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2124年12月31日竭摩島
“不!我不想!我不想回到過去!”
伊香鳶突然說話,把前座的朝暮前嚇了大跳。
“你……醒了?”
不過,驚慌之色未停留太久,朝暮前即刻便恢復鎮定。
“嗯!我睡了很久嗎?”
伊香鳶望向窗外,一排排樹影掠過,她此刻仍舊在竭摩島。
“沒多久!估計沒到五分鐘!”
“可我怎么感覺過了超久呢?”伊香鳶揉揉腦袋,不可思議道。
夢里走了一天,現實卻不足五分鐘!真是神奇!
“做什么夢了?”
“我夢見了和他相遇的那天!”
“哦?那不算是個好夢!”朝暮前斜睨了一下反光鏡,觀察伊香鳶的反應。
“還好吧!還沒夢到糟糕的部分!相遇之初還算有趣!”
伊香鳶想到夢中場景,不禁感嘆,要是現實能像夢境一樣,可以隨時喊停,隨時終止,那該有多好?這樣的話,一切都會凍結在初見那一瞬!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有些關系,先抑后揚,而有些關系,先揚后抑。
她和凌逸蟄顯然是后者。
“哦?看來你還挺看得開!懂得拆分事件,站在局部去觀察問題!而不是以偏概全,偏激地否定掉全部。”
朝暮前笑了笑,他的笑容就像老豆腐表皮起的皺,皮笑肉不笑。
“可我以前并不是這樣!短短半年,經歷太多!不想想開,也慢慢想開了!”
伊香鳶抬頭看天,空中的云朵像棉絮一樣,松松垮垮,呈點狀均勻分布。
太陽光從云朵縫隙透出,層層云朵散發著金光,似波紋,亦似海浪。
朝暮前緩緩出聲道:“人是會變的!變好或是變壞!”
“是啊!變來變去!還是想變回最初的樣子!”
伊香鳶透過云朵去看太陽,一如海底生物透過海面感受陽光。
天空是海面,而我們生活在海底。
就像埋頭耕耘的螞蟻,總是學不會抬頭看天,意識不到自己的渺小,在無盡忙碌中丟失了純粹的自己。
“嗯?我記得,你醒來第一句話是不想回到過去!”朝暮前語氣很平,完全感受不到情緒。
“人無法回到過去,即便能回去,人沒變,結局也不會變!與其回到過去,不如從當下著手,改變此刻的自己,從而改變未來的走向。”
“那你為什么又想變回以前的自己呢?”朝暮前情緒略有波動。
“變回最初的自己,不需要回到過去啊!只需要保持初心!找回最純粹的狀態!回到過去,是在向外界求鑰匙,而找回自己,是在從內心找鑰匙!”
伊香鳶認為,回到過去和找回自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怎么說?”朝暮前緊蹙雙眉,仍是不解。
“我舉個例子吧!這樣更直觀些!”伊香鳶覺得,還是實例更能闡釋原理。
“一對情侶,從最初的相愛走向了分離!分開的那一刻,兩人都想回到過去,要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那時候沒有爭吵!一切都很美好!”
“因為過去很美好!所以我們對當下不滿時,總會在第一時間,想要逃避當下,回到記憶中美好的過去!”
“可是,我們忽略了一點,當下也是由過去的點滴匯聚而成!沒有過去,就沒有現在!是我們,將過去走成了現在!”
“如果只是回到過去,人還是那個人,路還是那條路,終究還是會走成當下這個結果!”
“這對情侶從相愛走向了厭倦,以為回到相愛的過去,就能避免厭倦,可是人沒有改變,不論重來多少遍,都會走向厭倦。”
“他們要做的,其實不是回到過去,而是找回當初那顆相愛的心,就從當下開始,做出改變!只有人改變了,結局才會改變!只要人變了,回到過去,還是活在當下,又有什么區別呢?”
伊香鳶一股腦輸出,句句發自肺腑。
“不得不說,你年紀輕輕,看問題還蠻通透!”朝暮前通過后視鏡注視伊香鳶,隱藏著濃濃考究意味。
“待精神病院的這個月,啥也沒得干,就剩個腦子還能動!自然想問題就深入些!”
“哦?關精神病院還有這好處?”
“也算是副產物吧!不過風險太大!稍不留神,就真成精神病了!”伊香鳶可沒覺得精神病院有多好,她如今獲得的智慧,都是冒著徹底瘋掉的風險掙來的。
車已駛入竭摩島城區,與山間的僻靜相比,城區的熱鬧,尤為明顯。
“那你……”
還沒等朝暮前說完整句話,就傳來了哐當碰撞聲。
聲音響徹耳際,將在場所有人都嚇到失語,徹底傻眼。
鬧市之中,一輛白色全自動出租車,突然徹底失序,開始橫沖直撞。
撞傷了二個路人,一男一女,還是情侶。
撞車的前一秒,另一輛電動汽車也正巧朝這邊駛來。
白色出租車正好卡在電動汽車和朝暮前的車之間。
擋住了駕駛員的視線,造成了三車相撞的局面。
過往行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叫救護車,而是拍照留念。
這么罕見的撞車畫面,多好的素材啊,他們要是能第一時間發布在網上,肯定能吸引大票粉絲。
伊香鳶透過車窗,越過人群,查看車輛情況。
遠遠看見,與白色出租車相垂直的方向,停著一輛黑色電動汽車。
伊香鳶一眼便認出,那輛車的主人,正是她的好友顏冬。
顏冬便是說好來接她的朋友。
本來說好了精神病院門口見,卻不見他蹤影,原來是來遲了。
伊香鳶見狀,趕緊下車。
同時,向朝暮前道了聲別。
“朝教授!下回有空再聊!今天我就先走了!朋友來了!”
伊香鳶沒等朝暮前回話,便三步并作兩步,奔向那輛黑色電動汽車。
“顏冬!!!”
車中的男人,看見伊香鳶,也是大為震驚。
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那個精神病院就把伊香鳶折騰成了卡西莫多。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干凈地,一頭齊肩短發,更是炸成了鳥窩。
“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