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處在教學樓的二樓,小姬只是遠遠看見卻從來沒有進去過,此刻教導處的窗簾全部都拉上了,看不見里面,所以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考慮著是先敲門還是就這么進去時,一只手就從后面伸了過來。
“別緊張,這里我來過,一會兒看我的!”
大門應聲而開,崔子芝眨了下眼睛從旁邊擠了進去,半邊身子擋在門口,小姬歪著頭朝里看,余光一掃,立刻看清了里面有三個人,除了班導尤莉,石久和木東陽竟然都在。
石久會來這里還能說得過去,但為什么木東陽也在?
她們出現在門口時,那些人都齊刷刷的朝這邊看,對上他們的目光,小姬稍微琢磨了一下,卻始終無法猜透原委,但這時崔子芝已經過去了,她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班導尤莉獨自坐一張單人沙發上,臉色有些潮紅,好像才發過脾氣。她的對面是一張橘紅色的長條沙發,木東陽斜靠在沙發上,朝小姬她們微笑示意,而石久卻誰都沒看,一個人背靠著墻不知在想著什么,一看就與別人格格不入。
“崔子芝,金小姬,你們過來。”
尤莉招手,示意她們過來坐到沙發上,崔子芝一點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沙發承受不住發出嘎嘎聲,立刻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崔子芝坐得較靠邊,她與木東陽中間留出一大塊位置,小姬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寧可擠在最邊上,也不要坐他們中間,兩人坐好了,尤莉也開始訓話了。
“崔子芝,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教導處了吧。”
“是的班導,我之前來過兩次了,算上這回應該是第三次。”
崔子芝的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側上,尤莉問什么,她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小姬從未見她這么老實過,不過一回想起剛才在宿舍里幾人眉飛色舞商量的對策,便覺得她不做演員實在真可惜了。
“開學才幾個禮拜,你家里就有這么多事?”
不是搬家就是家里阿貓阿狗丟了需要自己去找,這些藉口小姬剛才就說過行不通,可崔子芝非要用,這不,尤莉果真開始懷疑了。
“是的,尤老師,我們家就我和老媽一起住,爸爸很少回家,所以家里的事我要多做一些,不然老媽會很辛苦的。”
“和你媽媽住,那你爸爸去哪里了?”
“我爸爸……”
崔子芝胸口起伏了幾下,似在醞釀情緒,小姬本就對她夜夜出游的原因很感興趣,所以尤莉一問,她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我爸爸有自己的事業,他有許多手下要忙著照顧,平時都是幾個月才回來一次,有時候也會一年都不回來。”
說到自己家,崔子芝開始掰著手指數日子,臉上帶笑,嘴里卻無所謂的說著自己父母不相聚,父女不相見的故事。只是聽到這些,不僅是尤莉,就連小姬也覺得胸口沉悶起來了。
這些話絕對比她之前瞎編的任何藉口都有感染力,就連小姬也分不出真假,尤莉就更不用談了,她還不太了解自己的學生,所以也看不出什么破綻,短暫的沉默之后,她的態度緩和了許多。
“就算是這樣,你也還是個學生,學生應以學業為重,所以今后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逃課。今天我再原諒你最后一次,如有下次,就要請你母親過來一趟了。”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不會再有下次了。”小姬的大腿突然被人掐了一下,轉頭一看,崔子芝擠出一臉的誠懇,點頭如搗蒜,表情與她的小動作完全是兩個極端。
“那你就先回去吧,金小姬留下。”
“老師,金小姬也是家里有事,她從來不逃課的。”崔子芝起身后也不忘替小姬求情,不過被尤莉直接回絕了。
“她的情況我會親自了解,你先回去。”
“知道了,小姬,我們一會宿舍見。”宿舍二字崔子芝咬得特別重,小姬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崔子芝一走,擋在小姬與木東陽之間的障礙就沒有了,盡管兩人隔了一段距離,但一回想起幾天前的那個難以置信的請求,剛才進教導處時的局促感就越來越強烈了。
木東陽正在看一份文件,可以說除了先前他表示友好的一笑之外,他就再也沒有看向任何人。在這一點上他與石久十分相像,只不過這他們一個給人感覺平易近人,而另一個就像危險的狼,時時刻刻準備著傷人。
崔子芝走后尤莉并沒有立即同金小姬說話,她等了一會,直到木東陽把手里的文件看完了,才輕輕問了一句:“我的建議怎么樣?這份考試報告是最具權威的分析結果。”
考試報告?不會就是這次的測考吧?小姬斜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排小字,別的沒法看清,但上面石久的大名卻清清楚楚用紅筆畫了出來。
“老師不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嗎?”
“會嗎?我也分析過你和金小姬的報告,發現之前的劃分是不合理的,只有你才能糾正他一些不正確的觀念,你們既然來了西臨,學校就要對每個人的負責,你作為班長,希望能夠理解。”
“可是……”報告被木東陽翻了個面蓋在桌子上,小姬看他好像朝自己瞧了一眼,可仔細一看又是頭都沒有抬,“那好吧,我和金小姬對調一下,但是他必須……”
“我不同意!”一道風突然迎面打來,緊接著一個人影硬擠在了小姬與木東陽的中間,石久憤怒的吼了起來,“我不同意,我不要他給我輔導!”
“石久,現在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情,這份報告很清楚的反應了你的實際情況,金小姬和木東陽都是第一名,換個人對你只會有更大的幫助。”
“換誰也要換他!”石久翹起二郎腿,一只胳膊還撐在小姬這邊的沙發背上,讓她的身子立刻傾斜了一大半。
“不要胡鬧,你是學生,是學生就要服從老師的安排。”
“那是我自己的事,誰都別管,如果硬給我換成他,我就不來這個學校了!”
“那你想怎么樣?開學沒多久,你就逃課十幾次,現在連金小姬也給你帶壞了!”
從未見過這么囂張難馴的學生,尤班導氣得站了起來,小姬一開始還被他們的話搞得滿頭霧水,但聽到現在也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來尤莉要讓木東陽輔導石久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但自己得以解脫,肯定連博荷知道了也要樂開花,只是木東陽的樣子好像有些猶豫,不知道在顧慮些什么。
屋內充滿了火藥味,石久不甘示弱的對瞪著,尤莉被他氣得半死,但她又不能在學生面前發怒,所以只能用眼神示意其他兩人的意見。
“我沒有意見。”木東陽點頭。
“我也沒有意見。”能擺脫這個麻煩真是求之不得,小姬趕緊跟了一句,說完卻發現木東陽和石久都在朝自己看,兩人的樣子都是怪怪的。
“我絕對不同意!”石久惡狠狠的瞪向小姬,模樣像要吃人,尤莉看他神態不對,想再勸一句,哪知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的態度卻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的大轉彎,笑了起來。
“那尤什么班導,你想說的不就是我缺席的事,那我今后不缺席了,但我只要金小姬。”
一只胳膊突然搭到自己肩上,小姬渾身的雞皮疙瘩一粒粒豎了起來,轉頭見石久一臉我本善良的假笑,而他后面的木東陽則一臉古怪的盯著自己看,那場面,那氣氛,真是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他們這是怎么了?
肩上的魔爪不肯下來,小姬抖了幾下沒抖掉,只有強忍著不適向尤莉求助:“班導,我……”
“不想我把今天的事說出來就什么都不要說!”石久突然湊近了些,嘴巴沒動,聲音卻傳了過來,“大……力……女……”
“還是我來輔導他吧,他都已經承諾了,我相信他不會食言的。”看來這家伙的教訓還沒有受夠,小姬也開始微笑,不過笑容的含義恐怕只有他們彼此知道。
“那木東陽,你……”盡管當事人已經同意了,可尤莉還是向木東陽征求意見,可見在她的心目中,這個次次考第一名的天才少年是占有極大份量的。
把那份報告交給尤莉,木東陽也點了頭:“既然他們都愿意,那我也沒有意見。”
不知怎么的,小姬總覺得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怪怪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像在生悶氣,不過就在他發現自己的視線轉過頭來看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就突然消失了。
“那就這樣了,他要是有什么不老實的地方你就和我說,我們隨時可以換過來。”木東陽細心的交待著,然后淡淡的瞥了石久一眼,只一眼,那家伙就臉色一沉笑了起來。
“我怎么可能不老實,我和金小姬的關系比你們了解的要好得多,小姬,你說是不是?”
石久示威般的擋在前面,小姬看不見木東陽的表情,但是石久的表情卻清清楚楚印在眼里,這家伙皮笑肉不笑,仗著尤莉和木東陽看不見,他竟然也學會威脅了。
不過,一時的妥協并不意味著退讓,所以小姬點點頭,一本正經道:“老師放心,他要是還不老實我就馬上告訴木東陽,到時候他就會聽老師安排了。”
“希望是這樣。”尤莉有些無力的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石久第一個出去了,那速度就好似后面有上百頭洪水猛獸在追他。
小姬和木東陽并肩走在后面,兩人雖然沒有再多說什么,但小姬看他的樣子總像是欲言又止,不過他沒有說,自己就更加不會去問了。
兩人一直走出教學樓才分開,走出很遠,小姬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她也是因為逃課才被叫來的,但好像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提到這事,不過不提只有不提的好處,這回又被她蒙混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