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來年前,林大海沉湎于創作文學博客、玩微信,期間發生過一樁有趣的網聊故事。
那時,他就職于昆山一家高科技企業。因為年過半百且家在上海,老板照顧他,不用天天去公司上班。除月初到公司交接一下工作,平時只要在上海家里網上辦公。當然,如果有重要事情或需要出差,必須隨叫隨到。
一天,有個陌生女孩要加林大海為微信朋友,他感到有點奇怪,問:
“你怎么曉得我的呀?”
“朋友介紹的,因為喜歡發您發在網上的文學博克,因此冒昧來訪。”
2011年起,林大海陸續在各大網站發表不少文學博客,題材廣泛,擁有很多讀者。他(她)們很喜歡他的作品,給予熱情點贊,還時常和他交流互動,有的還加他為微信朋友,使林大海的微信朋友圈多達好幾百人,其中有些人和他從未謀面。因此,對這位陌生女孩因為喜歡他的文學博客,想成為他的微信朋友,林大海并不感到太意外。
姑娘網名叫英曉,從微信頭像看約莫二十七、八歲。漂亮的臉蛋掛著一絲冷峻的微笑,顯得自信又矜持。頭像上的她,穿著藏青工作服,感覺衣料質地挺好,熨燙得筆挺。每天下午四點左右,她會發來一個咖啡杯圖標,示意有空了。林大海一邊噼里啪啦敲擊鍵盤工作著,一邊在手機上回復她的詢問,就這樣開始網聊。聊天內容廣泛,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雞毛蒜皮,無所不談。后來,她發給林文海一些生活照,林文海偶爾也發給她一些新創作的網絡文學博文。因為林大海的博客頭像是李白簡筆像,用的是網名“海內知己”,那時也沒有實名認證,所以,所謂“網聊”其實是“盲聊”。
有一天英曉問林大海:
“能告訴我,您是干啥工作的嗎?”
“我是搞技術工作的,理工男。”
“具體是啥工作?”
“就是現在很熱門的電子信息,包括制定這個行業的國家、行業標準。“
“您好厲害呀!”
“一般般,打打工,賺點生活費而已。”
林大海根據英曉發來的生活照片和微信頭像,給出他對她的印象:
“據我對你的判斷,你是一位富家女,在自己家族企業里擔任高管。”
英曉發來一個疑問的表情包,問:
“您猜測的依據是什么?”
林大海解釋道:
“從你發來的生活照,可以看出你的生活很優渥。因為照片里,有你在家里吃飯的照片,菜肴、飲料、餐后甜點都很講究。有你在海濱度假的照片,帶著太陽鏡氣質不一般。有你在座駕里的照片,那是一輛很高檔的轎車,由此可以斷定你大概是個富家女。你的微信頭像,看上去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你穿著熨燙筆挺的藏青工作服,感覺工作服的質地和制作都挺考究,因此我推測,你大概是個高層管理人員。一個這樣年輕的姑娘,能夠擔任企業高管,只有一個可能:你是在自己家族企業工作的。
林大海在手機屏幕上不假思索飛快地書寫,把他對她的推測依據發給英曉。看完后英曉大為驚奇,發給林大海一個驚訝的表情包,說:
“真神了海內知己,您快成福爾摩斯了!”
被林大海猜中道破,英曉不得不以實相告。她確實生長在富裕家庭,父親是一家資產管理公司老板。她原本在國外讀書,因為缺乏可靠人選,父親把她召回國,讓她負責合肥資產管理分公司。不過英曉沒有告訴林大海自己的真實姓名,當然林大海也不會問,只是為自己分析推測對頭,有點沾沾自喜。
這樣海闊天空神聊個把月。后來林大海因公出差,那時手機流量費挺貴,為省錢他沒打開蜂窩移動數據,因此外出時無法接收微信。
過幾天回上海后,一直沒看到英曉之前發過的表示“空閑”的咖啡杯,林大海給她就發去兩個字:
“在嗎?”
這條短信被退了回來,林大海知道她離開了。
這件事觸發了林大海的靈感,創作出一首詩《無題——致微友》,發布在各大網站博客上:
你驀然而來
毫不矯情
曬出陌生的芳名
和靚麗的倩影
短暫的停留
展露你率真的心
像吹進荒原的東風
帶來了春的溫馨
你又倏忽離去
仿佛一閃而過的流螢
在我生命的夜空
劃出一道朦朧的痕印
你是一團霧,一道迷
猶如曇華一現
留給我難忘的驚喜
和莫名的惦念
大概看到了這首詩,英曉又現身林大海的微信朋友圈,發給林大海一個悶笑的表情包,說:
“被關在小黑屋里了吧?”
林大海回復一個發怒的表情包,說:
“你是武林師太,來無蹤去無影!”
于是冰釋前嫌,兩人又開始海闊天空神聊。
這樣子又過去了一個多月。一天,英曉發給林大海一首張靚穎和王杰合唱的歌《燕歸巢》,其中有這樣的詞句:
山水間歌聲回蕩
回蕩思念的滾燙
去年的家書兩行
讀來又熱了眼眶
云水邊靜沐暖陽
煙波里久違的故鄉
別來無恙你在心上
聽得出,大概一個人闖蕩江湖,父母不在身邊,英曉想家了。聽完這首歌,林大海發去一個翹拇指的圖標,說:
“好聽!”
接著說:
“但我更喜歡姚貝娜唱的歌,她唱歌有深度,感情也豐富,可惜英年早逝。”
林大海隨即發給英曉,他手機里存著的姚貝娜兩首歌《至少還有你》和《畫情》。
沉默一段時間后,英曉發來一個微笑表情包,說:
“看來,你是我的同齡人吧!”
這是英曉第一次旁敲側擊問林大海的年齡。她在國外留過學,知道不方便問陌生人的年齡。林大海也曉得,問女性年齡不禮貌。何況,他已從她的微信頭像,估量出她的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
林大海很快回復,先發去一個悶笑的表情包,接著說:
“錯!你爸才和我是同齡人呢!”
這個回答太出乎英曉意料,她沉默了。大概在琢磨,一個能在網上玩博客,喜歡喝咖啡,分得清不同品牌咖啡的特點,能說清手磨咖啡和速溶咖啡的優劣;飛來飛去到處出差、旅游,能因她離去而寫下詩歌《無題——致微友》;酷愛流行音樂,知道鳳凰傳奇和玖月奇跡哪個組合更優秀。特別是能區分姚貝娜和張靚穎,這些只有年輕人才喜愛、熟悉歌手的人,居然會是她父親的同齡人!
她沉默了,陷入深深思考。在網絡這個虛擬世界里,分不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恐怕連那句“你爸才和我是同齡人呢!”,說不定也是假話呢!
后來他們還繼續聊了幾天,不過英曉說話變得小心翼翼,不久她終于徹底離開了。
網絡真是個神奇的世界,網聊時說的事,好像真實,又似虛幻。就像一首網絡歌曲里唱的:
網上一個你
網上一個我
網上我們沒有過一句承諾
點擊你的名字
發送我的快樂
接收吧接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