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遠處白色小馬駒嘶鳴驚動了整條騾馬市。
“宿主,要不要買下那匹小馬駒?”倉鼠穿著馬倌的衣服,搖頭晃腦地看著江月瑤,“系統商城里面有治療馬瘟的特效藥,很便宜哦!”
江月瑤聞言,倒是起了興趣,大景朝的一匹戰馬可能要七八兩銀子,普通馬匹四五兩銀子。
患了馬瘟的小馬駒可能連一兩白銀都要不了,她考慮著要不要700文買下小馬駒。
二郎見自己娘親被小馬駒吸引,趁機扯了扯牙人沾著草屑的衣擺:“方才那匹灰騾雖有些瑕疵,但骨架倒是比棗紅騾壯實。若肯二百六十文,我們今夜就能啟程。”
牙人攥著韁繩的手指節發白,他喉結滾動兩下,從腰間解下銅鑰匙:“車軸要抹松脂得加十文。”
“松脂錢該你出。”江月瑤將銅錢拍在喂料槽上,身上的氣勢一下暴增:“騾子若在山道驚了,你這牙行招牌......”
白駒揚頸的剎那,騾馬市蒸騰的汗腥氣里忽而漫開一縷苦杏仁味。
江月瑤遠遠地觀察著小馬駒,倉鼠系統頂著歪斜的東坡巾,粉紅色小小肉爪正扯著她腰間的杏色絲絳:“宿主您瞧,那馬駒眼瞼赤紅是假象,實乃誤食了醉馬草。”
“老人家,這馬......”江月瑤突然截斷系統絮叨,走到面前,指尖拂過小馬濕潤的鼻頭。
觸感溫熱如八月溪水,倒映著老漢渾濁瞳孔里搖曳的希冀:“七百文賣嗎?......”
“小娘子莫沾晦氣!”牙人攥著韁繩疾步追來,草屑簌簌落在他開裂的皮靴上,生怕了江月瑤這一單子生意:“前日已有三匹馬駒暴斃,這病癥連回春堂孫大夫都......”
話音未落,棗紅騾突然噴出帶著血絲的鼻息,驚得四郎懷里的杏干撒了一地。
二郎蹲身撿果脯時,提高聲調說道:“娘親,七百文能買四十石麩皮。”
他仰起的小臉映著微醺的金色日光,睫毛在鼻梁投下細密陰影:“若按馬市慣例,病駒當論斤賣給肉......”
“二郎,莫胡說。”江月瑤突然捂住他嘴唇。
掌心觸到孩子溫熱的呼吸,恍惚又見雪夜里原主拎著馬肉,灶上鐵鍋正咕嘟咕嘟冒著腥氣。
人才啊......
懷中倉鼠忽然狠揪她耳垂:“宿主,商城的特效藥只要10積分!”
白駒恰在此刻蹭開老漢破舊的裋褐,露出肋間月牙狀胎記。
江月瑤瞳孔驟縮。
她不懂馬,但她知道所有出名的馬或者動物,身上都會有奇奇怪怪的特征。
她猛然轉身,杏色裙裾掃過沾滿馬糞的拴馬樁:“老丈開個價。”
“二、二兩銀子......”老漢伸手攥緊韁繩,指縫間纏繞的祈福紅繩已褪成暗褐色。
鄰攤屠夫剁骨刀重重砸在案板上:“你這老漢,是欺負婦人不懂馬價?昨日病駒八十文都沒人要!”
倉鼠突然跳到料槽邊緣,肉爪捧著的虛擬光屏瘋狂閃爍:“宿主,這匹馬與景國戰神那匹照夜玉獅子同源!”
江月瑤趕緊在識海中點開系統光幕,查詢照夜玉獅子的資料。
照夜玉獅子通體雪白無雜毛,脖子周圍鬃毛濃密如雄獅,夜間可散發銀白色光芒,月光下更顯絢爛,故得名“照夜玉獅子”。
照夜玉獅子幼年性格暴烈如獅,成年后逐漸溫順,常常因爭斗被逐出馬群。
其血統源于西域大宛國,是古代罕見的千里馬,日行千里,被視為“極品中的極品”。
照夜玉獅子的另一個名字“白龍駒”,別名賽龍雀,是江月瑤所在時空的古代名駒,亦是大景朝千金難買的名駒。
識海里翻涌的金色字跡灼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大景朝二十年只現世三匹的極品名駒,去年西夏進貢時竟用三座鐵礦才換來一匹!
“宿主您脈搏120了!”倉鼠在她肩頭蹦跳,肉爪捏著虛擬心電圖。
江月瑤猛地攥緊拴馬樁,木刺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這馬價值三座鐵礦?!
白駒銀鬃泛著淡淡月華,可不正是資料里所述“夜行如銀練瀉地“的模樣?
她強自按住自己的情緒,指尖劃過白駒塌陷的腹部,觸到皮下滾動的硬塊:“這腹脹三日未消了吧?”
老漢踉蹌后退半步,懷中小馬突然抽搐著吐出白沫。
四郎驚叫著撲進江月瑤懷中,新買的羅衣瞬間皺成團:“娘親我們走!它會死掉的!”
“老丈,你可要考慮好了,如今賣給我還能換得七百文。”
江月瑤突然抬高聲線,市集嘈雜如潮水般退去。
剛換上的羅衣襯得她眸中似有星河流轉:“若是這小馬駒死了,那就一文不值了!”
牙人急得扯開領口,脖頸青筋暴起如蚯蚓:“小娘子莫犯糊涂!這馬......”
“成交!”老漢嘶啞的吼聲響起,他顫抖著解下馬駒項間銅鈴,鈴舌早被磨成薄片,叮當聲裹著幾十年馴馬人的哽咽,這匹小馬駒是他這么多年以來見過最好的馬。
只可惜得了馬瘟,就是神仙下凡也難以醫治。
“它叫照雪,最喜舔鹽磚......”
二郎突然拽住江月瑤衣袖,“七百文折合每日草料錢,若活不過三日便虧四成。”
他仰頭時,江月瑤的輪廓被日光鍍成金邊,“但若治愈,成年戰馬市價......”
“取水來。”江月瑤打斷他,剛剛瞬間從系統兌換青瓷瓶在掌心泛出瑩潤弧光。
白駒濕潤的舌頭卷過沾了藥粉的鹽水時,倉鼠系統趴在她肩頭啃虛擬瓜子:“宿主演技贊哦~其實醉馬草毒素三天后會自愈啦~況且宿主還給它兌換了藥~”
一刻鐘后,照雪突然掙開韁繩。
它踉蹌著沖向飲馬槽,四蹄濺起的水花驚得屠夫剁骨刀劈歪三分。
所有人都以為它可能要暴斃當場。
在眾人驚呼聲中,白駒腹部忽然傳出一串雷鳴般的腸鳴,排泄物裹著未消化的醉馬草噴濺在青石板上。
“神了!”牙行的伙計擠在人群最前頭,身上的素麻衣沾了泥點也渾然不覺。
牙人盯著逐漸恢復光澤的馬毛,忽然抓起江月瑤扔在料槽上的銅錢:“小娘子這藥......”
“家傳秘方,恕不外傳。”江月瑤將四郎抱上騾車,二郎也順勢上了騾車。
那白駒竟親昵地蹭來舔她手腕,舌尖溫熱如泉。
“勞駕讓讓。”她淡聲驅開圍觀眾人,素手挽韁的姿勢如執筆描花。
唯有縮在袖中的左手正死死掐著倉鼠尾巴,那力道讓系統哭嚎著發出奇怪的聲響。
“娘親,韁繩要斷了。”二郎突然輕扯她袖角。
江月瑤悚然松手,這才發現牛皮韁繩已勒進掌心三寸深。
她若無其事地將碎發別至耳后,耳垂卻因沸騰的血液紅得滴血。
七百文!七百文換回價值多少個千金的極品!這潑天富貴竟然輪到了她!
“夫人留步!”人群中一個中年男子踉蹌追來,懷中銀錠撞得叮當響:“某愿出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