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言虛弱的側臥在床頭，緊緊的抓著玉杯，隨著每一聲咳，玉杯里鮮紅的血液就會滿上一層。

　　“爺爺！”張妮撲到床邊，親手拿著旁邊浸在清水里的帕子，替張之言一點一點的擦著嘴，然而唇上的鮮血還沒擦完，他又噴了另一口血出來，濺的張妮的手上衣服上皆是點點紅花。

　　“爺爺，你再撐一點，我去拜托梁修文那個混蛋，他一定愿意來治你的。”張妮想要堅強點不哭，眼淚卻不斷的掉。

　　一旁的藍月綺聽此言大概知道張妮為什么會如此不喜歡梁修文了。

　　“乖孫女，這一天隨時都會來的……”張之言氣若游絲，顫抖的伸出手捧著張妮的小臉，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經脈都快要暴裂開來，背上的傷口是蝕心刺骨的劇痛，眼前張妮的臉越來越模糊，他覺得自己好累阿，隨時都要閉上眼，但這一次閉上眼睛，恐怕就不會再睜開了。

　　感受到爺爺冰冷冷的手的觸感，張妮再也忍不住了，嚎啕著：“爺爺，我一定會想辦法，你要相信我……再給我幾天時間，我會把醫書上所有說能治傷的東西都找到，不管是什么寶衣還是藥材，只要你活著我就會不會放棄。”

　　“傻孩子，何苦呢？”他的眼皮慢慢的垂下，旁邊的婢女也都咬著嘴唇，低低的抽泣著。

　　“爺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不能丟下我，你不可以不負責任！”張妮悲傷的大喊著。

　　但張之言已經不說話了，眼睛一閉，往后一仰，倒平在床，那個玉杯重重摔碎在地上，鮮血噴的四處都是，張妮驚呼了一聲，滿手是血也還不及抹，直接探起張之言的鼻息，還好張之言的呼吸雖淺，卻還沒停。

　　藍月綺急步走來，跟著伸手也把了一下張之言的脈搏，心中猛然一跳。

　　她的醫術學的不好，但簡單的脈象還是判別的出來的，張之言的脈象似有若無，極細極軟，是標準瀕死之人才有的微脈，如果沒有奇跡，張伯很有可能就只剩下這幾日了！

　　藍月綺說：“張妮，我去找梁修文，你留在這里陪你爺爺。”

　　“不行，我答應要讓你躲在這里！”張妮倒是守信，到了現在還是堅持著當初答應藍月綺的事。

　　“被發現就被發現，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爺爺往生嗎？你說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把你當做朋友，更沒有道理因為自己的問題，耽擱了你爺爺的治療時間，張妮……再不找他就來不及了。”不好把脈象說出，藍月綺只是搖搖頭。

　　“他不會來的！他只會跟我做對！”張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說：“之前我打聽到趙家那塊布料可以去腐生肌、延年益壽，本來想買來給爺爺試，結果他不但不準趙家的人把布賣給我們，還直接買下來了……”

　　“這個華陽城里就是沒有好東西！”說到最后，張妮大吼。

　　“趙家那塊布料這么神奇？”藍月綺抬了抬眉毛。

　　張妮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點著頭，“是金老板告訴我的，她說那塊布是趙家開店時獲得的異寶，可恨的梁修文……”

　　“他不重要，那塊布在我手里。”藍月綺說道。

　　“什么？”張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我說，那塊布在我身上！他裁來給我做衣服了。”

　　快速的喊白白跟小黑兩個距離門口最近的去取她房間的包袱，藍月綺暗罵自己怎么腦筋就這么不靈光，既然知道張妮一切都是要為了給爺爺治病，她要這衣料當然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昨天就應該先交給張妮。

　　雖然她不相信一塊布料可以生肌化腐，不過現在能試就要試。

　　白白跟小黑的腳程算是非常快的，但現在幾分鐘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就像幾個世紀一樣的漫長。

　　當腳步聲再次傳來，白白手里已經拿著藍月綺的包袱了，她焦急的攤開了，里頭除了幾塊餅外，還有那件梁修文送給她的衣服。

　　當手指輕觸到那布料時，突然心中有股復雜的感覺，當初梁修文買下這塊布，是因為要替她療傷嗎？

　　甩著頭把這些想法拋掉，她將布料遞到張妮面前。

　　“等什么，快替你爺爺換上！”

　　＊＊＊

　　手里提著一籃梨子和一包魚干，梁修文從一戶人家中走出，面上出現了少有的疲倦。

　　今天又有孩子發病了，癥狀都跟預料中的一般，與小五子相差無幾，其中一個比小五子來得嚴重，從早上到下午總共也就處理了三個，他看著自己發瘀的手指，不確定等下還能不能多治一個。

　　他眉頭緊皺，步伐往著城主府去，昨天已經叫那牛皮糖替他統計到底這城里有多少孩子得病，初步估計起來至少就有上百人，按照他這樣的速度，根本沒辦法處理完，還是必須要趕快找到背后的兇手。

　　彎過一條巷子，一個靈活的身影從他的背后竄過，梁修文警覺的喊了一聲：“誰！”等看清楚身影的主人，才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好笑。

　　“喵。”一只小小的虎斑貓坐的穩又直，大眼睛勾勾的盯著梁修文看，伸出右爪動了兩下像在喊人。

　　對小動物一向沒有太大興趣，不過這只貓的動作跟表情都帶著一份莫名的喜感，梁修文慢慢走近，蹲到了小貓面前。

　　“你是餓了吧？”他注意到吸引小貓的不是自己，而是手中的魚餅，于是便從油紙袋里掏出一個，掰出里頭的魚餡擱在地上，自己則三兩下吃了餅皮。

　　小貓大口大口的吃著餡料，吃完了一個后，又巴巴的看著梁修文，最后不知不覺，滿滿一袋魚餅被這一人一貓吃的只剩下一半。

　　看小貓吃的差不多，伸出小巧的舌頭開始理毛，梁修文笑了笑，起身要走，走沒幾步，轉頭卻看見小貓偷偷地跟在身后。

　　“吃了我幾個魚餅還不夠嘛？”梁修文嘴上一邊叨念著一邊說，小貓居然像聽的懂人話，喵了幾聲，頭左右輕轉好像在搖。

　　梁修文失笑：“這要我拿你怎么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