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這是人族的機密。”

　　安雅腦子不清楚，連瞎話都懶得編了。

　　“……原來如此。”

　　塞凡提斯似乎沒想到安雅會這么說，他皺了皺眉，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那么在突襲汐風公會時，你還能使用這種能力嗎？”

　　安雅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

　　這些天里她時常在想，當初看到的網究竟是什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得到那種結果。

　　可是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也再也沒能見到過那張網。

　　“不能了。”安雅干巴巴地說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塞凡提斯用正經的語氣談道：“我的本職是游俠，但也會一點奧術，這是每個精靈都會的。”

　　安雅頷首，示意他繼續講。

　　“根據我的觀察，雖然你的水平在人族中已經很出色了，但你的極限也就是三、四級奧術，我說的對嗎？而且你的身體狀況不怎么好，似乎不能勝任持久的肉搏戰。”

　　完全正確。

　　安雅在心中對塞凡提斯有了敬意，也有了點提防。

　　“汐風成員認識我們，所以到時只能由你們的小隊裝作交易者，趁其不備，在交易中正面突擊，我們在后方包抄。可是我認為你的能力……唔，怎么說，加入正面突擊的話，可能會有些危險。”

　　安雅點了點頭。他已經說得很客氣了，她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想請你加入我們這邊的隊伍，在后方用幻術輔助，然后用弓箭射擊。”

　　塞凡提斯從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箭身很長，由潔白的金屬制成。

　　上面隱約有著神圣的光暈，使安雅這等不潔之物膽寒。

　　“這是涂過圣水的銀箭。圣水對吸血鬼來說是劇毒，加上純銀更是厲害。只要射中頭部或心臟，就能一擊必殺。”

　　“這個想法很好，但是我不會用弓，只會用輕型弩……”安雅有些落寞。

　　如果她具備相配的能力，就能起到更大作用了。

　　“……你居然不會……？”

　　塞凡提斯看著安雅，表情極其受傷。

　　不知為何，安雅看他的樣子，又覺得他有點受辱。

　　……為什么會覺得受了辱？？

　　據說精靈族都非常傲慢，覺得自己的語言、習俗、用具都是傲視群雄的。

　　所以塞凡提斯他，傲慢到認為人人都該學著使用弓箭嗎……？

　　“我又不是精靈，不會不是很正常嗎？”安雅怕刺激到受了辱的塞凡提斯，小聲抗議。

　　每個精靈都是使用弓箭的好手。弓的殺傷力比弩大，覆蓋范圍更廣，射速也快得多。

　　但不是人人都能掌握拉弓瞄準射箭的技巧，相比之下弩就是傻瓜手機般的操作水準了，是個人都能學會。

　　“唔，這就麻煩了，我們沒有準備弩能用的對吸血鬼彈藥……”

　　安雅低下了頭。

　　“你的監護人、老師什么的，沒有教過你用弓箭嗎？”塞凡提斯還不死心，不能放過這個話題，“這不應該啊，弓箭才是更加便捷有效的武器。”

　　“教了，可是我學不會。”

　　安雅想起了阿瓦爾。是他負責傳授她魔法和戰斗技巧的，她記得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說要教她弓箭。

　　那時安雅短短的小胖手拉不開弓弦，穩不住弓身；長大以后也拉不開大弓的弦，穩不住大弓的身子。

　　她還記得阿瓦爾那奇怪的堅持，和終于確定她學不會時的難過。

　　“我不相信，”塞凡提斯的臉上冒出了一種決心，“讓我來教你，我看你骨骼清奇，一定是可塑之才！”

　　……？？？？

　　安雅拗不過他，只能跟著他從密道來到了黑之森邊界的一片空地。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區區一根弓弦已經阻止不了她這個霸王了。

　　……

　　塞凡提斯給安雅的武器從長弓換到短弓，日落時分，他看著周圍有近有遠插在地上的竹箭，陷入了沉思。

　　黑之森常年人跡罕至，這里的動物也不怕人。天黑了，動物們活動的嘈雜聲也愈加大了起來，不時能在空地邊看到一些毛茸茸的身影，用好奇的目光注視著兩人。

　　“……我想，還是算了。”安雅裝出失落的語氣，“我不想失手殺害無辜的動物，那樣我會睡不著覺的。”

　　“確實，動物是無辜的。”塞凡提斯想了想，終于放棄了讓安雅射箭的企圖。

　　安雅看著他難過的樣子，心想自己又無意中傷害了一個誨人不倦的老師。

　　“雖然如此，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行動吧。你的樣子太過瘦弱，裝成傭兵、保鏢也很難服眾，不方便從正面突擊。”

　　塞凡提斯看著安雅，眼神中是濃濃的憐意。

　　安雅點了點頭，心想這確實沒錯。

　　***

　　砧板街地下有隱藏的城市。這里就像上面小鎮的倒影，布局十分相似。

　　但這里有著畸形的繁華，散發著糜爛的芳香。

　　白天，這里幾乎就是鬼城，在23號別墅的公共入口處掛著禁止外人進入的大牌子。只有當夜晚來臨時，這里才會像一塊孵化出蠅卵的腐肉，突然爆發生機。

　　這里才是卡爾賓蘭最真實的寫照。

　　一擲千金的賭場、人口買賣的集市、毒品和軍火的拍賣大廳、低級盜賊和戰士以命相搏的角斗擂臺一應俱全。這里沒有法律，只有汐風會長所說的話才是規則，而且她會依心情肆意更改。

　　叩、叩、叩。

　　矮小的老嫗拄著一根粗大的拐杖，走進了拍賣場左上方的浮空包廂。拐杖底部鑲嵌的精金使它在與地面相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種封閉的豪華套間是專門服務貴賓的，只有掌握權力的人才有資格使用。

　　“你果然還是回來了，我的小鳥。”

　　老嫗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像海綿在黑板上用力劃過般難聽。她張開干癟的嘴唇，露出發黑的口腔。

　　“當然，塔巴莎姨婆。”這個聲音相比之下清秀可人了太多，令在場的幾個盜賊都忍不住，心神一蕩。

　　在場的人全部遮住了臉孔。

　　低級成員只有黑布蒙面，塔巴莎戴著一張黑綢制成的面具，上面裝飾了許多烏鴉羽毛，邊上還綴著一圈寶石。

　　克麗絲汀從深紅色大坐墊中站起，恭敬地對面前的老嫗彎身。這不同于貴族女性的屈膝禮和武者的撫胸禮，而是卡爾賓蘭真正入道的女性，專用的行禮方式。

　　在卡爾賓蘭，女性想要加入公會，首先要做的就是出賣身體。

　　這種勾當在等級上升之后也許可以停止。但不可否認的是，除去沿海總部里那些真正的高手，汐風所有的女性成員都有這種經歷。

　　“我從不對這一點感到懷疑。你當然要回來，無論飛去什么地方……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