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嬌嬌今天換了一身灰色的運動套裝,頭發利落地扎在腦后。上次那件事讓她意識到穿裙子實在不方便,現在的打扮讓整個人顯得格外清爽干練。
“爸,這個毒蝎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才交易?”賀雨生好奇地問道,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賀凌天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這人行蹤不定,傳聞他的生意遍布各個灰色地帶,但從不沾染血腥。手下能人不少,真正見過他真面目的卻寥寥無幾。有人說他行事謹慎到偏執,也有人認為他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總能提前一步預知風云變幻。”
沈逸澤在一旁插話:“那上次那個假冒的毒蝎,您是怎么發現破綻的?”
賀凌天瞇起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沉:“霍剛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一去就是個陷阱。”說到這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次我去找陳俊生研究出‘X’新品之后,就決定終止和霍剛的合作。不是一路人,勉強不來,正好合了他的意。”
賀凌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他白撿了一副字畫,他高興得快飛起來了。”
月光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沈逸澤推了推滑落的眼鏡,輕聲道:“已經十點了。“
賀凌天目光堅定:“昨天約好的八號船,走吧。“說罷,大步流星地朝著江邊走去,眾人緊隨其后。
走在路上,沈逸澤眉頭微蹙,想起之前師父蕭毅的話:毒蝎可比賀凌天還要難對付,是個感覺經驗老到的毒販,短短一年間便崛起于道上,跟泥鰍一樣,比賀凌天還要難抓。
毒蝎的身世如同籠罩在迷霧之中,年齡、容貌都成謎。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對黑巧克力近乎癡迷的喜好,這份獨特的偏好反而為尋找他增添了更多不確定。
唯一這點線索,還是失去了好幾位臥底才得知的。如果今晚的人真的是毒蝎,那這個偏愛黑巧的神秘人將不再只是一個模糊的傳說。
幾人踏入八號船艙,艙內氣氛凝重。他們面前坐著一位三十出頭的長發男子,烏發如瀑垂落在肩,白皙的面龐在昏黃燈光下更顯清冷。
他左側站著一名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約莫四十上下,正手持一臺精密儀器。
賀凌天一行人依次接受檢查,那儀器的光束從頭到腳緩緩滑過,仿佛要把每個人的細節都記錄在案。
沈逸澤推了推金絲眼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的長發男子。燈光映照下,對方的側臉輪廓愈發分明,白皙的皮膚宛如羊脂玉般溫潤,卻透著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你就是毒蝎?”賀凌天目光如炬,聲音中帶著幾分凝重與警惕,率先打破了沉默,直視著眼前這位長發及肩的男子。
長發男子沉默不語,銳利的目光在幾人身上緩緩掃過。
“東西。”這時,毒蝎低沉地開口。
賀凌天微微側頭,目光掃向身后的賀嬌嬌,眼中閃過示意。賀嬌嬌會意,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毒蝎。
賀嬌嬌緩緩向前一步,將那只沉甸甸的手提箱穩穩地遞到了墨鏡男子面前。墨鏡男打開箱子,檢查著東西。
“東西的銷路我會負責打通海外市場,不過利潤分成...我要八成。“毒蝎目光如炬,直視賀凌天,語氣不容置疑。
賀凌天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后開口:“八成確實偏高了。你也知道,研發過程耗時費力,投入巨大。不如這樣...“
“七成。成交的話,若后續合作順利,收益再做調整。“毒蝎斬釘截鐵地打斷,眼神中透著不容商量的堅定。
賀雨生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我們并不要求太多,但您給出的條件...實在有些寒磣。如果您執意如此,那這樁買賣不做也罷。“
毒蝎沉默片刻,眼神在燭光下顯得深邃難測。他緩緩抬起手,似乎在權衡利弊:“六成。這已是我的極限,不能再多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那就期待以后的合作了。”賀凌天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想要與毒蝎相握。
然而,毒蝎只是微微站起身,目光淡漠地掃過那伸出的手,隨即徑直朝門口走去。
賀凌天尷尬的收回手,看著遠去的毒蝎:“小兔崽子,年紀不大,胃口不小。”
沈逸澤佩戴的眼鏡將這幕幕場景悉數記錄,然而,憑借著敏銳的直覺,他認為,剛剛出現在眼前的長發男子絕非毒蝎。
一個鐘愛黑巧的人,從他們進來到離開,一塊都沒有吃過,這不正常,沈逸澤推了推眼鏡想著。
賀凌天拍了拍賀雨生的肩膀:“下次注意點,你剛才說那些話,要是毒蝎不高興,生意做不成了,我們很需要國外的市場。”
賀雨生點了點頭:“知道了。”
林暮趴在草地上,狙擊鏡靜靜觀察著倉庫區。四周靜謐得讓人發慌,正準備收起武器撤離時,突然一陣凌亂的槍聲打破了寂靜。
她迅速重新架好狙擊槍,目光在瞄準鏡中急切地搜尋著目標。
此時,在不遠處的貨倉后,賀凌天被賀雨生緊緊護在身后,沈逸澤和賀嬌嬌也各自找好了掩體。
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端著簡陋的槍械沖了出來,嘴里喊著不成調的口號:“有東西有錢的都交出來!不給錢就搶東西!“
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沈逸澤。
林暮的心猛地一緊,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扳機。那是個稚氣未脫的臉龐,眼神中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狠戾。
林暮猶豫了,手指在扳機上停頓,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這不過是個孩子啊...
“開槍。“通訊器里傳來隱峰冷靜的聲音。
就在小男孩扣動扳機的瞬間,林暮閉上眼睛,食指微顫。
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夜空,子彈精準命中目標。少年的身體緩緩倒下,帶著最后的不甘。
沈逸澤猛地回頭,目光掃向那倒下的孩子,隨后迅速抬起眼眸,朝著山上急切地搜尋著林暮的身影。
他知道救命的一槍是她,就像上次那樣,林暮又一次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自己。
林暮久久無法平復內心的波瀾。這些孩子...不過是被生活逼到絕境的可憐人。在這個崩壞的世界里,誰又能說得清善惡的邊界呢。
孩子們驚恐地目睹同伴倒下。一聲斷喝劃破寂靜:“有狙擊手!快找掩體!“
賀凌天一行人成為眾矢之的,幾個孩子不顧一切地從藏身處沖出,子彈呼嘯著射向他們。
山上,隱峰帶領著手下正冷靜地瞄準還擊。就在此時,一個身影悄然繞到賀凌天身后,這一幕恰好落入林暮的瞄準鏡中。
林暮緊握著槍,手指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心中的仇恨如潮水般涌動。她希望那個孩子能一槍了結他,結束這所有的一切。
“一一,開槍!保護老板!“隱峰焦急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默。
賀凌天肩膀猛然一震,一朵血花綻放在衣衫之上。那孩子開了一槍。
賀雨生聞聲回頭,目光觸及男孩的剎那,他面色驟變。一槍終結了男孩的生命,那一瞬間,男孩眼中生機消逝,生命的光華戛然而止。
賀凌天捂著肩膀中彈流出的血:“狗娘養的東西。”
“爸,你沒事吧?”賀嬌嬌看見賀凌天中彈著急的詢問。
賀凌天緩緩搖著頭,聲音透著一絲疲憊卻堅定:“死不了。”此時,他的額頭已布滿細密的汗珠。
隱峰幾人在山上處理完其余人后,匆匆趕下山來。“老板,您沒事吧?趕緊去醫院。”隱峰帶著幾分焦急與關切詢問道。
林暮默默跟在后面,腳步略顯沉重。她沒能及時開槍,導致賀凌天中彈。
然而,她的內心卻沒有泛起絲毫愧疚之意,反而隱隱覺得遺憾,那個孩子沒能一槍就徹底結束賀凌天的性命。
賀嬌嬌怒氣沖沖地繞過隱峰,揚手就要扇向林暮:“你就是這樣保護老板的?!“她的眼中噴著怒火,仿佛要將眼前的人當場撕碎。
千鈞一發之際,沈逸澤身形一閃擋在林暮面前,穩穩地抓住了賀嬌嬌的手腕。他的聲音冷靜而克制:“現場一片混亂,任何人都可能有疏忽。現在最重要的是送你爸去醫院。“
賀嬌嬌用力抽回手臂,冷哼一聲:“不管怎么說,失職就該受罰!“她的目光依然銳利如刀,但被沈逸澤的話稍稍壓下了幾分怒意。
這時,賀雨生輕聲說道:“爸的情況不太妙,我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說著,小心翼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賀凌天。
聽到這話,賀嬌嬌這才收起怒容,與賀雨生一起將父親攙扶到車旁。
發動機啟動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氣氛,迅速朝醫院駛去。
隱峰默默掃視了一眼佇立在原地的沈逸澤和林暮,最終選擇沉默不語。頭也不回地帶著其他人離去,只留下發動機啟動時的一陣低沉轟鳴,在空氣中漸漸消散。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沈逸澤焦急地扶住林暮的肩膀,語氣中滿是擔憂。
林暮顫抖著撲進沈逸澤懷里,雙手緊緊環抱著他,聲音幾不可聞:“沈逸澤......”
感受到懷中人的戰栗,沈逸澤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試圖給予安慰。他知道,開槍擊中一個孩子對林暮來說意味著什么。
“我殺了好多人......”林暮的聲音帶著哭腔,在他懷中愈發收緊了擁抱。
沈逸澤捧起她的臉,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小月亮,看著我的眼睛。你是為了救我才這么做的。這不是你的錯。”
那雙平日里清澈明亮的棕色眼眸此刻滿是愧疚與痛苦,林暮咬著嘴唇,淚光在眼眶里打轉:“可是......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沈逸澤抱住姑娘安慰:“沒關系的,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