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院是一座龐大的白色建筑群,在供奉光明女神米涅娃的主殿外,矗立著數(shù)個隸屬其他神祇的方尖塔。
人族已經(jīng)摒棄了黑暗的信仰,這些供奉的其他神祇,也都是諸如愛神、豐饒女神、戰(zhàn)神之類,與光明女神結盟的或是善良或是中立的神祇。
這座祭司院也是由信奉米涅娃的光耀教會領導的,其他神祇的教會在人族領地中都是光耀教會的附屬,被光耀教會的教廷統(tǒng)一管轄。
由于祭司院還承擔了為紫都市民們提供祈禱場所的作用,這里也是修道院內(nèi)唯一對外開放的區(qū)域。
安雅在來到附近時就感到有點不舒服。她認為這是由于自己內(nèi)心脆弱,所以產(chǎn)生了幻覺。
雖說她已經(jīng)被選為了黑暗女王的牧師,但作為牧師的修行還未開始,也還一次都沒有向女神祈禱過,沒有接受過黑暗神力的洗禮。
按說這樣的不自在,是不該出現(xiàn)的。
牧師們用于練習的治療所開在建筑物的最外圍,是在所有方尖塔外的一排高層建筑,建筑外有一根從底部通到頂樓的水晶管,里面是以魔能驅動的電梯。
傷勢最嚴重的病人住在最高層,依次向下遞減,像安雅這樣的皮肉傷,要去最底層的門診處治療。
剛踏入治療所的門口,就有一陣高高低低的抽氣和毫不掩飾的驚呼聲響起,治療所里的人和安雅都傻了。
“這……這是人嗎?”
“笨蛋!這是玫瑰公爵新招的人,你眼睛不想要了?不要看!”
“看看怎么了?看看也不行?看看又不會怎么樣!……”
……
放眼望去,這層治療所里的病人,大多是戰(zhàn)士和刺客打扮的陌生臉孔。
每年的開學典禮的作用,主要是為貴族們提供社交場所,和為某些有潛力的平民新生尋找master。所以已經(jīng)不再是新生的平民學生,就沒有了參加的資格。
正因如此,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安雅。
雖然安雅最近覺得自己很厲害,但在這樣一大群人如狼似虎的眼神中,她突然又體會到了自身的渺小。
安雅板起臉低下腦袋,想找一位最近的牧師,趕快處理完傷口走人。
這位牧師最好是女的。
“啊呀!”
就在她低著頭移動的時候,似乎有一團黑影靠近。
安雅下意識地想躲,但那團黑影靠近的速度突然變快了,在一陣不算劇烈的鈍痛后,安雅覺得自己似乎撞上了一個人的肉體,和他拿著的什么東西。
那人拿著的東西伴隨著他的慘叫,在倒地的安雅頭上掉落。
“啊啊啊啊——!小心點!那可是很貴重的藥水——!!完蛋了啊啊啊啊————!”
安雅條件反射地從地上爬起,雙手伸在空中,穩(wěn)穩(wěn)接住了一個木盒。這個木盒子真是重,留在她胳膊上的沖擊力,大得幾乎要讓她抽筋了。
她感到盒子上的木刺扎進了自己的手。
不過,還沒有結束。
另一團小一點的物體正在落下,安雅已無余力去接。
撞到她的祭司是個男性,此刻卻比她還要束手無策,只能用高亢的嚎叫來助長緊張的氣氛。
完蛋了……
安雅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向物體落下的方向拼命伸出一只腳,希望借此減緩下落的趨勢。
然而安雅并沒有聽到預想中那種,什么東西砸碎在地上的聲音。
其實她本來也不覺得自己的小短腿能剛好伸到那里,這只是本能地做出的徒勞的挽救。但是,在她擺出這白癡姿勢的同時,一個橘色的影子一閃而過,迅速接住了掉落的藥水包裹。
安雅就這樣雙手在空中舉著一個大木盒,還傻兮兮地伸出一只腳在空中,齜牙咧嘴地側身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治療所里寂靜了片刻,然后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你、你這新生,為什么走路不長眼睛?”
發(fā)現(xiàn)貴重的藥水無虞,那名大驚小怪的祭司停止了叫喚,一把從地上的安雅手里搶過了木盒。
扎在安雅手里的木刺一下被拉了出來,疼得安雅叫了一聲,手上鮮血直淌。
“——干什么呢?明明是你撞到那位小姐的……”
原來,橘色的影子是一位少年。
他的背上背著一把卷了刃的大劍,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痕,看樣子是像安雅一樣,來這里尋求治療的病號。
見到祭司飛揚跋扈的態(tài)度,橘發(fā)少年十分不滿,旁觀的眾人中也傳出低聲的罵罵咧咧。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上前為安雅出頭。
就連那名橘色頭發(fā)的少年,也只能陰沉著臉,任由祭司粗魯?shù)貙⒆约菏种械乃幩畵屪摺?p> “你再說一遍?到底是誰撞到誰?”
安雅此時才看清楚,這名祭司身量不矮,但有些彎腰駝背,這樣的體態(tài)配上他凹陷的雙頰,看上去有些猥瑣。
在他垂下眼看向安雅時,長長的金色睫毛在超寬大的雙眼皮下格外醒目。他只是賞了安雅血流不止的手不屑的一睹,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轉身欲走。
“是你撞到她啊,我們都看到了,你別想耍賴。”橘色頭發(fā)的少年顯然壓抑著怒火,但他的語調(diào)還是盡量平靜的。
見那祭司臉一皺,像是要發(fā)作,安雅暗暗地積蓄起了魔力,準備伺機而動。
她明白眾人都不敢出頭的原因,那就是他們礙于身份,不敢明著與一位祭司作對。
如果這名祭司率先發(fā)難,她不能等到讓那名少年還手,落下攻擊祭司的罪名。
她會在祭司出手前先將其打倒,至于善后的事,她相信自己的master和尤利塞斯大師都很容易處理。
“是、是我的錯……是我剛才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弄翻了旁邊的架子,才撞到這位見習祭司的!”
這時,旁邊纏繞著的一堆窗簾突然一動,里面掙扎著爬出一個人來。
她棕發(fā)披肩,身穿白色法衣,胸前用金色的鏈子綴著米涅娃的圣徽。
這樣的打扮詮釋著,她是一名牧師。
安雅從兩位姐姐那里了解到,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神職人員都叫“祭司”,但只有被神格外寵愛的,才能晉升為牧師。
普通祭司只有侍奉神、為他們奉上祈禱和祭祀的資格,也只能獲得一些治愈傷口和疾病的法術,沒有強大的戰(zhàn)斗能力,也沒有資格穿上法衣。
“克、克麗絲汀小姐——!”
“巴洛,明明是我們的不是,你怎么能這樣怪罪給這位小姐呢?這樣的態(tài)度太可恥了!還能說自己是侍奉神明的一員嗎?”
“是、是……”
那名祭司——原來是一名見習祭司,他傴僂著瘦削的身體,臉上青青紅紅地看了安雅幾眼,像是知道自己該道歉,又說不出口。
“對不起啊,這位新生,是我們不好,請讓我給你治療一下吧。”
克麗絲汀看上去十分善解人意,她自然地把話題接了過來,吩咐道:“巴洛,快點把藥水給大祭司送過去吧。”
看上去,這樣的處理方式讓趾高氣揚的巴洛很滿意,他立刻穿過憤怒的圍觀群眾,消失在了安雅的視線中。
安雅努力扯出笑容,感激地向熱心群眾和橙發(fā)少年點了點頭,又引來陣陣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