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教你一個新法術，叫【混亂烙印】。”
大師趁熱打鐵，著手將安雅引向五級施法者之路。
“這個法術可以打在某一個敵人身上，讓他在烙印存在的時間內失去行動目標，不分敵我。也可以打在某一片區域上，使區域中的所有敵人混亂。”
“不過打在區域上的持續時間，要比作用在單一敵人身上時短得多，具體則要看你本身的實力了……”
尤利塞斯不是幻術法師，于是安雅只能按照尤利塞斯口授的流程自行體會。
她將魔力凝聚在指尖，想象著一黑一白兩股力量在自己的魔力中交匯，它們拼命地想要離開對方、湮滅對方，卻又被安雅這個個體牢牢鎖住，誰也無法壓過誰。
最終只能怨恨地交錯著，將混沌的力量化作一個個魔力凝聚成的符文，被安雅寫在微冷的空氣里。
控制這樣混亂的魔力是困難的。按照尤利塞斯給的圖樣寫了一半，安雅就累得滿頭大汗。
這時，莫名地有股小風吹過。
桌上一杯熱茶的蒸汽撲面而來，安雅一下就破了功，畫到一半的符文像砸碎的水球那樣，突然散了。
這……這樣封閉的塔樓里怎么會有風呢？
安雅氣急敗壞地望去，只見尼莫眨著亮晶晶的一對圓眼，好像很開心地又對她吹了一口氣。
安雅居然向左一個趔趄，差點被吹倒在地毯上。
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這樣嬌小的一條雛龍，隨口一噴竟有這么大力。
“你干什么呀？！我費了那么大勁才……”
安雅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只好君子動口不動手，用大聲嗶嗶來表達憤怒。
“這是魔法修行的一環啊。如果連這點小風都受不住，怎么能投入到殘酷的實戰中呢？”
尼莫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著令安雅受辱的話。
“必須要有即使斷了一條腿，也能面不改色地畫出符文的覺悟啊。”
“是這樣的，安雅。”
講解完要點就坐到一邊繼續喝茶看書的尤利塞斯，此時也開口說道：“先做到可以無視尼莫，畫出符文的程度吧。他也是為你好。”
……
安雅就是覺得尼莫故意逗弄自己。
但尤利塞斯這么說了，她也只能照做。
雖說心有怨言，安雅的修行速度卻比她想的要快。第二次畫出半個符文費的勁比第一次小得多，到第三次時，她幾乎只花了起初一半的時間，就畫好了一個不甚完美的烙印雛形。
這次的成果還是被尼莫兩鼻子就噴散了。不過安雅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巨大。
當她終于能在空中維持一個堅挺的符文時，尤利塞斯建議用他的魔像試驗一下效果。
“哎？我以為……還要用……”
安雅看了一眼一臉天真的黃銅雛龍，對方不屑地噴了一個鼻涕泡。
鼻涕泡在脹大到極致時砰地炸裂，泡泡墜落的尸體映射著安雅嫌棄的表情，和她紋絲不動的符文。
“這可不行，先不說你的魔法可能對他不會起效，這樣很難看出你的不足之處……萬一你的魔法起效了，那我的塔就要被拆了。畢竟，尼莫是一條龍啊。”
安雅覺得自己真是經驗不足，居然忘掉了這么明顯的事，同時在心里對大師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
——他居然，給面子地，把萬一自己魔法能生效的事都考慮到了！
***
安雅順著塔樓螺旋形的樓梯向下，來到了一處寬敞的訓練室。
偌大的高塔里不可能沒有雜役，尤利塞斯精致美麗的手上也不像有陽春水。在螺旋形的樓梯和寬敞的走廊上，她看到了一些同尋常意義的仆役八竿子不沾邊的東西——十數個形態各異的魔像。
安雅之前就在尤利塞斯的起居室里見過一個泡茶的粘土魔像，相比現在見到的這些，它的外貌著實缺乏攻擊性。
數個黑鐵魔像正在清理地面和墻壁。
安雅發現它們的身體上有大小不一的尖刺，在它們的腰際和大腿上插著各種武器，甚至連手腕和腳踝處都有可伸縮的利刃，顯然不是被做出來專門打掃衛生的。
其中最搶眼的，是一個綠色皮膚中突兀地混雜著邊緣整齊的黃色和紫色的魔像，它正在清掃墻頂的圓形小天窗。
它的身體顯然是以各種生物的殘肢拼湊而成的，較短的左手上有壁虎一樣的吸盤，牢牢地吸附在天花板上，另一只像巨蜥似的長臂正在快速高效地上下做著清潔動作。
這也是最為人性化的一個魔像，在安雅走近時，它甚至還對她點了下頭，高高的大鷹鉤鼻子耷拉著垂下，幾乎碰到了嘴唇。
安雅驚得呆住了，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僵硬地對它點點頭，扯開嘴角一笑。
這具被拼起來的彩色魔像幾乎擁有生命，即使安雅沒研習過禁咒法術也看得出，明顯是先將尸體組合，再注入從別處攝取的靈魂制成的。
安雅不覺得很吃驚，因為她與尤利塞斯相遇時，就覺得他不是什么道德標兵。
但她很佩服尤利塞斯的勇氣。
黑暗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垂青過人類了，在這樣一座以光明女神為主要信仰的修道院里，堂而皇之地將一個明顯是禁咒產物的魔像放在自己的塔內，如果被發現的話，肯定少不了被神殿騎士前仆后繼地討伐。
更別提他還大方地讓它出來擦洗天窗了，盡管它很懂禮貌……
彩色魔像在得到示意后，手腳并用地迅速從屋頂上爬了下來，跟在安雅身后。
那四肢交錯蠕動的樣子，讓安雅想起了蜘蛛或螃蟹。
觀感不好。
她覺得嗓子里有點惡心。
***
訓練室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房間。
這間訓練室的南墻是一整座由雕花玻璃組成的落地窗，以生動的線條和顯眼的色彩，詮釋著黑暗之后和光明女神從命運三女神的眼睛里誕生的畫面。
“很美，是嗎？”
尤利塞斯順著安雅的視線望去，似乎在看什么別的地方，“‘藝術是德行的寶庫。’”
安雅移不開眼睛，傻呵呵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與畫面的感染力相比，文字有時顯得蒼白。
陽光一閃一閃地透過玻璃照耀進來，某一瞬間，那幅畫似乎有了生命。
雖然安雅從不熱衷于宗教，這時也不由自主地，被栩栩如生的宏大畫面吸引住了。
她嚴肅地提醒自己：我是來這里磨練技術、提高水平的，不是來看畫的。
彩色魔像在尤利塞斯的示意下來到安雅對面二十尺處站定，雙膝微屈，擺出了備戰姿勢。
“順便鍛煉一下體能吧。【混亂烙印】大多會被用在激烈的戰斗中，還是和體術一起訓練比較好。”
尤利塞斯看出安雅的疑惑，解釋道：“我會給它下令，先給你放些水的。”
“可是……”
安雅打量了一下對面那具縫合怪狀的魔像，雖然它的四肢長得都不一樣，但是在肢體屈伸中蘊含著怪異的流暢。
安雅毫不懷疑，當它沖向自己時，會把自己像羽毛枕頭一樣，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