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長秋殿里種的多是桂花,老遠就能聞到那熏人的香氣。
溫錦鈺攜著東陵蔚到的時候,曲如安早已在里面坐著了,從長信宮回去又要梳洗打扮,來得居然最早,速度倒是快。
“殿下萬安,綰哥哥萬安。”
見她來了,曲如安當即起身行禮,順著她伸出去的手借力站好,重又坐下。
默契得倒好似多年愛侶。
彥千曳從屏風后出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溫錦鈺很少踏足長秋殿,東宮從前也沒有側君,那群小侍沒有資格來請安,這偌大的宮室整日冷冷清清。
如今倒是熱鬧了,卻是讓他眼睜睜看著溫錦鈺和別人恩愛,心中自然不滿,“妻主今日怎么也一起來了?”
聽見彥千曳這稱呼,溫錦鈺的笑容當即消失了,這就是父后為她選擇的少君,東宮后院之主,如此蠢笨,墮于情愛。
她抬腳走到主位坐下,看也不看彥千曳一眼,語氣淡然,“少君宮中的桂花香未免太濃了些。”
言下之意,你管得有點多了。
可惜彥千曳應該是聽不懂的,只隱隱約約感覺出她的嫌棄,不免又是垂眸傷神。
而座下二人,東陵蔚更是個聽不懂的,開口就是爭辯,“可我在神仙殿聞著這味道正好,殿下不喜歡嗎?”
曲如安笑了笑,并未說話,心中卻是犯了嘀咕,這太女殿下如此直白地提醒少君不要管太寬,真不怕落了對方的面子嗎?還有綰側君如此不知禮數,太女殿下竟是喜歡真性情之人嗎?
聽著東陵蔚的話,溫錦鈺的臉色倒是緩和了不少,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話中寵愛不言而喻,“你既喜歡,向少君討幾棵移栽去神仙殿如何?”
東陵蔚也看向彥千曳,期待地詢問:“少君愿意嗎?”
“綰弟弟喜歡就盡管去挑吧,我這里多的是桂花樹。”太女殿下親自幫忙討要,彥千曳當然拒絕不得,好在這樁小插曲讓殿內的氣氛緩和下來了,所以他也松了口氣。
“謝謝少君!”
與此同時,宋若卿也姍姍來遲。
一身絳紫綢緞宮裝襯托身形,走路婀娜多姿,眼角紅妝淡抹,眼神勾魂奪魄,端得是一副魅惑之色。
四位男夫齊聚一堂,也只有彥千曳的姿色能與宋若卿較量一二。
彥千曳自詡容貌絕世無雙,滿東宮也找不出第二個越過他的,且他早在十三歲就嫁了過來,少有閨閣生活,雖然聽說了宋家公子緹御第一美男的名號,卻也沒當回事。
而且,彥千曳早些年是見過宋若卿的,那時兩人已經十二歲,旁人都只夸他生得俊俏,從不正眼看那宋家的孩子。
如今宋若卿竟然出落得這般漂亮,彥千曳愣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
昨夜溫錦鈺先和宋若卿行了房,又讓宋若卿羞辱兩個宮男的事他也聽說了,那般盛寵,又生得花容月貌,他還能留得住妻主的心嗎?
可彥千曳不會知道,當年彥家在朝堂一家獨大,是鳳君的母家,而鎮北侯宋天意當時還只是個世女備選人員,她的兒子自然不會得到看重。
而且,他的鳳君舅舅,似乎沒告訴過他,溫錦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
溫錦鈺樂得看他們爭,在彥千曳責備宋若卿請安來遲的時候,一句話添了把火,“若卿昨晚累著了,本宮特意允他貪睡片刻,少君仁慈,想來不會計較。”
聽見這話,彥千曳抓著扶手的指節都泛了白,強撐著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會,妻主喜歡弟弟們,臣侍高興還來不及呢。宋弟弟請起吧,賜座。”
下首的宋若卿遙遙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才坐下。
拜見少君行了大禮,三人才得了空能回自己宮殿,又要開始準備下午面見陛下和鳳君。
溫錦鈺如今正幫著陛下處理政務,大臣們上奏的折子,有一半要經過她的手,再呈給陛下,為的就是鍛煉她的治國能力。
雖說放她休沐十日不用上朝,但是這奏折可沒歇著,一摞一摞地送到長樂前殿,就等著她去批閱呢。
出了長秋殿,涼秋就領著東陵蔚去庫房挑琴了,曲如安在身邊陪侍的攙扶下離開,唯獨宋若卿偷偷拽著她的衣角,一雙媚眼如絲,軟軟開口盡是調情之意。
“殿下……妻主。”
“怎么了?”溫錦鈺示意溪云帶著宮人們遠遠跟在后面,回頭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問道。
“今日是第一次面圣,臣侍,臣侍有些害怕……”
望著眼前人我見猶憐地模樣,眼睛亮得隨時能落下清淚,溫錦鈺笑著將人摟進懷里,在他腰間上下其手,逗弄著開口:“若卿別怕,你既入了東宮,就和本宮一樣,是陛下和鳳君的孩子,且母皇政務繁忙,下午應當只有父后和后宮小主們在場,若無意外,本宮也會陪同的。”
“而且,宋良君不是你的舅舅嗎?有他在,你也能放松些。”
提到良君宋思景,懷里人的腰肢明顯僵了一瞬,又繼續軟倒在她身上,“有妻主在,臣侍就安心了。”
宋若卿是懂得拿捏分寸的,當著別人的面,就規規矩矩地叫她殿下,私底下就喚她妻主,也很會勾引人。
只可惜,勾引的對象是溫錦鈺。
整個緹御國,只有她親爹彥熙和好友蘇歲甯知道她喜歡什么類型的男人。
這鎮北侯府與永國公府向來沒什么交集,后宮之中良君宋思景誕下的又是四皇女溫麗元,平時沒少搞小動作,自然與鳳君不睦。
送來這么個頂級美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宋若卿不可信。
可溫錦鈺偏偏要給他足夠的寵愛,好讓這人能回去交差。
壓下心中嫌惡,將人抱到長樂前殿,她才放了手。
她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宋若卿就在旁邊站著研墨,兩個時辰過去了,瞥見她面露疲憊之色,便適時地撲進她懷里,鬧著要休息。
東宮有少君當家,每逢她寵幸了誰,第二天就要端去一碗避子湯,這幾位側君也不例外。溫錦鈺明面上依舊由著彥千曳的性子,卻暗中命人換了三碗避子湯的配方。
東陵蔚和曲如安的換成了補藥,宋若卿的卻是改良版的避子湯,一月一碗。
所以,她看穿了宋若卿的心思也不惱,只是終究占了個討厭的魅惑樣兒,做起來就不留柔情,一個勁兒地表現出沉迷其中。
確定床上的人昏過去后,溫錦鈺起身理了理沒怎么亂的衣袍,繼續回到前殿,在軟榻坐下,喚了殿外的溪云進來。
“把宋側君身邊的陪侍叫去伺候著,莫要耽誤了待會兒拜見父后。”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