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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媳婦

第3章

下堂媳婦 露草心 3592 2013-08-02 17:29:16

    “蘭芝小姐,蘭芝小姐,你在做什么?”

  我清醒過來,左顧右盼,哪還有熱鬧的場面?我仍然跟陌生男人身處凄涼的荒郊野外,孤獨的新墳前。天色已經(jīng)大亮,目光所極之處,是低矮的丘陵地貌,雜草叢生,一片荒蕪,似乎沒有人煙。

  剛才是我的夢境還是幻覺?

  我勉強收起黯然的心情,訕訕的收起指向蒼天的手指,瞎扯道:“沒什么,我在看,有沒有小鳥飛過……”

  男人毫不懷疑,也不思量我無端端的看什么小鳥,他抬頭望天觀察了片刻,然后低頭看著我,很認真的回答:“沒有。”

  竟然遇到一個書呆子,我無語。

  但他是我在這個時空遇見的第一個人,我現(xiàn)在只有依靠他。

  此時,我又冷又餓。眼下最緊要的,是要找個地方弄干衣服,再找點東西吃才行。

  再看這個呆子,仍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就是一根電線桿,動也不動。我想,如果我不挪窩,估計他會一直站下去,直到石化。這會兒,我身上開始有些暖意,也恢復(fù)了一些力氣,能夠自己站立了。

  “走吧。”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去哪里?”他愣頭愣腦地問。

  “當然是找個地方生火烤衣服啊!你不冷我還冷呢!”我看著他的呆樣,火氣就冒了起來,“這周圍全是濕漉漉的野草,要生火也找不到柴火。你對這周圍熟悉吧?身上有火種嗎?”

  他點點頭,說:“是,小生熟知這方圓十里的地形。火種是有的,不過恐怕已經(jīng)濕透,打不著火。”他從胸前掏出火褶子,試了試,幸好,打得著。他吐了口氣,我也放下心來。

  荒野小道很是滑溜,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專心走路。半個小時之后,終于看到了一片小樹林。

  這片小樹林雖然不是很大,卻很濃密。林子里有輕微的霧氣縈繞,樹葉上不時滴下沉積的雨水,腳下的泥地仍是濕濕的。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走了這一小會,我的力氣又耗得差不多了。寒冷和饑餓交相襲擊,能撐到現(xiàn)在我都佩服自己。

  男人進入樹林去撿柴火了,我坐在地上,思緒紛呈。我不得不考慮現(xiàn)實問題。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時空,接下來,我該怎么辦?是跟著這個呆子走,還是回到劉家?我有第三條路走嗎?

  此刻,我不僅非常的想念我溫暖的家,想念整天板著臉挑毛病的奶奶,想念溫柔善良的媽媽,想念少言寡語的爸爸,他們現(xiàn)在該是多么的悲痛欲絕!劉家失去了女兒,肯定也一樣的傷心。

  嘆了口氣,我還是打不定主意。上天安排我重生在這具身體上,我該繼續(xù)她的生活,還是走自己的路?

  我抬起左手,輕輕的撫摸手上的玉鐲。雖然它和我之前的那只非常像,我還是看得出來它們有所區(qū)別。這只玉鐲中也是有朵血色蘭花,但它沒有我那只的神韻。我摸著玉鐲,想起蘇偉平的話,淚水不禁悄然滑落。

  聽到男人走回來的聲音,我連忙擦干眼淚,站起來。

  他做事手腳倒挺麻利,一會兒功夫,撿了一大抱柴火。

  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我和他一起把柴火一層層的架起來。

  柴火有些濕,折騰了半天,火苗終于燃起來。代價是我們也被濃煙熏得夠嗆,一邊狂咳不已,一邊狂流眼淚。等火勢穩(wěn)定了,我們挨著火堆坐下取暖。

  我向他看去,只見他本來布滿泥漿和血漬的臉多了一層黑煙灰,被淚水沖出兩道彎曲的河流,越看越覺得搞笑。

  我暫時忘記了難過,指著他的臉狂笑起來。

  他愣了一下,很快明白我在笑什么,連忙用衣袖去擦臉。這不擦不要緊,一擦,整張臉更是花兒呼哨。

  我笑的更響了。

  他終于明白他是徒勞無功,便不再理會自己的臉,反而指著我的臉,掩口而笑。

  我順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可以想象,我現(xiàn)在的形象也不敢恭維,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這一陣笑,使我們的氣氛融洽了起來。我順勢詳細問起昨晚的事情。他不再拘謹,一邊添柴火,一邊詳細敘述起來。

  原來書呆子名叫趙文,昨天無意間得知劉蘭芝投水而死正要下葬,他便遠遠跟著劉家一路至此。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他遠遠的躲在草叢中。不料他一整天精神過度緊張,身體太過疲勞,這一停下來,竟然睡死了過去。等他醒來,已經(jīng)夜了,劉家的人早就散去了。

  他撲倒在墳前,感嘆天妒紅顏,淚水不受控制的悄然滑落。

  他就呆呆的跪在墳前,直到夜色越來越深,夜風越來越?jīng)觯乓酪啦簧岬臏蕚潆x去。

  正在此時,他聽到墳里有動靜。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詐尸了。

  生性膽小的他嚇得屁滾尿流,拔腿就跑。在黑暗中摸黑跌跌撞撞的跑了二里地,他越想越不對。

  他想到之前隱約聽到有人在喊“我沒死,救救我”。

  他是讀書人,見多識廣,聽說過投水之人有可能一時氣滯停止呼吸而被人誤以為死亡。難道蘭芝小姐并沒有斷氣?只是劉家誤以為她死了,所以草草下葬?

  他本害怕之極,這一次,蘭芝小姐可能還活著的念頭卻強烈的支撐著他又摸索著回到墳前。他把耳朵貼在墳頭上仔細再聽,似乎聽到了咚咚咚的敲擊聲。于是,他做了一個生平最為驚天動地的決定:把墳挖開來一看究竟。

  可是此處位于荒郊野外,一時間找不到工具,他傻眼了,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再次聆聽,里面的聲音卻消失了。他很著急,萬一蘭芝小姐活了過來,卻因為沒有及時救助,在棺材里窒息而死,那他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該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他的呆脾氣上來了,沒有掘土工具,想也不想,借著微弱的星光,他用手挖了起來。

  雖然新土比較松軟,手挖起來也相當?shù)某粤Γ螞r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屆書生。很快,他的手指破了,鮮血流出來。他沒有感到疼痛。他心急如焚,腦子里只想著快點把蘭芝小姐救出來。此時,他并未考慮到如果她并未活過來,他該如何是好。

  正當他快絕望的時候,風卷云起,一場暴雨不期而至。

  他心里暗自感謝連老天爺也幫忙。雨水沖刷著泥土,加上本來埋的就不深,很快,他觸摸到了棺材。

  暴雨仍然不停落著,氣溫不斷下降,四周再也沒有一點光線。

  此時,他已經(jīng)心力交瘁了,疲勞、饑餓、寒冷襲擊著他。他卻毫不在意,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牽掛,那就是棺材里的人兒。

  突然一個閃電,照亮了夜空。

  借著閃電瞬間短暫的光芒,趙文清清楚楚的看到凌亂的墳頭和漆黑的棺木。驚心動魄的雷聲接踵而至,天空像是炸了窩。視覺上的恐怖刺激擊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線,他一聲驚叫,昏了過去。

  他不知道他昏睡了多久才醒過來的,他醒來的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

  他心驚膽戰(zhàn),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好恨自己為何如此膽小,耽誤了不少時間。萬一錯過了救活蘭芝小姐的最佳時機,那將悔恨終生!

  他高呼“蘭芝小姐”,當然沒得到任何回答。

  夜更深,烏云仍沒有散去,蓋住了滿天星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

  他伸手在棺材上摸索,瘋狂的清理棺材上的積土。忽然,他心頭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心里直呼老天保佑。

  原來在裸露的棺材部分,竟然有條裂縫!那么蘭芝小姐便不會有窒息的危險。

  他總算把堆積在棺材上的泥土全部推開,把手伸進棺材的那條裂縫。他不知哪來的蠻力,竟然把釘死的棺材頂蓋給掀開了!不過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蓋,被硬生生的掀了下來。

  “啊”的一聲慘叫,趙文痛得暈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烏云散去,天空竟然出現(xiàn)一輪皎潔的明月。在月光下,他看著凌亂的墳頭,心里直發(fā)毛。

  他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進入棺材,緊張萬分,顫抖著伸手去探劉蘭芝的呼吸。

  阿彌陀佛!她的身體仍然溫熱,她的呼吸很有規(guī)律。

  他茫然的啊啊啊的大叫,表達自己的興奮。幸好這是荒郊野外,沒有人煙,否則,還不活活把別人嚇死!他就在棺材內(nèi)就咚咚咚的對著老天爺磕了幾個響頭,激動得流下兩行熱淚。

  狂亂了一陣,他犯難了。接下來怎么辦呢?

  左思右想,他決定先把她抱出來,畢竟活人不應(yīng)該呆在棺材里。

  他小心翼翼去抱劉蘭芝,心里忍不住撲通撲通一陣狂跳。懷里的人兒軟若無骨,在月光下,絕色容顏越發(fā)誘人。

  他好不容易壓制住心跳,把她弄出來時,他已精疲力竭,一不小心,二人一起摔倒在泥地里,身上即刻沾滿了泥漿,污濁不堪。他一驚,生怕摔壞了她。低頭查看,她的呼吸仍然很平穩(wěn),顯然并無受傷。他這才放下心來。

  可不能凍著她了。他掙扎了爬起來,一邊想著,一邊回去棺材,準備拿出棉被給劉蘭芝使用。只是他的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一個打滑,他一頭栽進了棺材,昏死過去。這一昏睡就是一整晚,直到清晨才悠悠醒轉(zhuǎn)。

  我內(nèi)心的震撼非同小可。

  我突然很羨慕死鬼劉蘭芝。蘇偉平雖然對我疼愛有加,但是昨晚換做是他,他會否像趙文一般,不顧一切的來救我?

  一個膽小的書呆子,竟然有勇氣冒天下之大不韙挖人墳?zāi)梗粦{“萬一她還活著”的念頭支撐著他。他沒有去考慮,萬一里面只是一具尸體,他該要擔當如何的罪名啊!情深意重四個字,用在他身上毫不過分。

  我這才仔細的注意看他的雙手。

  那是怎樣一雙手啊!本來是握筆的白嫩的雙手,現(xiàn)在卻滿是泥土和血污。右手少了兩個手指甲,血污在上面凝成了紫黑色的一團。天啊,都說十指連心,該有多痛啊!

  我的淚不由自由的滑落下來。

  趙文一下慌了,手足無措:“蘭芝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

  我抽噎道:“你別理我,讓我哭會兒……嗚嗚……我是感動的……嗚嗚……大恩不言謝,以后你我就是兄弟,過命的交情……嗚嗚……我可以為你上刀山下火海,為你兩肋插刀……只是除了嫁給你之外……趙公子,你是我的地下情人嗎?”

  趙文聽到我說感動的時候表現(xiàn)得有點難為情;聽我說要為他兩肋插刀時他亂擺著雙手表示不用;當我說完最后一句話時,他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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