就是這樣,不管長多大,不管在外人面前偽裝的多么堅強,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永遠都會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喜極而泣、各種情感雜糅的一大家人再次見面,在機場抱頭痛哭,既而喜笑顏開。
只是文心笑的有些勉強,因為佟旭陽的死。陳阿姨笑的也有些勉強,因為她擔心兒子的感情路多磨折。書心也笑的有些勉強,陳阿姨和賀冉哥哥先到機場,爸媽后到機場,是唐宇希的安排,書心的幫忙。因為文心的自責和傷心,唐宇希不敢再逼著文心正視自己的感情,雖然放心不下文心,但為了不給文心增加心里負擔,唐宇希也不敢陪文心回家,可讓唐宇希放下文心,那卻是萬萬不能夠的。唐宇希知道文心重感情,才故意設計了文心先遇見前準婆婆的局,唐宇希要保證文心回家后,身邊沒有桃花,當然,即便有桃花,唐宇希也會毫不留情地掐掉,唐宇希信誓旦旦地告訴書心:自己這輩子非文心不娶,文心已經(jīng)是自己的妻子,也只能嫁給自己。
這廂,文心心灰意冷,滿眼看去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那廂,書心知道文心和唐宇希彼此深愛,她愿意幫忙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