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不要計較,一會兒又要殺人。
鄭禾嘆了口氣,這一個個都和犯病了似地。
她拿起床邊干凈的毛巾,走出紗幔打了盆干凈的水,輕輕擦拭樓七臉上的血漬。
樓七似乎也有些動容,順著她輕柔的力道閉上了眼睛,任由她為自己擦拭。
“老頭兒,別著急,咱慢慢來,好不?”
樓七的身體微微顫抖,閉著眼吐出一個沙啞的‘好’字。
他的身體已經萎縮地不成樣子,拉開衣襟也沒剩下一塊完整的皮膚,看著是受了極大的磋磨。
雖然不忍看下去,鄭禾還是強忍著不適給他大概擦了一遍。
盆中清水完全變紅,順著海浪輕輕撞碎在銅盆的盆壁上,蕩開層層濕黏腥臭。
【脫離值—10】
【當前脫離值:76%】
鄭禾退了出來,輕輕合攏房門。
門外探頭探腦的是猴子,鄭禾眼睛一瞇,對著他招了招手。
猴子渾身一僵,卻不敢耽誤,小跑過來,“大·······大家姐。”
“你眼睛好了?”
猴子摸摸腦袋,“多虧大家姐火眼金睛,我們釣上來兩條銀魚,吃了魚眼睛就好了。”
“大家姐英明······”
他正準備再拍幾下鄭禾的馬屁,卻被鄭禾扼住了下面的話。
鄭禾蹙眉,下巴朝樓七的房間的點了點,“老頭兒這兒怎么也沒個伺候的人?”
那是一般的老頭兒么!
那是老不死!
猴子撓了撓頭皮,不敢反駁,“大家姐,你忘······”
他趕忙改口,“船長他不喜歡別人近身伺候的,我們都是把藥放在房間門口,他自己會拿出來的。”
老船長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能見到老船長面的只有鄭禾和老溫。
把藥放在門口?
就樓七那副身子骨,能下床去拿藥、喝藥么?
想想樓七擺著那條尾巴爬下床,再出門拿藥的場景,就和拍恐怖片似地,有些惡心。
鄭禾打量著面前這個格外乖順的男人。
他看上去很乖,每次看見自己的時候都和耗子見了貓似地,全身炸毛。
他會是兇手之一么?
“誰讓你們只給藥的,屋子里連杯水都沒有,現在開始每天往他門口放些吃的喝的,再放桶清水。不管他要不要,你們都得給,知道么?”
猴子有些為難,“大家姐,之前這活兒都是廣夏干的,他現在不知去了哪里······”
老船長的房間陰沉沉地沒有一絲光,還透著股詭異的味道,誰也不愿意靠近。
只有廣夏這樣的新船仔才會被分配去送東西。
“那就你去。”
鄭禾似笑非笑看著他,“我看你比廣夏本事一些,定能伺候得老爺子高高興興,是么?”
猴子面色煞白,在鄭禾面前也只能咬牙點頭,應下了這差事。
他只恨自己為什么跑得那么慢,被這邪祟給逮了個正著。
都怪老溫,為什么非得讓自己來看看這邊的情況!
只能自認倒霉。
鄭禾看著猴子吭哧吭哧去搬了桶清水過來。
【脫離值—1】
【當前脫離值:75%】
又有變化?
鄭禾現在還沒搞明白脫離值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難道說因為她指使猴子干了點活?
如果是原主,她會怎么做?
鄭禾自小在船上長大,跟著樓七走南闖北闖蕩,模糊的記憶里,角木蛟上到處都是原主頤指氣使的模樣。
是不是可以猜測,她表現地和原主越相像,脫離值越低,相反,當她展現出和原主不同的地方,脫離值就會不斷增加。
脫離,真的是脫離這個世界?
脫離值第一次變動是在她給鄭當午穿鞋子的時候,這是原主一定不會做的事情,所以脫離值升高。
第二次就是廣夏給她送飯,她實在是不想吃那些黏糊糊的東西,拒絕了廣夏,脫離值升高了10個點。
難道原主會接受那種食物?
只是不吃飯而已,有必要起伏這么大么?
鄭禾有些想不通。
之后她懲戒船員,給船員喝魚頭湯,給樓七擦身體,還有現在讓猴子干活,脫離值都有變化。
所以原主會懲戒船員,會指揮船員們干活,會服侍樓七,但不會和船員分享食物?
這是什么霸道船長的矛盾人設?
想讓脫離值升高,她只需要和原主反著來就行了。
可鄭當午的脫離值只有1%。
她不能自己一個人離開,把鄭當午拋在這個舉目無親的詭異世界。
她需要和原主表現地差不多,按照原主的行為邏輯行事,盡量降低脫離值。
想到這里,鄭禾心念一動,叫住了猴子。
“你放下,我來幫你。”
猴子聞言,困惑地抬頭看著她。
【脫離值+1】
【當前脫離值:76%】
果然。
鄭禾惡聲惡氣地瞪著他,“看什么看!真以為我會幫你!”
【脫離值—1】
【當前脫離值:75%】
猴子一抖,趕緊低頭繼續干活。
心中不免悲憤。
喜怒無常,玩弄人心。
邪祟!果真是邪祟!
“對了,老溫在哪兒?”
猴子渾身一激靈,高聲應道:“駕駛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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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艙中焦黑的尸體已經被清理干凈,所有東西都被仔細擦拭了一遍,那些痛苦的哀嚎和烈焰灼燒過的痕跡都被清了出去。
老溫當然不會去做這樣的活計,他是大副,鄭禾不在的時候負責執掌整艘角木蛟。
角木蛟上的陣法可以讓角木蛟在一定范圍內達到自動駕駛的效果,可陣法驅動需要靈力,為了節省靈力,時不時地還是需要人親自去調整航向。
老溫端坐駕駛臺,側耳聽著角木蛟推開海浪的聲音。
不論經歷過多少事,在大海上航行可以讓他完全忘記這里的一片焦土,忘記那些呻吟和哀嚎。
他突然想起了那老不死半死不活的模樣,和他呆在一起,簡直就像做了個最惡心的噩夢。
老溫一凜,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那老不死?
鼻尖游過一股詭異的香氣,這香氣讓人聞之難忘。
老溫心頭一寒,突然毛骨悚然起來,他驀然摸向手邊樸刀。
有人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