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冷光在福爾馬林液面折射出詭譎的虹彩。顧晚晴的指甲摳進0926號克隆艙的玻璃，周謹言浮腫的臉正在防腐劑中微笑——左眼虹膜灰藍如死魚目，右耳垂缺失的豁口與她車禍當天的傷痕完全吻合。液面突然泛起漣漪，0926號的食指詭異地敲擊玻璃，頻率竟是《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的節奏。

　　“他本該在三年前被粉碎成骨粉?！爸苤斞缘尼樇獯倘胨缶幋a，冰涼的藥液混著苦杏仁味滲入血管，“但陸沉舟把你的婚戒浸在他骨髓里煉了三個月?！八破鸢状蠊樱吖翘幍目p合線像蜈蚣在爬行，“后來他嫌不夠浪漫，剜了我三根肋骨雕成鳶尾胸針——就是你每天戴著的那枚?！?p>　　顧晚晴的瞳孔因藥物擴散成深淵，記憶如毒藤絞碎理智：圣保羅大教堂的彩窗在她眼前炸裂，婚紗裙擺浸透蘇雪凝原型體的血。陸沉舟握著她的手指切開婚禮蛋糕，刀刃插進的卻是冷凍艙里女人跳動的左心室。翡翠發簪隨動脈血噴濺，在雪白桌布繪出并蒂蓮的瞬間，她嘗到舌尖的咸腥——那是陸沉舟吻去她眼淚時渡來的威士忌。

　　“?！?p>　　0926號的指節突然擊穿艙體玻璃，福爾馬林如毒瀑傾瀉。顧晚晴的視網膜殘留著藥液制造的幻象：無數個自己正隔著艙體玻璃跳芭蕾，足尖滴落的血珠匯聚成肖邦《葬禮進行曲》的音符。

　　禁閉室的四面鏡墻被拓撲學惡魔扭曲成克萊因環，無論轉向何處都能看見自己后腦的條形碼。陸沉舟的全息投影懸浮在鏡中，銀灰西裝的褶皺里藏著0925號的皮膚碎屑，領針上的黑瑪瑙換成了她鎖骨下的碎骨。

　　“雪凝，這是最后一次矯正?！八穆曇艋熘队甑巍非白鄰奶旎ò鍧B透，每個音符都帶著電流灼燒耳膜，“若再逃，就讓0928號穿著你的聲帶唱安魂曲。“

　　顧晚晴的指尖剛觸到鏡面，裂縫便蛛網般蔓延。記憶碎片從縫隙滲出：

　　2019.7.14陸沉舟用激光筆在她脊背刻編碼，笑著說這是“比婚戒更永恒的誓言“；

　　2020.8.23暴雨夜她跪在玫瑰園刨出0925號的殘肢，指甲縫里的腐肉三天后長出熒藍菌絲；

　　2021.3.8周謹言在手術臺輕吻她顫抖的眼瞼：“你才是完美品，雪凝只是殘次品...“

　　“放我出去！“她撞向鏡墻，鮮血在玻璃上勾畫尖叫的輪廓。陸沉舟的投影突然實體化，從背后掐住她再生胎記的手腕：“你弄臟了我的鏡子。“他舔去她額角血珠，在鏡面寫下「XC-0927」的血字，“不過臟了的雪凝，會讓我更想...“

　　話音未落，鏡中突然伸出數十只蒼白手臂——全是歷代克隆體的殘肢！它們撕扯著陸沉舟的投影，將他的全息影像撕成數據流碎片。顧晚晴在血腥中狂笑，發現自己的倒影正舉著0926號的斷指在鏡面刻字：「我們都是蘇雪凝。」

　　晚餐的銀質餐具在燭光下流淌毒液般的冷澤。管家第37次撤掉法式焗青蠔：“夫人對牡蠣過敏?！邦櫷砬缤蝗贿o餐叉刺向頸動脈，卻在皮膚泛紅潰爛前被陸沉舟打落。

　　“誰給你的銀器？“他碾碎叉柄的力度像在捏斷天鵝頸，“0928號可比你聽話?！?p>　　顧晚晴扯開Dior高定裙的領口，小腹用口紅寫著「XC-0927」的血書：“你的雪凝對銀過敏，但我不是她?！八龑⒓t酒杯砸向鏡墻，玻璃碎片映出萬千個獰笑的自己，“需要證明嗎？把我的血涂在十字架上會不會冒煙？“

　　陸沉舟的瞳孔縮成針尖，這是他第一次在“雪凝“臉上看到如此鮮活的癲狂。他撕開她的束腰，銀鏈腰飾灼燒出的紅痕正拼成「NO」字：“真美...比標本生動萬倍?！八募恺X咬破她腰窩，在條形碼紋身上烙下新傷，“現在你臟得獨一無二了?！?p>　　突然，所有銀器開始共振。餐刀懸浮在空中組成DNA螺旋結構，銀粉從吊燈裂縫傾瀉而下。顧晚晴的虹膜泛起數據流藍光——這是周謹言埋在她神經網絡里的后門程序被激活了！

　　午夜，顧晚晴撬開書房三重加密保險柜。當周謹言的肋骨婚戒插入卡槽，全息投影炸開漫天血雨：

　　2018.9.27監控記錄

　　陸沉舟抱著蘇雪凝冰涼的尸體走進實驗室，翡翠發簪從她左眼穿出：“啟動XC項目，用她的卵子培育最完美的雪凝。“

　　2019.12.25實驗日志

　　0927號撕開圣誕禮物，里面是0924號頭骨雕成的鋼琴模型：“爸爸說彈好《月光》就能見媽媽?！?p>　　2021.3.8操作手冊

　　第14條：若克隆體產生愛情記憶，立即摘除海馬體并用0928號替換。

　　顧晚晴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教堂婚禮的真相終于浮現——那根本不是她和陸沉舟的婚禮，而是蘇雪凝原型體的葬禮。自己作為活祭品被送上解剖臺，肋骨被打磨成陸沉舟的袖扣，而周謹言全程舉著攝像機記錄。

　　“驚喜嗎？“真正的周謹言從暗門走出，指尖轉著那枚肋骨袖扣，“他連悼亡妻都要用你的骨頭?！八氖中g刀劃開顧晚晴后頸，露出埋藏的神經接口，“這里寫著你的生產批號和銷毀日期——2021.9.27，也就是明天?！?p>　　突然，實驗室所有冷凍艙同時爆裂。0924號至0928號的克隆體如喪尸蘇醒，她們的眼球閃爍著同樣的數據流藍光——周謹言的后門程序已通過銀粉矩陣完成了群體覺醒！

　　暴雨沖刷著玫瑰園的腐殖質，0928號克隆體正在露臺彈奏《月光》第三樂章。顧晚晴耳后編碼在閃電中發亮，她將銀粉混著口紅涂滿全身，皮膚灼燒出的焦臭引來成群的夜蛾。

　　“你輸了。“陸沉舟的槍口抵住她眉心，“0928號比你更像雪凝。“

　　顧晚晴突然咬破舌尖，將帶銀粉的血噴向他眼睛：“可她會這樣嗎？“趁他捂眼慘叫時，她把電擊器按在自己心口。超負荷電流激活克隆體自毀協議，莊園所有鏡墻應聲炸裂。

　　“警報！0927號啟動涅槃協議！“實驗室廣播刺破夜空。顧晚晴在火光中狂笑，看著自己的皮膚如蠟油融化：“陸沉舟，你要的完美雪凝...永遠在地獄里拼湊吧！“

　　0928號的琴聲戛然而止，她完美無瑕的臉正在龜裂。陸沉舟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臉，血肉模糊中竟露出和蘇雪凝原型體相同的五官：“不！我才是最初的...“他的聲帶突然爆出電子雜音，整個人如全息投影般閃爍——這個偏執狂竟是初代克隆體0001號！

　　三天后，某地下診所的腦電波監測儀發出蜂鳴。屏幕上跳動著蘇雪凝原型體的意識殘片：「2018.6.14 23:47沉舟，如果明天的婚禮上你發現我不是...」

　　戴著銀絲手套的手按下刪除鍵。周謹言將新的肋骨婚戒套在昏迷的0929號無名指上，窗外暴雨正沖洗著莊園廢墟的鏡墻殘骸。某塊碎玻璃上映出顧晚晴焦黑的臉——那抹笑比所有克隆體都鮮活。

　　突然，診所的銀質手術刀開始共振。0929號的虹膜泛起藍光，嘴角咧開不屬于程序設定的弧度——顧晚晴的意識早已通過銀粉矩陣，入侵了整個克隆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