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駘蕩,塵土飛揚。
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季節。人們在享受眼中的錦簇繁花的同時,又不得不忍受漫天的灰塵和揮之不去的汽車尾氣。
隨著冬季的悄然遠去,冰封的大地也漸漸蘇醒,解去堅硬的盔甲,變得柔軟溫和。鄉村中,農人們忙著準備破土,開始新一年的耕種。城市里,大型的機器也開始轟鳴。建橋、鋪路、拆房、建樓,無一不是塵揚土翻,倒是一番熱鬧繁忙的景象。
霧霾天剛過,人們又不得不戴上沉悶的口罩,以抵擋來勢兇猛的塵土。
房子蓋得多了,衣服穿得少了。人們在享受快速、高質量的生活的同時,也要享受多汽車、少綠地情況下的附屬生活——污染中的生活。他們漸漸習慣了一邊抱怨環境污染,一邊污染環境地生活。
城市要建設,要改變,有些過程總是要經歷。清然當然樂于見到城市建設后,良好的改變。不過,對眼前漫天的塵土,他還是皺起張揚的眉毛。
清然家離公司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鐘左右。出于環保和非環保的目的,他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讓自己心愛的吉普車待在車庫里,躲避目前城市各處的“浩劫”。
在他家和公司之間最近的路上,有一個施工工地。冬天的時候,因為無法施工,幾乎沒什么人,從那里走,既便利,又肅靜?,F在天氣變暖,工地重新開始施工,便就不再便宜行走了。隨處而見的挖掘機,和一直升到半空中的被挖掘機攪動的灰塵土壤,讓清然實在無法忍受。他必須要另辟“蹊徑”。
從清然家出來,往左走,與施工工地所在的位置隔一條街,有一條清幽的小路,路不寬,十分整潔,路兩側的草樹長得比其他路周圍的鮮艷、茂盛。這里平時鮮有人走。住在附近的居民,多寧愿在工地的“槍林彈雨”中穿行,也不愿在那條清幽的小徑上從容而過。
清然搬來不久,開始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情由,以為這兒的人過于緊張時間,貪圖便捷。后來他才知道,這里的居民之所以不從小路走,是因為,緊鄰這條小路有一個叫新民的住宅區。說是住宅區,可里面并沒有人住。因為這個小區內的幾棟別墅樓鬧鬼,據說還鬧得很兇。中國人敬神畏鬼,對有鬼的地方,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畏而遠之。所以,人們不但不肯住在小區,連小區旁邊的路也盡可能不去靠近。久而久之,變成了這周圍人的一種共識。
清然出到這里,對周圍人口中的傳言,并不十分在意。這幾天他一直從那小區旁經過,只覺得小區內那幾棟樓建得錯落有致,風格清新,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不管是真是假,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在他看來污染比鬧鬼更可怕。
這個時節,小路兩旁的樹都已經開滿了花,粉色、白色,嬌艷萬分。那些輕薄的花瓣,被風輕輕地吹落,散在小路上、草坪里,十分詩意。每當清然從這里經過時,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破壞了這里的美麗。
除公司的工作外,馨甫書屋的生活漸漸成了清然生活的重心。它給清然平淡索然的生活增添了許多色彩、樂趣。
前幾天,清然在馨甫書屋遇到一個很特別的男子。他是方術和于紫陌的朋友,叫季風。
雖然他沒有方術一樣俊美的樣貌,出塵的氣質,但他身上卻有一種風一樣的自由灑脫,豪放不羈。雖是初次見面,他對他是把酒勸盞,慷慨而談,自在豁達。清然很喜歡這個叫季風人。雖然他并不確定他是否是人。季風對清然的印象好像也不錯,還說會為他再來書屋,跟方術和他喝酒暢談。
他跟于紫陌的關系似乎也不錯,于紫陌會跟他談些書屋的事,也不計較他喝酒時不羈的樣子。除了方術,很少見于紫陌對誰不是十分冷漠。
今天季風應該會再來書屋,清然做完手頭的工作,提前離開公司。方術說季風過一陣子會離開這里,來書屋的機會不是很多。
離開公司,清然還是先回家取車。經過那條清幽的小路時,他看見,平時幽僻無人的小路,此時卻擠滿了各式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抻著脖子,往鬧鬼的小區里看,對小區內的某處指指點點。那些躺在地上的粉色、白色的美麗花瓣,被人們踩在腳下,變得凌亂不堪。清然暗自惋惜。
當然他也好奇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向站在人群外的一個看起來六十開外的老者詢問。
老者告訴清然,有個開發商,看中了這個鬧鬼小區,想要把這里重新開發。他不相信這里鬧鬼,派人到這里做調查,結果來人走到小區第二棟樓的樓前時,樓頂的一塊玻璃突然脫落,正好砸在來人的頭上,把來人給砸死了。
“如果是早年,也許還行??蛇@么多年了,這里早就成了眾鬼的寄居之地。他們想來跟鬼爭房子,哪能爭得過呢?”老人嘆息地說。
老者是這附近的老居民。他說,解放前,這里是個萬人坑,很多無主的尸身都埋在這里。當初算命的就說這里不宜住人,可就有一些建筑商不信,也看中這里的位置,堅持蓋住宅樓。結果建樓過程中,就怪事頻發。等樓建成后,一些不知情由的人,買了房子,住了進來。結果不是半夜看到百葉窗自己開開合合,就是聽到奇怪的聲響,最后受不了,都搬走了。這里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鬼住的地方。
老者說的是有板有眼。清然想,如果方術在這兒,他就能問個真假。問完老者,他也隨著眾人的目光,往小區里看。不管這里住的是人是鬼,人死了,還是要人來管。里面,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清然看到一個中年的警察站在警戒線邊上,正拉著臉,嘴里咬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盯著出事的那棟樓看,是逯也他們警隊的隊長覃正彥。
看來這個案子是由逯也他們隊負責,他們隊長來了,逯也也應該來了。清然謝過老者,越過人群,走進那小區,站在離警戒線不遠的地方,用目光四下尋找,沒有看到逯也。等逯也來書屋時,他也許可以問問逯也,有關這個案子的事情。
清然從小區里退出來,打算繼續走自己的路,他剛穿越了一邊的人群,就看到人群的另一端,路邊最美的花樹下,站著一個形容有些蕭瑟的男子。他穿著一身灰蒙蒙的外套,雙手插兜,頹然而立,半長的頭發遮住了他原本明晰的面孔,之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半瞇著注視著人群和出事的小區。居然是他在書屋遇到的那個叫季風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