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到Leura瀑布的路上,依山而建了一段長長的鐵樓梯,據說有一千多級,而且角度陡峭,只有一人多寬。我們走到樓梯底端時,我就有點頭皮發麻,那長長的樓梯壓根就看不到頭,而且要是爬到半截滾下來,腦袋一定像是摔爛的西瓜。
就在我心理激烈斗爭的時候,呂正已經邁著步子走了上去,頭也不回的留給我一句話:“不行就開口啊,別不好意思?!蔽伊ⅠR毫不猶豫的踏向了第一個階梯……
有些河你總是趟不過去的,就像有些事只有信心仍是不夠,比如爬這鐵樓梯。在我氣喘吁吁的爬到三分之二時,呂正已經抽完了一支煙,笑瞇瞇的看著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么開心:“看你披頭散發丟虧卸甲的,整個就是國軍打了敗仗的散兵游勇啊,看看我,依舊精神煥發?!?p> 我已經沒力氣頂嘴了,拿著運動飲料使勁的灌著,誰料到他竟然一把搶去,說:“沒你這么牛飲的,這樣不好,你調節一下呼吸,五分鐘后我再給你?!蔽乙矐械脿庌q,深呼吸了幾下,閉上眼睛擦了擦汗,感覺是舒服多了,又喝了幾口他遞來的飲料,我說要接著上路。
他站起來背上背包,順手也拎起來我的登山包,我剛想開口說話。他說:“行了,別和我搶,我怎么著也不能見死不救吧?!闭f著就大踏步的向上走去。
在我手腳并用的爬完最后這三分之一時,他正在一個天然形成的石縫里坐著等我呢,不過也看出來他有點出汗了,正把帽子摘下來往包里塞,我過去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遞過去一包紙巾說:“擦擦汗,山里風大,吹著會頭疼?!?p> Leura瀑布就在眼前,它順山勢傾瀉而下,水質澄澈。雖沒有黃果樹瀑布般驚心動魄,但卻有著九曲十八彎的美妙風姿。站起來可以看到遠處蒼茫的原始森林,一望無際。
我在給瀑布拍照時,突然聞到一股茶香,原來這家伙背了一個超大號的保溫瓶,他笑著遞給我:“嘗嘗吧,今年的極品鐵觀音,我媽前幾天郵來的?!迸膬杀杷M了肚果然舒服許多,我們一人嚼了根能量棒,吃了點三文魚罐頭,幾片抹了肝泥的面包,準備往回返。
快下午四點了,山里黑的早,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堅持走在我前面,一路上吃吃喝喝的減輕了不少輜重,休息得當,自然腳步也輕快不少。
但是回去的路上很多路標被惡意的摘走了,所以到了岔路口很難定位,地圖上也只有些大岔路的標示,停停走走的判斷方位耽擱了不少時間。六點左右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我們只有打著手電前行,他從包里拿出一根登山繩,捆在了我倆的腰間,以防滑落和走失。
夜行動物在身后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令我有點起雞皮疙瘩,不過還好有他,時不時的和我說幾句話,看著那高大矯健的背影,我也似乎不那么擔心了。又到了一個岔路口,還是沒有路標,我沮喪的坐在石頭上,前段時間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頭,心里難過的要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沮喪,蹲下來說:“往下走的岔路我覺得有問題,按白天我記下的方位判斷,是再通往雨林里。上面的岔路應該是可以返回起點,但看地圖上的距離,我粗略估計還要有一個半小時左右。你聽聽,我們頭頂的斜坡有車開過的聲音,而且有隱約的路燈。我想爬上去看看,是不是直接可以從斜坡上去,回到文明世界?!?p> 想了一下,覺得他的主意可行,再說我早已經泄了氣,再走一個半小時怕是難上加難。我們挑了一塊相對平緩的斜坡,他放下書包躍了上去,兩分鐘后聽見他喊:“沒問題的,已經能看到大路了。”
我頓時雀躍起來,他再次下來把所有的包背在身上放到馬路邊,回來再拉我。盡管坡上有些碎石和藤蔓,倒也沒有太過危險。
折騰回大路上,已經是快七點半了,他的手被樹枝劃了一道口子,看著挺深,正往外滴著血,我趕緊拉著他坐到了路邊,用酒精棉和碘酒清理過傷口后,拿出了個超大號邦迪貼了上去,剛剛好。他看著我急救包里五六個型號的邦迪笑了起來:“你哪弄得,跟小女孩過家家似的,還有這么多size啊?!?p> 他的手冰冰的,我把那冰涼的手塞進了我的夾克口袋。他頓了一下,并沒縮回去。我們在路邊坐了十分鐘,他的手也暖了些。
當我們走到主街時已經很晚了,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晚上住在藍山。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motel,店主差點就推薦了蜜月套房,我說只是朋友,于是一人要了一間。
在房間里里舒服的沖了個熱水澡后,換了件干凈衣服,我去敲他的門,發現門是虛掩的。進去后剛想把門帶上,他從浴室圍著條浴巾就出來了,看到是我連忙解釋:“我以為是前臺呢,我沒帶換洗的衣服,讓他們去隔壁小超市給我買了兩件,我……”
他還想接著說,我卻打斷了:“有什么的,我都二十大幾的人了,又不是沒見過光屁股男人,再說你還沒光呢。得了,你接著洗吧,給我錢包我去幫你買衣服吧?!眲偝龇块g門,就聽見他在后面喊:“內褲,內褲要XL的!”
我走進旁邊的小超市,東西不多但一應俱全,老板大叔正大口的啃著熱狗,芥末醬滿嘴都是,還不忘熱情的和我打著招呼。
給不是自己男人的異性買內褲很是怪異,我隨手拿了包黑色特惠裝,又挑了套黑色的運動服,在老板擠眉弄眼的表情下走出了商店。呂正穿著廉價的運動服倒也沒什么不滿意,可是我倆的肚子早就舉了白旗。
Motel有個附屬的小酒吧,我們一人點了份fishandchips(炸魚和薯條),又要了兩瓶啤酒。屋里音樂有點吵,我們端到了院子里去吃。食物做的委實一般,不過填飽肚子就好,山里的星空格外美麗,我說像是灑在黑色天鵝絨布上的一把美鉆,他喝著啤酒笑笑不說話。
我說我相信真有外星人,就像科幻劇星門那樣,銀河之外有個天馬星系。我還說小時候外婆晚上帶著我在部隊大院散步,星空下的操場上她教我跳黑人舞。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轉頭問我:“你聽過一個傳說沒有,在宇宙中有一個巫婆,她每年會向地球撒一把帶魔法的碎玻璃。玻璃會向雨水一樣落進仰望星空的人們眼里,于是這些人就失去了記憶,好的壞的,全部忘記?!闭f完他睜大眼望向星空,像是等待一塊掉下的碎玻璃,我們誰也沒說話,只是望著星空,直到夜深。
第二天早上九點,他就來砰砰的敲門,說是一定要嘗嘗路口的那家巧克力咖啡,眼神中滿是孩子的興奮,已不見了昨晚那般憂郁。
店主說有情侶套餐,兩杯巧克力咖啡,培根三明治,還有免費的焦糖布丁贈送,在占小便宜的心理驅動下我們很不厚道的冒充了一把小情人。香濃的巧克力咖啡味直到出了店門十幾米還縈繞鼻尖,我們在主街的小店里又逛了一圈。
路過珠寶店時,我又看到了那枚黑色的心形戒指,依舊在角落里閃著幽幽的光。
回城的車上我們之間又變得很安靜,依舊是我玩著psp,他帶著耳機看那本雜志。因為要去朋友家取份資料,他在newtown就下了車。沒多說什么,只是簡單的說了再會。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我便頭靠在車窗上打起了盹,夢里竟是那個撒玻璃的巫婆。
一個星期飛一般的過去了,我似乎已經忘記了藍山的事情。昨天做了半天的清潔工,累的腰酸背痛,今天睡到中午才醒,爬起來簡單沖了個澡,噴上最喜歡的BossFemme,涂了點暖暖的珊瑚色口紅,才覺得整個人來了點精神。
我背著包來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圖書館。挑了一本現代鑒證學和一本犯罪心理分析。尋覓到一個角落的位置我坐下慢慢的翻起書來。
午后的陽光照進來,我開始打起了小瞌睡?;蛟S是書的內容太過晦澀,我站起來想換本史蒂芬金的小說看。
剛路過一排架子,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深灰色的軍裝夾克,黑色的丹寧布褲子粗粗的塞在一雙翻皮靴子里,高高的個子,一頭短發,是呂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