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劍,送你
楚清辭話音落下,裴禮立刻皺起了眉。
不消多時,裴禮就道,“這不合適?!?p> 怕楚清辭誤會,裴禮補充道,“阿辭,去撿垃圾這件事,你不合適?!?p> 我怎么就不合適了?
楚清辭眨眨眼,有些茫然了。
但很快,楚清辭就反應(yīng)過來裴禮這話里藏著的是什么意思,當即搖了搖頭,沉默片刻,索性用半開玩笑似的語調(diào),不像在爭取爭辯什么,倒像是在逗小孩兒似的:“怎么,魔尊大人都能做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做了?”
“莫非在魔尊大人眼里,我還真成了什么嬌生慣養(yǎng),半點兒苦都吃不得的人了?”
又來了。
楚清辭又叫他魔尊大人。
再配上那明擺著就是在開玩笑,多少還有點逗弄他的語調(diào),惹得裴禮這次不止是耳根,就是連臉都很配合地紅了半邊。
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訥訥地應(yīng)了一句:“我,我沒有?!?p> 表情還怪委屈。
“阿辭,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講道理,就憑楚清辭以前是楚懷風的女兒這一點,哪怕裴禮大大方方地承認,楚清辭在他眼里就是嬌生慣養(yǎng),就是吃不得苦的人也沒什么。
畢竟不管現(xiàn)在是何境遇,她曾經(jīng)確實是被捧在手心上,被寵著的。
當然,以后也會。
但裴禮就是不想把這些話說出來,特別是在親眼目睹了楚清辭時怎么被同宗門的人迫害,怎么淪落到連金丹都沒了的地步的。
想著,裴禮琢磨哽咽了半天都沒能憋出個所以然來,他生性話就不多,最笨,更不會狡辯,這會兒又被楚清辭這樣盯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
好久,他才終于說出了一句沒有任何說服力的辯解:“就,就是不合適啊……況且,阿辭你還傷著呢。”
有點委屈又為難的模樣惹得楚清辭忍不住挑挑眉,一番思想斗爭后,才終于決定不為難他。
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楚清辭擺擺手,順著他的話口接了過來:“行,不為難你了?!?p> “我又沒說現(xiàn)在就去,你也不看看,我現(xiàn)在這樣能下床都夠嗆?!?p> “等我好了,我再跟你一起去,嗯?”
“啊……好?!?p> 其實裴禮根本聽不清楚清辭在說什么,只是怔怔地看著她。
等反應(yīng)過來楚清辭說不為難他什么的,他才終于松了口氣,也沒心思去計較楚清辭那后半句的‘等我好了’之類的話。
呼吸和心跳都慢慢恢復(fù)平靜,裴禮抬手,再次幫她掖了掖被角,過后,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喚她:“阿辭?!?p> “嗯?”
“就是,就是我有件東西,想要送給你?!?p> 也是挺稀奇的。
放在楚清辭以前的人生里,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有一天,魔尊會說要送她東西。
可要送就送了,偏偏裴禮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兒緊張,像是在不停地斟酌著措辭。
好半天,他才把話接了下去:“我……我也沒有什么別的東西可送你的,就是想著,再怎么樣,也得有防身的法器。”
大概是經(jīng)歷了這次的事情,楚清辭怎么想的裴禮自問琢磨不出,但他確信,他是后怕的。
很怕。
怕楚清辭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他又是糾結(jié)的。
他想送楚清辭法器,理由很簡單,就像他說的那樣,用來防身。
可他又很害怕。
怕他詞不達意,怕楚清辭會多想,特別是想到自己已經(jīng)沒了金丹,也沒了修為這件事上。
惶恐之下,裴禮說話的聲音都帶了討好的意味,明明是送東西,那語氣聽上去倒像是在求人辦事:“我……我想把這把劍送給你。”
這把劍被裴禮別在腰間一整天了,楚清辭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
但她沒想過是要送給她的,她下意識地以為,那是裴禮自己的佩劍。
但現(xiàn)在想來,除了今天,裴禮好像從來就沒把什么法器帶在身上過。
楚清辭是明白裴禮的意思的。
懷疑別人倒還說得過去,至于裴禮,楚清辭想不出任何他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念頭。
裴禮說送給她,說想讓她防身,那就是很單純地想保護她而已。
想到這兒,楚清辭沒說話,目光落在了裴禮手上的劍上。
劍身還埋在劍鞘里,楚清辭伸手握住了劍柄。
想到她的傷,裴禮哪怕是松手也是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把劍松開,送到楚清辭手里的。
好在這把劍劍身很輕,楚清辭拿在手里,幾乎是順著肌肉的記憶,便很自然地把劍身從劍鞘里拔了出來。
拔劍的動作行云流水,讓人一看便知道,她大概是慣了如此的。
埋在劍鞘里的劍身忽然見了光,裴禮五官倒映在劍身上,影影綽綽,有些扭曲。
她慣用的法器就是劍,雖然平時用霜泠居多,但不代表她只用霜泠這一把。
相反的,因為是楚懷風女兒的緣故,她見過用過的佩劍有很多,不說目光如炬,倒也算得上是半個專家。
這會兒只盯著這把劍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能大約估摸出這把劍的品相。
自然是跟霜泠這種高階的靈劍無法相比,但摸著良心說,這其實也算得上是一把品相還不錯的上品佩劍了。
楚清辭的手指在劍身撫摸了一陣,溫度冰涼:“這劍有名字么?”
裴禮頓了一下后,搖了搖頭:“沒有?!?p> “阿辭,這劍品相是不是挺一般的?”
“但這已經(jīng)是我所有法器庫里,品相最好的一把劍了?!?p> 裴禮不用佩劍,對劍的了解算不上多,但他的態(tài)度和眼神卻誠懇極了:“這大概,也沒辦法跟你以前用過的,見過的劍相比?!?p> 特別是……霜泠。
他沒見過霜泠,但既然能讓楚清辭這么上心,那定是一把頂好的佩劍。
想著,不知怎的,裴禮竟然還覺得有一點點的失落。
裴禮的話自然也讓楚清辭忍不住想起那把佩劍,想著,楚清辭便扯了扯嘴角,是苦笑。
哪里還有什么劍能跟霜泠相比呢?
再好的,也不會比霜泠更好。
但楚清辭沒說,沉默間,她只是道,“霜泠有靈。”
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但過后,楚清辭盯著這把劍看的眼神也有了幾分憐惜。
好久,她笑了笑,目光從劍身上抽離,轉(zhuǎn)而緊緊地盯著裴禮,輕聲道,“但是裴禮,這把劍,對我來說,也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