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馬踏春(一)
富貴還將智力求,仲尼年少合封侯。時人不解蒼天意,空使身心半夜愁。
春天是個萬物復蘇的季節,時至立春,人們明顯地感覺到白晝長了,太陽暖了。于是大多數人,趁著這春意昂然的時候,開始了一年的工作,讀書、種田、打鐵,還有殺人。
同時,春天也是公費旅游的最佳推薦期,想象一下吧,拿著公家的錢,打著檢查工作或考察行情的旗號,帶著一票人招搖過市,這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啊。至少在清朝,已經有一個人這么干了。
自打前些日子從蘭州城一出來,弘晝的隊伍就開始一天天的減慢了速度,原因是他好象也感覺到自己一個堂堂的欽差大臣帶著一票人馬像土匪一般風風火火的趕路好象是不太對勁,這個艾瘋子的外號早已經在京城傳開了,這要是再隨著這趟出巡路線走到哪傳到哪,也確實不太好。自己到是無所謂,甚至頗有點為這外號沾沾自喜,關鍵的張廷玉的臉面在這擺著呢,咱不能給相公丟人不是。
于是,自從出了蘭州城后,他們就開始和車駕一起趕路賞雪,一路走走停停,一天不過行上個幾十里路,等他們快走到蒙古的時候,已經是走了幾個月時光,這時,已經是乾隆二年的春天了,眾人的興趣也從賞雪變為踏春打獵了。
“五爺,前面一里處有間小酒館!”負責打前站的牛嘯騎在馬上,嘴里叼著根草,頭上插著一朵迎春花,興奮的沖弘晝喊道。弘晝看了看他這身扮相,心道:這侍衛部隊果然是大染缸啊,多么淳樸的一個小伙子啊,這剛來幾天啊,悍然就被他們帶成墮落份子了,叼個草棍到無所謂,本座也喜歡叼這玩意,可你一大老爺們腦袋上別朵花干嗎啊,還特意找了朵顏色艷的,真要當那“一支花”不成,再看看王保,赫然在衣服上別滿了花,腦袋上還帶了一花環,弘晝無奈了,流氓也是愛美的。。。
想到這,他不禁下意識的向身后看去,只見以陳亮為首,一眾三百余人都悠閑的騎著馬,臉上洋溢出春天般的溫暖笑容,每個人盔甲上的各個部位都插滿了花花草草,軍帽上也統一的一人頂一個花環,就連那副車駕也被他們打扮成了一輛花枝招展的彩車,搞的這欽差巡閱隊伍像去哪迎親似的,比較起來,牛嘯這身扮相還要算是樸素的了。
“五爺,聽說前面那有一酒館。”陳亮催動戰馬,趕上弘晝,諂笑著說道。
“我知道,牛嘯那小子這么大嗓門,隔著幾座山都能聽見,你就說你想表達什么吧。”弘晝看也不看他,隨口說道。
“嗨,瞧您說的,這哪是我想表達什么啊,我這是代表全體戰士的心愿啊,五爺啊,您看咱們都走了這么長時間了,是不是也讓弟兄們下來歇歇腳啊?這個順便,我是說順便啊,也稍微喝點酒拉,吃點牛肉拉,增強一下體質不是,您說呢。”陳亮語氣越來越溫柔。
弘晝聽完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從馬上載下去,“我說,要是爺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從出發到現在好象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吧,走了好象也不過十幾里路。前幾天抓那群野山羊的時候,你們策馬疾追幾百里所表現出來的素質哪去了?說起那野山羊我更來氣,你說他跑就跑吧,你往蒙古那邊跑啊,非要往后跑,這也就是最后跑沒力氣讓你們抓住了,真要是趕上群體力充沛的,非把你們帶回蘭州府去。怎么?今天沒有羊讓你們抓,一個個的就都沒力氣拉?”
說完,弘晝向后面那三百多酒鬼看了一眼,只見他們一個個全都耷拉著腦袋,努力裝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剛才那種踏春賞景的得意勁蕩然無存。弘晝無奈,只得道:“我看不讓你們喝夠了你們也不會好好趕路,罷,今天爺五請客,讓你們喝個夠。全體都有,前方一里,小酒館,前進!”
這前進兩字剛一出口,弘晝只覺得身后如海嘯降臨一般,三百多人催動戰馬用無以倫比的速度飛馳而出,就連那副車駕也爆發出可前所未有的戰斗力,從弘晝身邊一閃而過,雖然還是在隊伍的最后面,卻是不曾掉隊,欽差大軍正式像酒館方向發起沖擊,只帶得狼煙四起。
“啊呸!弘晝吐了吐嘴里的土沫子,又揉了幾下眼睛,催馬急追,邊跑邊罵道:“你們丫這還是人嗎?一說喝酒都這么大精神,注意你們的素質,別把人家老鄉嚇壞了,哎我說你們慢點,把酒肉給爺我留下一點。”
幾日后,浩浩蕩蕩的“欽差大臣西北巡閱”弘晝所部一行三百余人終于到達了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獻縣。弘晝努力的回憶了一下關于獻縣這個地方的知識,忽然想起了這里距離前線已經不遠,過些年傅恒攻打蒙古的時候,好象就是在這里整軍的。
清朝自雍正皇帝起就開始對蒙古起了心思,說白了就是為了對付蒙古的叛軍,本來兩邊關系不是特別緊張,駐軍和山民們小打小鬧自是免不了,但卻沒怎么動過真格的。可自從蒙古出了個莎羅奔之后,力量慢慢強大了起來,這里便是清朝境內大規模作戰的高發地帶了,而且這里全是大草原,環境復雜,所以張廣泗這幾乎可稱無敵的將軍也被這鬼地方弄的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