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在這里!”程暮見是他,便笑著走過來道:“我已經把《蜀素貼》還到舊硯齋了,省得你哥哥說我三文錢買《蜀素貼》是對米芾老先生的侮辱,這樣好了,你我兩清,米芾老先生的魂靈也不會大半夜去找我了。。。。。”
“四哥說的氣話,你怎么也當了真,哪里有買走的東西又送回去的道理?”
謝步石迎了過去,只聽程暮笑道:“我又不需要你們還我買《蜀素貼》的錢,你緊張個什么勁兒。。。。。。。”說到這里又笑問謝步石道:“楊宸呢?”
“你找他做什么?”
謝步石神色一緊,不知為何,心里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程暮晃晃手里用草系著的兩條魚道:“昨兒個回去把他做的那幅畫兒給先生看了,先生說他畫的極好便討要了去,我想請他再畫一幅好的送給先生?”
“先生不是已經討要了一幅了嗎,怎么還要?”謝步石明知故問。
程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覺得沒必要瞞他,便老實答道:“舊硯齋的那幅《蜀素貼》我原是送給先生收藏的,昨兒個跟先生要回了了《蜀素貼》,老爺子這會子還跟我急呢,倘若不弄個等價的賠回去,我怕他老人家會告訴我父親!”
“你父親已經知道了,現在正在府上等你回去,你還在這里做什么?”
程暮神色一僵循聲看去,只見她的授業恩師徐安舍老先生正立在門口氣的用拐杖戳地!
他身后的楊宸頗有些擔心的看著拐杖盡頭兒的金箍兒,只怕一不小心把地上的青磚敲碎!
只見程暮干笑著走過去施了禮,“先生在啊,幾時過來的?不如待會兒一起吃魚吧。。。。。”
“吃魚!”見她這般嬉皮笑臉,徐安舍登時氣急,揮著拐杖就打了過去,“我吃個大頭鬼,你把《蜀素貼》還我!”
徐安舍原先是程暮父親程文軒的授業恩師,如今教訓起晚輩自然不會顧及尚書大人的面子,別看是個女孩子,依舊當男孩子教育!
程暮躲閃不及腿上挨了一下,謝步石見狀忙上前接住徐安舍的拐杖道:“老先生何苦生氣,什么事兒不能解決,不就是《蜀素貼》嗎,回頭兒我給四哥再討要一次就是了,棍棒傷人傷感情,何苦呢!”
徐安舍聽了依舊氣息未平,但聽這少年提出要給自己討要回來,又聽他叫那舊硯齋掌柜為四哥,想必有這個能力也未可知,于是這才咳嗽著往里屋去了!
程暮揉揉發疼的腿,幸好今天穿的厚,不然非骨折了不可,這樣想著起身,見下人打扮的李奇耕石往這邊走來,便把魚丟過去道:“你們把這兩尾魚給做了吧,順便再做幾色小菜,今兒可真夠衰的。。。。。。”
李奇卻傻了一般看著她,難道這個絕色女子就是公子的。。。。。這樣想著,便不由自主的朝扶徐安舍進屋的楊宸看去,見楊宸沒多大表示,倒是那個謝步石一臉關切,如此看來,是謝步石的良人也未可知。。。。。
有了初步結論后,李奇大大的舒了口氣,幸好,這樣一個不溫婉的女子,如何做得了楊家的少夫人,長得好看有什么用,無才無德,長得再好看也只是個花瓶兒一樣的擺設!
這樣想著,抱著兩尾魚就和耕石進了廚房,耕石還時不時的揉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們進去后,謝步石走到立在門口猶豫著是否要進去的程暮身邊一臉關切道:“如果這會子進去怕惹老先生再次生氣的話,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先避過這一陣再說。。。。。。”
“能避過就好了,”程暮苦笑道:“幼安,你也不必再向你四哥討要什么《蜀素貼》,自那日去舊硯齋后我想了很多,我們交情還沒深到你處處為我奔走繁忙的地步,你是好人,以后努把力考取個功名,以你的好相貌,將來興許皇上心里一高興把公主許給你也未可知。。。。。。”
說到這里,滿眼全是打趣的笑意,謝步石只聽得眉頭緊皺,第一次聽她這般柔聲的叫自己‘幼安’,奈何說出來的話竟是傷人心的刀子!
娶公主?心里又是一陣苦笑,我能娶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嗎?再說了,那些嬌生慣養的公主,哪個是省油的燈。。。。。。。。。。
程暮聽不到他心里的話,但見他立在那里蹙眉不發一言,也知道傷了他的心,可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趁早打消他的念頭的好,早兩年本以為待他再長大些,有男子漢氣概的時候興許會對他動心,然而,如今乍逢良人,芳心已經按許,怎可再誤他終身!
但是,不管怎么說,此事到底是自己的不是,是以程暮對謝步石前所未有的好言好語,只是,這些有用嗎?
“立在外面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徐安舍在里面沉聲吼道:“快些進來,昨兒個給你布置的功課做了沒?如果沒做,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聽著先生的話,程暮心里一陣惡寒,扯了扯謝步石的衣袖邀他一塊兒進去,謝步石僵在當地不肯動彈,程暮一著急,就也不管什么了,如同扯小孩子一般把他往里面拉去!
剛走進去,又聽到一聲沉喝,“臭丫頭,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做什么!”
程暮忙丟開謝步石的衣袖一臉無奈,果然小人不能得罪,以前可沒見他這般拘禮挑刺兒,感覺到謝步石臉色不對的楊宸起身把他拉到床前坐下,程暮也緊著去徐安舍那里賠禮道:“先生,以后暮兒送您的東西再也不收回就是了,您給個準話兒,除了《蜀素貼》,您最想要什么?我就算跑遍所有古玩店也要給您討回來怎樣?”
“我就要蜀素貼!”徐安舍毫不給臉,程暮只得繼續賠小心道:“《蜀素貼》也沒什么好的,不過是年代久遠些罷了,回頭兒暮兒也拿一段蜀素請一個大家題上字可行?”
“你以為在蜀素上題詩是很容易的事兒啊!”謝步石在一旁毫不客氣的反駁,程暮給他一個警告的顏色,謝步石有些委屈的看向楊宸,楊宸干笑道:“蜀素是絲織品,不易受墨,所以很是難寫,在《蜀素貼》上題詩的米芾老先生用筆如畫竹,喜"八面出鋒",變化莫測,所以才能勝任,加上《蜀素貼》本身更是用筆多變,正側藏露,長短粗細,體態萬千,不好寫啊!”
此言一出,徐安舍不由的偷看他一眼,小伙子不錯啊!
“那怎么辦?”程暮有些頭大,只聽謝步石在一旁道:“實在不行,我就再去求一下四哥吧,他最疼我,只要我張口,沒有不給的!”
“不要!”程暮立刻出聲回絕了他的好意,道:“就算你求了來,只要給我看到了,定見一次燒一次,先生藏寶貝的幾個地方我都知道,你別以為我沒這個能力!”
無論如何,謝步石的人情絕對不能欠了,不然真是要以把終身許給他才算還得清,只是。。。。蜀素上題字一事,試問大宋萬民,哪個學子有米芾的刷筆能力!
正盤算著,只見徐安舍老先生的拐杖又揮了起來,臭丫頭,人家自己都說要幫咱討了,你何苦壞我的事兒,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