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巫師的事情,就像沒有發(fā)生。第二天黎明,一如既往,聽到第一聲鐘響就起床。但這一次,母親和奧維爾斯就要分道揚鑣了,母親有她的活計,而奧維爾斯也要去習劍,縱使母親有一百個不放心,但那是孩子們必須經(jīng)歷的。
與母親道別后,奧維爾斯和達莉婭一直在大街上行走,這樣偌大的那伽龍,對于奧維爾斯而言,就像一個找不到出口的大迷宮,他完全迷失了方向。達莉婭比他要好一點兒,但也差得很,即便是去過的地方也完全忘記了該怎么走。
“第三聲鐘響,第三聲鐘響。”奧維爾斯嘀咕著,那是師父叫他們?nèi)ツ抢锏淖钔頃r間,否則,就會被認為違規(guī)遭到處罰。
“我們習劍的地方門牌上那幾個字念什么啊?”奧維爾斯問。
“是金巴渥地靈劍館,”達莉婭輕聲道:“你不習字,早晚都會吃虧的。”
“關于文字,母親早就想教我了,但因為整日生活在漂泊中,沒有那個時間。”奧維爾斯低聲道:“不如以后你教我吧!我看你的知識很豐富。”
“好啊,”達莉婭笑道,“只要你想學。”
“喂喂喂!小孩,讓開道路!”兩人正談得入神,一輛四輪馬車突從身后駛來,前方兩個仆人高聲喝道。
他們?nèi)A裝麗服,就連拉車的白馬也裝飾得光彩奪目,街上的人紛紛讓路,帝依羅塔市民低聲議論,“是天國人。”
奧維爾斯盯著他們出了神,再一回望,達莉婭早已躲入深巷的角落。
待馬車駛過,奧維爾斯快步來到達莉婭身旁,“你為什么要躲開?你認識他們?聽那些人說,他們是天國人。”
“不,他們不是,他們沒有天國人的藍瞳。”達莉婭說,奧維爾斯看出她眼中的恐懼。
“你害怕他們,他們跟那些追兵有關系?”奧維爾斯接著問。
“沒有,我不認識他們。”達莉婭有所顧忌,“還是不要想了,若是我們晚到,金巴渥師父一定會批評我們,我們快走吧。”
在話語之間,那一直跟蹤他們的貓頭鷹再次從兩人頭頂上空掠過,而他們還是沒有察覺。
過了很久,直至第三次鐘聲響起,兩人才找到習劍之地。
習劍之地位于一條偏僻的深巷中,門是敞開的,院子很大,院內(nèi)的刀架上陳放著許多武器,院子正中央是一座青色塔樓,看起來已有年歲。
奧維爾斯與達莉婭匆匆跑進,塔內(nèi)第一層,因為塔門敞開著,所以清晰可見那破舊不堪的幾十張書桌和坐在對應位置上幾十個與兩人年齡相仿的孩子,而站在屋子最前方的人正是那個昨天收了母親錢財?shù)闹心耆耍庾旌锶珔s穿得一身華貴,大麥提袍和之上的披風都是精美的絲綢布料裁縫而成,上面刺著華美的地靈刺繡,脖子上掛著三大串長短不一的寶石項鏈,腰間掛著一串地靈黑曜石念珠,雙手十根手指有五根上都帶著嵌著寶石、被雕成地靈形態(tài)的貴重戒指,在帝依羅塔他這一身打扮要頂上普通勞工階級的一年伙食了。
“怎么是他。”奧維爾斯嘟噥道,“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什么厲害的人物,難不成這就是我們的師父?”
這時,那人不經(jīng)意地回頭,瞥見了奧維爾斯與達莉婭,“兩個偷懶的家伙,第一次來這里就晚了這么長時間。”那人邊厲聲大罵邊氣勢洶洶地走來,“是不是沒有把我帝依羅塔第一劍士金巴渥大人放在眼里。”
“實在對不起,師父。”達莉婭趕忙賠禮,“我們初次來到這里,不認識路,所以才來晚的。”
“這是理由么!聽好了,對于你們的懲罰,先在外面站上兩柱香的時間!”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中的長棍在地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圈子,又大聲呵斥道:“你們兩個誰若是敢走出這圈子半步,我定要拿手中的長棍打爛他的頭。”
“以大欺小,這恐怕有辱于身為一個劍士的威嚴吧。”這時,一個不屑的聲音從塔外傳來。
“是誰?”金巴渥喊道。
“原來是這里啊,可讓我找了好久。”不一會兒,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從門外徑直走來,他披著黑色長袍,挎著一把鋼刀,直奔塔內(nèi)而去,仿佛沒將金巴渥和奧維爾斯等人看在眼里。
“站住!”金巴渥擋在這人之前,“誰家來的野狗,這種地方是你能夠亂闖的么?你知道我是誰么?”
“奧,原來是你啊,昨天收了我錢財?shù)哪莻€小廝。”年輕人瞥了他一眼,應付道:“怎么?我不應該來到這里,還是說我來錯地方了?可是我隱隱記得好像是你告訴我要來這個爛地兒的。”
奧維爾斯盯著年輕人看得出神,他仿佛見過他,“對!”奧維爾斯記了起來,他耳語對達莉婭說:“這家伙不就是那個我們剛到帝依羅塔時給我們銅幣的人么?”
“是啊,他就是。”達莉婭回答。
“你這個家伙!好不禮貌!”金巴渥大怒,“你來晚了,犯了大錯,還膽敢狡辯!我現(xiàn)在以師父的名義命令你在這圈子中站上兩個香柱的時間,不然就立刻滾出這里。”
“你是說你就是我的師父么?真是可笑!我的師父應該另有其人吧。”年輕人笑道。
“糟了!師父肯定要發(fā)怒了。”正說著,屋內(nèi)的喧鬧聲中突傳來這樣的話語。
年輕人覺察金巴渥真是他們的師傅,退后兩步,笑道:“剛剛開個玩笑而已,師父盡管不必在意,再加上今天來晚真的是有原因的。”
“原因?”
“是的。”年輕人解釋說,“我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了一行異鄉(xiāng)人,他們?nèi)A裝麗服,我追隨著他們一段時間,直到他們消逝在哥爾加羅戈古河之中,所以才來晚的,雖然跟我沒什么關系,但這令我感到好奇。”
“不但偷懶,而且不誠實,。”金巴渥沒有理會年輕人的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入塔樓之中。
年輕人口中的異鄉(xiāng)人,正是奧維爾斯與達莉婭在大街上看到的那被帝依羅塔人稱為天國人的人,他們穿過弗依那依長街,為了躲避人群注意,又走進一家旅店,喬裝打扮,放棄馬車,乘坐帝依羅塔的地河獸渡過熱鬧非凡的哥爾加羅戈古河。
這一行人共有五個,其中四人都是仆人,那個帶著方形灰帽長有一雙藍瞳的中年人無疑是他們的主人。穿過哥爾加羅戈古河來到碼頭,百層的階梯挺入大道,喧喧鬧鬧的商販將自己所要變賣的物品擺在了階梯兩旁,拼命地吶喊著。
到岸邊,地河獸在水中趴下,五人也順勢從固定在地河獸背上的廂車中跳下,那四人走在前面,給了接獸人的錢后,那個藍瞳男子稍稍動了動帽檐,望了望遠方,闊步向前走去。
但剛到這里,他們便被一個行為鬼祟戴著連肩頭套身著短衫的中年男子纏住。
“喂喂!”這男子走上前,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從衣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藍色果實,竊竊地商量道,“這位貴客,千萬不要聲張,我手中拿的可是光明之木的果實,摘下它可是招惹西斯的罪名,但它可是無比的寶貝,現(xiàn)在當然看不出來,到了夜晚他會如同天上的月亮閃閃發(fā)光,見到它,你就像入了天堂一樣,如果想要,我可以賣你便宜,只三萬銅幣。”
這藍瞳人細細地看了他一眼,衣衫襤褸,消瘦的臉上留著散亂的胡須,灰黑的牙齒已經(jīng)沒有剩下幾個,一見就是迫于生活而無奈才做這個,于是便扔給了他幾塊金幣,徑直走開了。
“謝貴人恩賞!”很遠,仍能聽到那人的呼喊聲。
走出碼頭,又行上十幾里的大路,是一座廣闊的廣場,原本的喧鬧化為烏有,像到達了一片清凈之地,前方的次洛格大殿聳入云端,那是整個帝依羅塔的中心,長老們通過決議的地方,也是亞格斯王的住處,它高達數(shù)百米,如同一個怪獸傲視那伽龍的一切。幾座巨塔稀疏地分布在次洛格大殿四周,天空如碧水澄澈。兩排地靈軍團士兵執(zhí)刀守在廣場上,他們身披銅甲,頭戴銅色封閉面具。
“你們就是天國來的使者吧?”一個士兵看見幾人,迎上來問道。
“正是,我是受命于白軍統(tǒng)帥藍羅涅斯旗下的副將解惠特。”那藍瞳男子淺鞠一躬回答,他的語氣中充斥著傲慢。
“好,吾王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跟我走吧。”這士兵轉(zhuǎn)身帶解惠特等五人向大殿走去。
浮文的拱形大門正開放著,兩側(cè)各有一位身披鎏金鐵鎧的塞恩人守衛(wèi)。
五人進入大殿,里面莊嚴肅穆,十幾米高的幾根大理石柱支撐起整個殿堂,門窗設在高處,殿內(nèi)顯得昏暗,臺階疊起的最高處的青鐵寶座上坐的那位,便是帝依羅塔的王亞格斯,他身著長袍,腰間綁著青色皮酒袋,下面分別坐在兩側(cè)地靈青椅上的兩個拄著長杖的長者,是帝依羅塔的兩大長老——艾斯比那法與幕格爾?西塔羅。
解惠特見勢,上前行了個拜禮道:“在下天國使者解惠特,特奉天國白軍統(tǒng)帥——藍羅涅斯之命來此商議要事,不料能夠得到亞格斯王親自接見,真是榮幸之至。”
“藍羅涅斯啊?為何不是颯羅亞(1)?”亞格斯問,他的語調(diào)高亢豪爽,“若是是他派你來到這里,我會留你在這里用餐,現(xiàn)在我想你詢問一件事,你們什么時候能將祖里遣回?我希望此事不再有任何拖延。”
“我此行來就是為了此事。”解惠特挺起胸膛,“統(tǒng)帥大人希望此事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你們的統(tǒng)帥有何權(quán)職?祖里罪大惡極,需要立斬不赦!”艾斯比那法嘶啞地喝道,他拄著褐色長杖,肩上站著一只契約精靈啄木鳥,臉上有著塊塊老年斑點,長有花白長發(fā)與黑色短須。
“您要聽我慢慢道來,在此之前,還請各位息怒。”解惠特義正言辭,“雖然祖里是你們帝依羅塔人,但自從被擒拿后就一直被關押在我們天國的大維羅水牢,根據(jù)天國的法律,天國有權(quán)利為蒙受冤屈者平反,并且把他安全地送回自己的國家。”
“祖里蒙受冤屈!他率兵一夜間殺死那伽龍上千平民!他們的命白白葬送了么!”拄著地靈權(quán)杖的幕格爾長老高聲道。
亞格斯起身,臉上怒氣橫生。
“據(jù)我們了解,在那伽龍之屠戮的那天夜晚,祖里他人在暗城,這幾個暗城人就是證人。”解惠特指著那幾個仆人說。
“是、是的。”幾個仆人望著解惠特吞吞吐吐,“就在那天晚上……”
“簡直胡言亂語!”亞格斯勃然大怒,仆人頓時閉口不語。
“請您息怒,帝依羅塔至高無上的王者,可能是我們之間都存在誤會,不過吾國已經(jīng)確認其無罪了,”解惠特義正言辭,“按照天國的法律,祖里必將可以安全地回到帝依羅塔,回到他原來所在的暗城。”
“解惠特閣下,恕我最后一次稱呼你為閣下,這里是帝依羅塔!在這里,所有的原則都是我們確立,你們天國的法律,于這里完全可以當做放屁。”亞格斯提起酒袋,豪飲幾大口,大笑著從大殿的側(cè)門走出。
“亞格斯王!你不能這樣置之不理,您對這件事情遲早也要有個交代。”解惠特高聲道,就在他的話語之間,一個全身灰色披著銀袍的高大男子從門外緩緩走來,解惠特回過頭,神色黯然,“是,是你?前白軍統(tǒng)帥列格蘭!”
亞格斯停在側(cè)門口,揮手道:“把這個混賬關入地牢,至于祖里,若是第一天活著回來,我亞格斯定絕不讓他活過第二天!”
“我反對!”解惠特大呼,“你們沒有理由囚禁他國,尤其是天國的使者!”
“沒有理由?”列格蘭上前,撫著解惠特的肩膀笑道:“我的士兵(2),就憑你對帝依羅塔的狂妄姿態(tài),這樣的處置已經(jīng)很是從輕了。”
“簡直瘋狂!”解惠特高聲道:“囚禁使者,難道你想爆發(fā)兩國之間的戰(zhàn)爭么?”
“我想英明的颯羅亞帝上不會因為你這等無禮的蠢兒做出如此不英明的決策。”艾斯比那法長老上前,用手杖頂著解惠特的額頭道:“當然,颯羅亞帝上更不會釋放惡人祖里。”
解惠特怒目而視,列格蘭命人將其與仆人們一并拖出大殿。
亞格斯轉(zhuǎn)身退去。
“王。”列格蘭叫住了他,“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還記得前些時日出現(xiàn)在境外波塞人招致的黑火么?你要我調(diào)查它,昨日黃昏,一個面目丑惡的巫師出現(xiàn)在弗依那依長街上,他使用黑暗的力量,似在尋找著什么,我們追擊他,但沒過多久,他化一團黑氣消失了,我懷疑這巫師與那黑火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
“巫師?”艾斯比那法嘶啞言語,“這些家伙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消失在外境(3),他們突現(xiàn)在我帝依羅塔,恐怕并非善事。”
“那不滅的黑火,是當年魔王亞尤龍持有,它已經(jīng)預示著極大邪惡的降臨。”西塔羅長老肅聲道,“王,我們必須嚴查此事。”
“這巫師定是從他國邊界潛入我國,命守衛(wèi)在鬼道兩窮山(4)的藍廖將軍與奧辛維茨古國邊界的沙締將軍加強邊境戒備。”亞格斯命令。
“已經(jīng)向他們通知,但這巫師早已憑借黑暗之力潛走,我會調(diào)查下去,直至找出他們的根源所在。”列格蘭說。
“恐怕時間已沒有那么充裕。”亞格斯面色凝重,“今日夜晚,我要去寒山(5)拜訪老博士司堂德,據(jù)說他知曉更多的未知。”
此刻,在帝依羅塔國境外無人地的古老荒廢王城(6)中,那位行蹤詭異的巫師正穿過層層殘垣,走入坍塌形成角形入口的主殿,在主殿中行了片刻,他揮動法杖,一道地門隨即打開,他緩步走入。
地門下是一座寬敞的宮殿,宮殿兩邊燃著通亮的火把,宮殿前是銅色的墻壁,其上刻畫著古老的伏單(7)文字,這巫師來到墻壁前,彎下身子道:“主人,饒恕我的罪行,我已找到了您要尋找的那個女孩,只是帝依羅塔人發(fā)現(xiàn)了我。”
“愚蠢!我吩咐過你不要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突而,一道陰森黑影從銅墻中閃出,粗糙的聲音隨即降至,“那顆珠子固然重要,但還不到時機,在我的部下萊歐與滅法神羅到來之前,你一定要謹慎行事,勿要讓那些機警的人類發(fā)現(xiàn)蹤影。”
“是,主人。”那巫師點頭。
注釋:
(1)颯羅亞:天國帝上。
(2)士兵:列格蘭是前任天國白軍統(tǒng)帥,而解惠特當年恰恰是他旗下的士兵。
(3)外境:主世界分為原地和外境,生活在原地中的人被亞曼人以神力封閉在原地。原地是神靈對原住地的稱呼。
(4)鬼道兩窮山:帝依羅塔北部邊境的山脈。
(5)寒山:那伽龍西方的一座山,又名維納寒羅山。
(6)王城:指羅桑迪克城,羅桑迪克為第二紀元精靈時代初期東伏單帝國的將軍,因抵抗魔靈大軍進犯東西伏單而死,西伏單從此毀滅,成為如今的無人地,人民得到救贖,他被封為星空下的英雄。
(7)伏單:第一紀元神話紀元時興起的部落,分為東西伏單,西伏單人是今帝依羅塔人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