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微漫過沈瀟的院落時,侍女玉桃已經輕手輕腳地為她梳妝打扮。銅鏡中映出一張清麗的臉龐,那雙眼睛猶如深潭靜水,清澈見底,眼尾處帶著一抹淡淡的粉色。沈瀟今日特地梳了一個簡單的飛云髻,幾縷青絲垂落在白皙的耳畔,發間插著一支碧玉簪子,簪頭雕琢成一朵盛開的桃花,花瓣上還掛著幾滴露珠,玉桃的手指輕柔地梳理著她的頭發,為沈瀟搭配著耳飾。
“小姐今日真好看”玉桃非常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鏡中的沈瀟確實嬌柔卻不失可愛活潑。
她身著一襲淡粉色的羅裙,衣料輕薄如煙,腰間系著一條銀色的束帶,上面繡著細密的花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裙擺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會揚起一絲微風,帶來淡淡的香氣。腳下是一雙精致的繡花鞋,鞋面上用金線繡著蝴蝶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振翅飛去。
沈瀟輕輕抬起手,指尖觸碰著發間的桃花簪,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期待。對于上巳節她早已期待許久了,前世的沈瀟自懂事后便沒有同宋離一道出門游玩過。微風拂過,帶來遠處花園里的花香,她深吸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玉桃在一旁低聲詢問是否需要再添一件外衫,沈瀟搖了搖頭。
小廝忽地來報馬車已在府外等候,小姐準備好了便可以出發了。
馬車輕搖,沈瀟的目光在沈汐的雀躍與沈清的沉穩間游移。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二哥哥不是向來不喜這些熱鬧的節日嗎?怎會今日也愿同行?”
沈清尚未開口,沈汐便急切地搶答,聲音清脆如銀鈴:“爹爹說,要二哥哥去,是為了監督宋世子,免得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繼續問道:“宋世子會做什么?什么是出格的事?”沈瀟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紅暈,仿佛晚霞初照。
“你這小丫頭,休要胡言亂語。”沈瀟輕聲斥責,試圖阻止沈汐的無忌之言,以免她再語出驚人。
沈清輕咳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嗯哼……上巳節的確熱鬧,父親命我帶你們好好游玩一番。”他的目光在沈瀟和沈汐之間流轉,繼續說道,“畢竟你們還未成親,還是要注意些影響。”沈清說這話時特地壓低了聲音,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沈瀟的眉頭微蹙,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和羞澀:“二哥哥……”
沈清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上次翻墻進入你的院落,本已是不妥,還在房中...嗯哼~”沈清輕咳一聲,有道:“這若是傳了出去,外人定會指責我們沈府教女無方,對你的名聲甚是不好。”沈清學著沈廉的語氣一板一眼的說著,惹得沈汐在旁邊咯咯的笑,
沈瀟沉默了,她知道二哥哥的擔憂并非無的放矢。轉念又覺得這個翠桃自小就藏不住話,實在是該讓她謹言慎行一些。
“翠桃也真是藏不住事”沈瀟嘀咕了一句。
“你莫要怪罪他人,那也是我威逼利誘旁敲側擊詐出來的,那個宋離每次看見你就像老虎盯著肥羊,到底未正式下聘過門,日日翻墻頭像什么話~”沈清倒是敢作敢當,絲毫不覺得自己用威逼利誘旁敲側擊這些手段有什么問題,他這大義凜然關心自己妹妹的言行倒是讓沈瀟心頭一暖。
“二哥哥,阿姐若是那肥羊,我也得垂涎三尺,獵來摸上一摸,哈哈哈哈哈哈”沈汐這不招邊際的玩笑話,逗得兩人頻頻發笑。
不過片刻,馬車在仙居門口停了下來,這仙居是上京城出了名的酒樓,以其精致的菜肴和優雅的環境著稱。酒樓的門面裝飾華麗,飛檐翹角,朱漆大門上掛著金色的牌匾,上面“仙居”二字龍飛鳳舞,顯得氣派非凡。
門口的掌柜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見到馬車停下,立刻迎上前來,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世子爺訂了二樓雅間,小沈大人、沈三小姐、沈二小姐請。”
隨著小廝的引領,他們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廳,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菜肴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大廳內擺放著精致的桌椅,客人們或低聲交談,或舉杯暢飲。小廝領著他們來到二樓,這里的裝飾更為精致,每個雅間都用精美的屏風隔開,既保證了客人的隱私,又增添了幾分神秘感。他們走進預訂的雅間,只見室內布置典雅,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桌上擺放著精致的茶具和點心。窗外是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小廝恭敬地請他們入座,然后輕聲問道:“各位貴客,需要點什么菜式?”他的眼神恭敬而專注,仿佛在等待他們的吩咐。
“等宋世子來了再說”沈清擺擺手說道。
“好嘞!有什么事幾位貴人再吩咐”
“這個宋離,宴請別人,怎的還遲遲不來”沈清有些生氣。
“許是有事耽擱了”沈瀟看著窗外說道,心中不明原由的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沈三小姐,我家世子吩咐了小的轉告小姐,世子突然公事纏身,恐是要負了小姐的約了”辛左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從胸腔深處發出的戰鼓聲,身穿一襲玄色戰袍,腰間兩把長刀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刀鞘上的銅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進門后,他向沈瀟拱手行禮,動作干凈利落。
相比之下,沈清的文人氣質在他面前顯得有些單薄了。辛左的目光在沈清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似乎對沈清那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并不喜歡,尤其是在聽到沈清嘀咕自己主子的時候,更是心生不悅。他自幼跟隨宋離在軍中長大,見慣了生死,本就對那些只會舞文弄墨的文人并無太多好感。在他眼中,沈清那副文弱書生的模樣,與他所崇尚的武將氣質相去甚遠。他更欣賞那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勇猛果敢的戰士。
然而,盡管辛左對沈清的文人氣質不屑一顧,但他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節。他向沈瀟行禮后,便恭敬地站在一邊,等待沈三小姐的回應。
“辛苦辛護衛了,世子向來守時,若非有緊急的事情定不會遲到,是吧?辛護衛”沈瀟的聲音低沉,忽地反問帶著幾分探究。
辛左的臉色微變,他的眼神閃爍,似乎在回避沈瀟的目光。“這...世子的事,我等下人不便多言。”他的聲音有些支支吾吾,顯然在隱藏著什么。沈清注意到了辛左的異常,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辛左的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刀柄,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沈瀟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沈瀟仔細望去,辛左的身上盡是灰塵,鞋尖似是占了紅色的印記。想來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尋常的事情,否則不會如此急忙的趕來。宋離從不負她的約,沈瀟的心里隱隱升出一種不好的感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辛左被沈瀟的眼神盯得只感覺背后發緊,開口道:“卑職已將話帶到,請恕卑職先行告退”
沈瀟不言,沈清見狀甚是不耐煩,略有些生氣:“這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說不來就不來了,好他個宋離”這個哥哥像父親是真,平日離慢條斯理,只要遇到自家的事便是一刻也不能等,一點氣也不能忍了。
“哥哥稍安勿躁”沈瀟看了眼辛左道:“世子即是公事,那便不用著急,我等自行開席,還請辛護衛轉告世子”此時沈瀟前世當了太后的氣度便拿了出來,在后宮誰人不會裝,不會演。再是與世無爭,對后宮的爾虞我詐也是心里門清的。沈瀟面上并未露出一絲情緒,心里卻是一緊。
看著沈瀟的樣子,辛左心里是有些狐疑,不是說女子若是真的在乎男子,定會生氣撒潑嘛,這沈三小姐倒是什么反應都沒有。“是”辛左一邊想著隨即退了下去。沈瀟使了個眼色給玉桃,玉桃心領神會的跟了上去。玉桃與翠桃的大大咧咧不同,辦事很是謹慎,且進府前略學過些拳腳,沈瀟見她在街頭賣藝被班主苛責虐待,身上傷口潰爛都不得救治很是心痛,便被路過的沈瀟帶回了府,取了現在的名字,如今也有了七八年的光景。
玉桃輕手輕腳地跟在辛左身后,穿過了肅國公府的長廊和庭院。辛左似乎并未察覺到身后的跟蹤,徑直走向了府中的一處幽靜的院落。玉桃藏在一株老槐樹后,透過枝葉的縫隙,她看到辛左推開了一扇半掩的門,進入了一間昏暗的房間。玉桃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里面傳來了低沉的談話聲,她隱約聽到“世子”、“受傷”和“昏迷”幾個字眼。玉桃轉瞬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世子是遇到了什么不測才中了埋伏。玉桃的眉頭緊鎖,她必須將這個消息盡快告訴沈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