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武裝機甲最開始是由外骨骼裝甲發展而來,大部分都是作為后勤輔助使用,在正面戰場上的運用極其有限。
而后隨著技術發展,小型機才逐步登上正面戰場的舞臺,但也遠遠談不上主力。
相比于純粹的步兵用外骨骼裝甲,小型機更大的體型,在戰場上也就意味更多的受攻擊面積。
但受限于機體本身的大小,略顯單薄的裝甲卻無法為駕駛者,提供足夠應對密集火力連續打擊的防護能力,這一缺點在很多時候足以致命。
同樣受限于機體本身的大小,小型機在動力、機動性、重火力等各方面,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缺陷。
比如在機甲戰中非常重要的機動性方面,小型機由于內部空間不足,無法使用整體緩沖式駕駛艙,導致小型機在運動和戰斗過程中,會有部分震蕩波傳導至駕駛者身上。
如此一來,受限于駕駛者的身體素質以及人類本身的極限,即使機甲本身的動力跟得上,小型機也不太可能做出超出人類極限太多的戰術動作。
可以說小型機始終還停留在“裝甲時代”,而不是真正進入“機甲時代”,真正進入“機甲時代”的,要從五米以上的中型武裝機甲開始算起。
因為從中型武裝機甲開始,巨大的機體和強勁的動力,已經足以掛載防御力極其強大的復合裝甲,再加上內部空間夠大,開始使用整體緩沖式駕駛艙,將駕駛者保護在機甲最中心,為其提供極高強度的防護。
在中型武裝機甲面前,常規的遠程火力已經不夠看了,這也是為什么光輝時代的人類,在掌握能量技術之后,新一代的武裝機甲幾乎都是以近戰為主。
這也造成了主力機甲之間的戰斗,一般很難出現那種瞬間分出生死的情況,因為攻擊力的提升落后于防御力的提升。
除非出現某些特殊情況,或者雙方戰斗力相差十分巨大,否則即使一方稍弱,也往往要打上十幾個回合才能分出勝負,這還算是時間比較短的,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的持久戰也不是沒有。
就比如現在王二所看到的,明明和對手同為中型機,還是以一對二的神鷹斗士,在場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
雙方打得你來我往有聲有色,如果沒有外部力量介入的話,一時半會兒怕是很難分出勝負了。
而另一邊小型機之間的戰斗看上去就殘酷得多,王二幾乎是從頭到尾,目睹了這場最終讓他流下眼淚的,短暫卻無比壯烈的戰斗。
七臺“灰烏鴉”之間明顯是有些默契的,哪怕戰場上的指揮系統都已經癱瘓,但憑借著彼此間的默契和豐富的實戰經驗,他們仍然在發現前進的路線上突然出現三臺“自由信徒”后,第一時間作出了常規應對中的最佳反應。
其中四臺“灰烏鴉”徑直迎著三臺“自由信徒”而去,在放慢速度——緩沖后坐力減少震蕩波的傳導,以保護機甲內脆弱的人體,這是小型機的先天不足,附帶提高一點射擊精度——的同時用轟鳴的機炮編織出一張交叉的火力網,阻止對方去攔截自己的隊友。
而剩下的三臺“灰烏鴉”,則將速度提升至各自駕駛者所能承受的極限,同時在加速的瞬間,機甲腿部的第二段反關節變向裝置動力全開,依靠“灰烏鴉”在同級別機甲中,更為優秀的高速變向能力,稍稍調整前進方向。
他們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爭取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離,在避開“自由信徒”的同時,盡快趕到前方,以幫助桃子兄弟扭轉被神鷹斗士壓制的不利局面。
從王二的位置俯瞰過去,這三臺“灰烏鴉”就像一條高速劃過的直線,想要擦著以此刻被另外四臺“灰烏鴉”火力壓制住,自顧不暇的三臺“自由信徒”為支點組成的圓,以此方式來最快的通過這片戰區,好去襲擊正在與桃子兄弟肉搏的神鷹斗士。
王二的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現在展現在他面前的這片大戰場,看上去幾乎是一片混亂,四面八方都有機甲在戰斗,不時有建筑物在激烈的戰斗中倒塌,砸起一片片遮天蔽日的煙塵。
機炮的轟鳴聲,嘶啞的歌聲,死亡的爆炸聲,震得少年不得不堵住了耳朵,還好他藏身的這棟高樓處在北區的外圍,暫時還算安全。
王二努力的通過瞄準鏡觀察著場中形勢,發現看起來混亂的大戰場中,實際上真正決定最終勝負的,只有三處表面上各自為戰,實則牽一發動全身的小戰場。
其中最遠處的是凌月主的“槍花騎士”和南宮新的“蠻錘戰士”,看上去前者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幾乎是壓著早已轉為全面防守的后者窮追猛打,勝利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然后是處在中間的神鷹斗士和桃子兄弟,現在看起來似乎是以一敵二的神鷹斗士,反過來壓制了桃子兄弟。
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桃子兄弟的劣勢,主要是因為一開始,不適應神鷹斗士這種貼身肉搏,以傷換傷的戰斗方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桃子兄弟一沒錢二沒背景,卻能在暗黑兄弟會高手如云的行動組里,占據一席之地,自然不可能真是兩只弱雞。
雖然兄弟兩人在戰斗之初確實吃了些虧,特別是紅桃被神鷹斗士砍傷了右手,對戰斗力的影響還是很明顯的。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桃子兄弟也在迅速適應這種戰斗方式,很明顯的就是神鷹斗士再也沒能給他們,造成像之前那一刀一樣的實質性傷害了。
畢竟是以一敵二,機體性能上說不定還是神鷹斗士略遜一籌,能夠纏住桃子兄弟不讓他們去支援南宮新,死胖子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這兩處戰場的勝負相互關聯,誰先支撐不住,不但自己機毀人亡,還會導致另一處戰場的脆弱平衡被打破,最終徹底輸掉整場戰斗。
不過暫時看來,南宮新的“蠻錘戰士”已經快要扛不住槍出如龍瘋狂輸出傷害簡直快要爆炸的凌月主的“槍花騎士”,而神鷹斗士這邊還勉強猴得柱。
如果沒有第三處小戰場的介入,那么應該是南宮新先被打爆,機毀人亡身死道消。
而第三處小戰場就是想要趕來支援桃子兄弟的七臺“灰烏鴉”,和試圖阻擊他們的三臺“自由信徒”,也是讓王二手心捏了一把汗,緊張關注的這場戰斗。
阻擊成功,還有一線生機;阻擊失敗,那就一切休提。
眼看著三臺全速前進的“灰烏鴉”所組成的直線,已經切到那個“圓”的邊緣,離成功突破阻擊線只有一步之遙,而“圓”內的三臺“自由信徒”仍被交叉的火力網壓制得抬不起頭。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王二捏緊了拳頭,掌心濕漉漉的,驀然想起了這句話。
一股悲涼浮上心頭。
不!
怎么可以就這樣放棄希望!
無聲的吶喊中,少年手中的狙擊槍瞄準了“直線”與“圓”的切點。
他之前對狙擊槍使用能量強化時,足足消耗了6%的能量,還好沒有再出現像強化沙鷹時那樣,看起來毫無變化的情況。
狙擊槍在強化后,外觀上雖然沒有發生改變,但原本空蕩蕩并沒有上彈的槍膛里,卻出現了一顆通體赤紅的能量子彈。
子彈上有著時隱時現的復雜線路和玄奧符號,看上去跟魔臂上的那些相似。
王二試過將這顆子彈退出槍膛,卻無法成功,子彈似乎已經和強化后的狙擊槍融為一體,難以撼動絲毫。
一顆能量子彈,代表著自己只有一次射擊的機會,普通的子彈根本無法扭轉眼前的危局。
原本少年是想把槍膛里的這一發,留到更關鍵的時刻,看能不能助死胖子或者凌月主一臂之力。
只有他們贏得了這場生死之戰,王二才有活下去的一線希望。
但子彈只有一發,“灰烏鴉”卻有七臺,只能算是聊勝于無罷了。
可如果現在不用,只怕就沒有機會再用了。
眼看王二手中的狙擊槍就要擊發,場中卻在瞬間,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就在三臺呈品字形的“灰烏鴉”切過圓形邊緣的瞬間,圓形里離他們最遠的一臺“自由信徒”,突然騰空而起,完全放棄了之前在火力網中的閃避動作,將整個機體完全暴露在如雨的炮火中。
機炮轟鳴,子彈飛舞,源自“地獄步兵”的同款棱鏡裝甲上火花四濺,無數的凹陷和裂縫幾乎是在瞬間布滿機體表面。
他的身后,是另外兩臺“自由信徒”。
這臺“自由信徒”竟然在用自己的軀體,為旁邊的兩個同伴提供掩護!
王二目瞪口呆,眼眶在瞬間濕潤,但是理智卻告訴他,這臺“自由信徒”的無畏壯舉完全是自尋死路,對改變戰局意義不大。
因為四臺“灰烏鴉”布下的交叉火力網打擊面很大,即使這臺“自由信徒”努力的伸展四肢,也無法遮擋出一條安全通道。
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的空當,如果沒有遮擋住這部分空當,他身后的另外兩臺“自由信徒”想要阻止即將突破過去的三臺“灰烏鴉”,就要冒著猛烈的炮火強行沖過這部分火力網,帶傷阻擊,而且很可能不止輕傷。
或者兩臺“自由信徒”里再站出來一臺,用身軀掩護最后的那個同伴前往阻擊。
但無論是哪種方式,即使能阻擊成功,也絕對無力再面對剩下的那四臺“灰烏鴉”。
毫無勝算!
這七臺配合默契的“灰烏鴉”,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使用任何陰謀詭計,而是赤裸裸的陽謀。
他們管這招叫“朝三暮四”,看你是選擇三還是四,或者干脆坐以待斃,而不管你選哪個,最后都是他們贏。
因為他們坐莊。
其實在沙海里,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是坐以待斃——三臺“自由信徒”被火力網死死壓制,根本沒法去管那三臺突破的“灰烏鴉”,等到他們完成任務,回頭再和另外四個同伴前后夾擊,輕松取勝,最后幾乎不會有任何一臺“灰烏鴉”損失。
因為就算明知道犧牲自己才能掩護同伴盡力反抗一下,但誰愿意主動犧牲呢?
其實要不是為了迅速支援桃子兄弟,間接救援已經岌岌可危的南宮新,他們連陽謀都不需要。
畢竟機甲性能本就高出一截,再加上數量上的絕對優勢,直接七對三正面碾壓,就是要多花些時間。
罷了,開槍吧,聊表心意。
至少這種“自尋死路”的勇氣可嘉,王二眨了眨濕潤的眼睛。
可就在下一刻,那臺自尋死路的“自由信徒”,用實際行動讓少年見識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自尋死路”。
槍,沒響。
死局,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