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盡可夫
姜執素又做夢了。
這個月的第三回,且這個月才過去了三天。
雞鳴時分,她冷汗涔涔醒來,抓著被子心如死灰地望向房梁。
還有人比她更慘嗎?
都穿書快小半年了,還能時不時夢到半夜十二點被leader奪命連環call、白天連炫十八杯咖啡艱難吊命、半夜卻被咖啡因折磨得睡不著覺眼睛瞪得像銅鈴、甲狀腺結節腱鞘炎焦慮癥全家桶的牛馬日子。
八成就是最近的宗門事務鬧的,刺激到了她體內的牛馬基因。
自從明鸞門被舉報后,不少人明里暗里爆料,其實明鸞門內壓榨弟子的情況并不在少數,如今修仙宗門內卷嚴重,或多或少都在動點小心思。
長生宗在此等崽種宗門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清麗脫俗。
何況,還有人記得當初的春募大會上,長生宗可是擺出了好些實用派功法的。
修仙不成,日后至少還有一技之長解決溫飽,性價比可是高高的啊。
于是長生宗山腳下竟慢慢排起了長龍,每日拜訪之人絡繹不絕。
沒一陣子都催生出黃牛代排的業務了,代排資格都被炒出了驚人的天價。
山腳下原本半死不活的客棧、茶攤、小吃攤也居然全被帶得死灰復燃。
其他宗門的拜帖、交換、聯合野捕等事務更是如雪片般涌來。
穆云長老自然是樂見其成,每天親自來督促她早起干活。
她不死心,特地找了附近據說極為靈驗的寺廟虔誠地拜了拜,祈禱她從此能過上皇帝般的日子。
好消息,過上了。
壞消息,過上了雍正皇帝的日子,每天只夠睡兩個時辰。
靈驗個屁!
有這么偏門又調劑的寺廟嗎?
你當你是雍和宮嗎!
“我長生宗立派以來就以功法為重,器物鍛造上始終平平無奇,以我所見……”
穆云長老的話像催眠曲一樣傳入耳中,姜執素干嚼了好幾片茶葉努力提神,胡亂將五花八門的事折抓起擋在眼前。
忽然間,穆云長老話一停,雙手環抱,如閻羅點名般:“掌門。”
“……”
“掌門。”
“…………”
“掌門!”
姜執素猛地一下驚醒,匆忙抹了抹口水,隨手抓起一本事折。
“在呢在呢,我在看事折呢?催什么!我自有我的節奏和步調!你就看這弦月門……”
“掌門,”穆云長老眼光一收,不帶感情道,“弦月門之事,我已代為回絕。”
呵呵,回絕。
有這本事咋不一塊把所有事都回絕了呢,這掌門換你來當啊!
姜執素邊吐槽邊掃過那張事折,倏忽間,一個熟悉的名字落入眼簾——
梁香尋。
她愣了愣,片刻后,陡然站起。
“弦月門的事,誰說要回絕了?快去給我追回來!”
一旁的珈藍猶豫開口:“可掌門……弦月門如今,實在是個燙手山芋。”
姜執素在心底冷笑半聲。
呵,燙手山芋,她要的就是燙手山芋!
原書中的這塊情節她還記憶猶新。
這梁香尋出生名門,是排名前三宗門的大家閨秀,貌若天仙,一年前與弦月門聯姻,可夫婿卻在兩月前忽然暴斃。
梁母原意是讓女兒回娘家,可弦月門不舍得放掉這門親事,居然放出話來,讓梁香尋可在仙門百家內自行尋夫。
若有如意郎君,不論是誰,弦月門都承諾認其為少主。
做到這個份上,梁母不好再說什么,便答應了。
這梁香尋便開始了在仙門百家中的各地游歷。
可直到最后一個宗門小住完,也沒有覓得如意郎君,甚至還因憂思成疾,在歸家后一意孤行入了佛門。
梁母心痛不已,苦勸女兒無果,遷怒于最后這一個宗門,使得此宗門從此備受冷落,被逐漸邊緣化。
對那個宗門可謂是無妄之災,可對姜執素來說,卻是正中下懷。
她要的就是邊緣化!
何況梁母愛女如命,梁香尋所到任一宗門都派大批親信跟隨保護,杜絕閑雜人等,不也正好把眼下長生宗那絡繹不絕的訪客都驅散了嗎?
“執素,莫要任性。”穆云長老眉心一緊,“此時與我長生宗無關,眼下更重要的是……”
“什么叫無關,有關的很!跟梁家打好關系對我長生宗不是好事一樁嗎?我長生宗就是靠山太少才越來越落魄的!再說了,我長生宗大好男兒多了去了,不就是相親局嗎!能搞定!”
穆云長老一時不語。
憑直覺,她篤定此事不妥。
但近幾個月來的事一再證明,姜執素這些莫名其妙的清奇思路,最后往往都有出人意料的奇效。
她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點頭。
“好!”
事不宜遲,姜執素第二日就帶上珈藍、謝護法,一道下山前往橫嶺渡截人,幾個時辰后便抵達橫嶺下的一間客棧。
日頭西斜時分,客棧飛檐的紗燈已緩緩燃起,暖光映上墻面。
姜執素是看見門后兩株百年槐樹掛滿紅綢,滿天的許愿木牌迎風晃動時,才意識到今日恰逢七夕的,難怪河邊如此熱鬧。
山上憋久了也是無聊,難得出來,先整點好吃好喝再說!
她直接要了個二樓雅間,稀里嘩啦點了一堆吃的,就轉頭樂津津地看遠處粼粼波光間飄動的河燈。
“掌門——”
謝南無驀地開口叫她,指了指前方延伸而出的長廊,輕聲道:“橫欄處之人,正是梁香尋。”
姜執素回眼望去。
二樓回廊往來之人不少,熙熙攘攘間,唯一人憑欄而立,籠住全身的輕薄紗幔在夜風中微微鼓動,身影清冷如畫,一旁侍女腰間則掛著梁家的腰牌。
沒想到這么快就碰到了。
她正要起身,冷不丁卻察覺到暗處兩道輕蔑而不懷好意的目光。
“那便是梁家女,弦月門之婦,梁香尋?呵,長得倒是花容月貌,卻是個克夫命。”
“那又如何,她自是出生名門,不憂心退路,有的是人任她挑選,心甘情愿當個贅婿。”
“任她挑選?我呸,事為利謀,不過是兩家都舍不得其中之利,什么任她挑選,不過是人盡可夫罷了!”
一言落,原本在回廊邊靜看河燈的女子微微回頭,顯然是聽見了二人的污言穢語。
侍女橫眉豎目,正要上前,卻有另一個身影陡然躥出,二話不說按住兩人腦袋。
“嘴這么惡臭,是打算在里面漚農家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