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手鐲
玉衡小時候對銀子并沒有什么概念,更多的時候她見到的是銅錢。
直到弟弟的出生,奶奶拿她攢的多年的銀子去隔壁村銀匠家里為弟弟打了一副銀手鐲。
銀制的鐲子會反著銀色的光。
小孩子會被發光的東西吸引。玉衡也不例外。可是她除了在哄弟弟睡覺的時候,沒有時間可以看見那副手鐲。其他時候奶奶碰都不讓她碰。
后來,大姐回家的時候,也在大姐手上看到了一只銀手鐲,比弟弟的更大更重。她不敢去想價格。
媽媽說這是姐姐的婆婆給她買的,你以后也會有。
只因這句話玉衡開心了很久!自己也會有銀手鐲。從那天起,他就不那么羨慕弟弟了。沒事,弟弟有的,她以后也會有。
但是第二年姐姐再來的時候,手上的鐲子就不見了。
她去問姐姐,姐姐也只是笑笑,并沒有回答她鐲子去哪里了。不過玉衡也知道那年收成不好,應該是是賣掉了。
村里的女孩子都不好過,玉衡五歲就開始在家里做活,先是掃地刷碗。不過,所謂萬事開頭難,掃地會把地越掃越臟,好在只摔了一個碗,被罵過一頓后再也沒摔過碗了。
八歲開始在地里干活,拔草、種糧食,男孩子做的她都能做。但是她是天生的皮膚白,在烈日下怎么曬也曬不黑。
隔壁的大嬸說她的皮膚好,以后能嫁給一個好人家。
好人家嗎?
她從未想過。
十歲時她的弟弟出生了。他一出生就有玉衡想要很久的東西。從此她的任務就從地里轉移到照顧弟弟身上,弟弟其實很難纏,經常會哭嚎,哄弟弟睡也會抱得腰疼。
但是她沒喊過苦。
她的話一直都很少。但是她記得她的話之前很多的,會欣喜的讓爸爸媽媽看她新摘的野花。這時候爸爸就會打掉她的話,然后再批評他一頓,再是奶奶……
她從未喊過累,就算是三九天洗全家的衣服,或者三伏天依舊在地里拔草。她知道,她沒有弟弟那樣的資本可以叫苦連天,可以說不干就回家。
久而久之,養成了現在這樣沉默寡言的性子。
直到她遇見了太陽一般的葉竹清,一切才有好轉。幸好她遇到了葉竹清。
玉衡從床上坐起,唔,剛才那些都是夢。
窗外的天色看上去還早,如果是過去,她現在該起床給全家人做早飯了。幸好是現在,她可以重新躺進被窩。手腕上冰冷的觸感告訴她,之前的那些都是過去了。
玉衡還是盯著那個手鐲,昨天葉竹清說要給她買手鐲,她極力告訴自己,這一只很貴,要跟葉竹清說不能買。
但是最后還是私心戰勝了理智。
只是銀手鐲中最普通的款式。
玉衡昨晚也開心的像個孩子,夜半了都沒睡著。
玉衡睡了一個回籠覺。這次她睡的十分安穩,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巳時了。她一坐起身就有三位婢女進門來伺候。
她們替她換上昨天新買的絲質里衣,以及月白色的外裙。裙子的款式和她第一天見到葉竹清時很像,看來是時興的款式。
一位婢女替她梳發,梳了一個雙丫髻。玉衡之前的頭發只編了一個辮子簡單的放在背后。用上了昨天買的玉簪,以及一些簡單的綢帶。
玉衡收拾好去飯廳的時候葉竹清正好也剛起,打著哈欠,看見玉衡新的發型,立馬夸道:“太漂亮了!小玉衡,你今天好漂亮~”
玉衡聽葉竹清夸她,臉瞬間就紅了。她也不禁觀察起她今天的服飾,和以往差別不大,不過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碎花輕紗百合裙,裙擺比較大,行走起來有些麻煩,不過這樣看上去才像世家大族的大小姐。
玉衡今天才注意到葉竹清左手上一直戴著一個碧色清透的玉鐲子,看上去價值連城。
今天的早餐比較豐盛,葉竹清和玉衡也吃的比較慢。葉竹清準備一會再去看一下管事給姑娘們安排的工作怎么樣,然后吃午飯……
正想著看見了前來吃飯的大師兄,坐在葉竹清旁邊直接拿起一個包子,面色看上去不太好。身后跟著一個行走緩慢,一臉死志的柳子逸。
葉竹清低聲問,“大師兄,他這是怎么了?”
大師兄對他沒好臉色,畢竟這廝從昨晚醒了開始鬧著要死要活的,攪得他也沒法睡個好覺。“他尋死覓活。”
葉竹清只好去問柳子逸,“你怎么了?”
不問還好,一問這廝又開始了。準備去撞飯廳的柱子,邊撞邊叫道,“我全家都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死了算了。”
葉竹清看出來他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少個人勸他,“好了好了。先吃飯吧,吃飽了再說。”
玉衡抱著一個包子啃,不解,就算是他們家最難的時候她也從未想過死,只是一直想盡辦法的活。“你為什么想著死呢?”
柳子逸繼續大叫,“我全家都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全家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失蹤了有人來尋你嗎?”
“什么?”柳子逸如夢初醒。好像……好像他遇害的那晚父親也并未差人來尋他,只要父親來找,很快就能將他找到。
所以………
“哇!!!”又是一陣大哭。
大師兄受不了了,直接給他施了禁言咒,“不許哭。”
葉竹清這時候來唱紅臉,“好了,柳子逸。先吃飯吧,這些天確實干燥,但是這附近有很多修仙者,他們看到有府邸燒起來的話肯定會來救火,比如最近的青云峰上就有不少水靈根的修仙者,這樣的火他們隨便來幾個人就能輕易滅掉。如果說燒了一天一夜還在燒的話,肯定有蹊蹺。”
柳子逸擦了擦臉,冷靜了很多,朝著大師張了張嘴,示意他先給自己解開。但是大師兄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吃自己的早飯。
柳子逸也只好賭氣似的坐在凳子上,拿起一個肉包啃。
肉包子就是好吃。
陸晨曦真是不會照顧人,從昨天早上到現在自己滴水未進,也不會問自己餓不餓,還是葉竹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