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都是顧旭桾小時候愛吃的，可他現在已經長大了，早就不吃這些了。

　　“聽你爸爸說，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我特意做了這些，嘗嘗我的手藝怎么樣？”謝穎歡期待地看著他。

　　顧旭桾先夾了一口菜給她，“謝謝歡姨，您辛苦了，以后這些活你應該叫爸幫著一起做，這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您又不是保姆，總是一個人忙著，像什么話。”

　　見他態度好轉，顧清之又眉開眼笑了，“是是是，怪我太忙沒幫你歡姨?！?p>　　顧旭桾有些不爽，仿佛幫忙不是他的事兒一般，“什么叫幫啊，這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老公，一家之主應該做的，不要每次一叫您干活就接電話，也不知道歡姨你挑男人的眼光怎么這么差，怎么會喜歡上我爸這種……”

　　“你爸他啊……”謝穎歡剛說，被顧清之在桌下輕輕踢了一腳，她明白了，又改口了，“他總是偷懶，旭遠又跟他的性子像，小懶惰蟲一個，不像小桾兒，聰明能干，才藝雙絕……”

　　顧旭遠笑了，“媽，才藝雙絕這種詞放我哥身上合適嗎？”

　　“怎么不合適？你看這長發，比上次見到的那個姑娘的頭發都要長了。”謝穎歡說道。

　　“媽，你也見過薇薇？”顧旭遠一聽安星薇的名字，來了興趣就放下了筷子。

　　“你爸每天看小桾兒的微博，我就知道了?！敝x穎歡說。

　　“咳，也沒有每天看，你媽就是偶爾看到一次就說我每天看……”顧清之被戳破之后還不好意思，不承認。

　　“你們覺得薇薇怎么樣？”顧旭遠問他們。

　　“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是看視頻是挺溫柔顧家的一姑娘，長得也好看，我挺喜歡的?！敝x穎歡認真地評價，說著心里話。

　　“是不是很適合做媳婦兒？哎呦！”顧旭遠還沒說完，馬上就被顧旭桾無情地爆錘了一下腦袋。

　　“哪兒學來的思想？覺得人家生得漂亮就應該被捆綁于家中勞務？憑什么？你是有錢，長得帥，有才能，有口才，還是品性極好，能娶一個既能掙錢，美麗大方，溫柔體貼，賢惠顧家的仙子為妻？”

　　“我就說說嘛，干什么這么生氣？你喜歡她？”

　　“她是我搭檔，生來閃耀，該是天上的飛鳥，在空中自由翱翔，往哪兒飛，怎么飛，都是她說了算，容不得被他人指摘說閑話?！?p>　　這話有點耳熟……

　　謝穎歡看著顧清之，神情有些黯然。

　　“網上這么多人都想娶她當老婆，你怎么不去說他們，指著弟弟這玩笑話，哥，你是不是占有欲太強了些？”顧旭遠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她又不是我女朋友，你說什么胡話？”

　　“既然她跟你沒別的關系，那我就放心了。”顧旭遠小聲地自言自語。

　　“你說什么？”顧旭桾湊近了聽。

　　“我說，薇薇加了我微信怎么都回我信息，哥，你跟她說說回我下唄，你們最近是不是很忙？”顧旭遠討好地笑著。

　　顧旭桾一個眼刀劈向他，一下讓他閉了嘴。

　　既然瞞著我加他微信，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晚餐吃完，顧清之又喝醉了，顧旭遠被顧旭桾教訓了一番，才第一次待在廚房洗碗。

　　而他坐在院外喝著啤酒，看著楊桃樹發呆。

　　“小桾兒戒煙了？”謝穎歡難得清閑，也找了個椅子坐他旁邊。

　　以前聽到過一次顧清之跟他說少抽煙的話，以為他煙癮很厲害，今天看著已經沒了【煙民】的樣子。

　　顧旭桾看著手，說著，“出國的時候就戒了，抽煙對身體有害，對身邊人也不好?！?p>　　謝穎歡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桾兒，你是不是其實很不喜歡歡姨，很恨我？以為是我才讓你媽媽離開你的？”

　　顧旭桾沉默不語，轉著酒瓶。

　　“剛才你在餐桌上說的話，你爸爸也說過同樣的話?！敝x穎歡說著。

　　“哪句？”顧旭桾問。

　　“愿她當天上的飛鳥，在空中自由翱翔，無人可牽伴其左右?！敝x穎歡看著漆黑的夜空。

　　顧旭桾搖頭笑著，“他這么一個俗人，會說這么文雅的話？”

　　“你還是不太了解你爸爸，其實……我和你爸爸的關系，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我們從未背叛過你媽媽，我沒有插足過你的家庭?！?p>　　相反，這段姻緣，是我腆著臉求來的。

　　“我知道，爸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鳖櫺駰T已經聽了很多遍，不管是不是真的，都當是一個執著的解釋吧。

　　謝穎歡知道他不信，繼續說道：“你想聽個故事嗎？”

　　“睡前故事？”顧旭桾喝了口酒。

　　謝穎歡微笑著說，“如果能令你安睡的話，算是吧?！?p>　　那大概是在二十三年前的事了。

　　在一個雨天。

　　謝穎歡因為搬新家買了很多用具，兩手提的滿滿當當，偏偏出來的時候還下雨了，她費力地撐著傘。

　　電話打來了，她不得已把袋子放下，接起了電話，“爸，我說了不相親，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等我被他拒絕了，我再答應你好吧？就這樣！”

　　剛提上袋子沒走幾步，就被人撞了一下，她的傘被撞開了，大雨瞬間淋在她身上，剛想罵人，一抬頭發現是喜歡了很久的人，顧清之。

　　他沒有打傘，全身被澆得透透的，失魂落魄地撞了人，馬上把傘拿起來給她撐著，自己卻還在傘外，“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p>　　謝穎歡抬頭歡喜地看著他，“清之，你不認識我了？我前幾天剛搬到你樓上?！?p>　　“你是？”顧清之對她沒有一點印象。

　　“謝穎歡啊，你的大學同學，你忘了，畢業幾年就不認識我了？”

　　這幾年她一直有關注他的動態，千辛萬苦找到他身邊朋友才知道他住在這兒，而且還知道他剛好離婚了，馬上就搬到跟他同一片小區住了。

　　“哦，記得，傘拿著吧?！鳖櫱逯熘?。

　　謝穎歡滿眼是他，都沒顧他一直淋著雨，“哎呀，你都被淋透了，這傘這么大，我們一起撐吧，我兩手都拿著東西也不好拿傘，反正住一個小區，一起走吧？”

　　看她是在挺為難的，還是幫她一次吧。

　　顧清之幫她提了一袋，另一只手幫她撐著傘，傘不小，可他卻跟她隔得很開，半個身子還是在傘外被淋著。

　　謝穎歡看在眼里，偷笑著。

　　他還是這么紳士。

　　“到了，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慢慢理吧。”顧清之語氣低沉。

　　謝穎歡叫著他，“欸，清之，那個我今晚準備燒飯，要不你領小桾兒一起來吃吧，要不我一個人吃不掉。”

　　“不好意思，我妻子剛離開這個家沒幾天，孩子傷心得厲害，不太方便，告辭?！鳖櫱逯欢喽毫艟妥吡?。

　　這都快一個月了，還傷心呢，清之是真的很愛他的前妻吧，那為什么要離婚呢？

　　我想這個干什么？他倆離婚了我不正好有機會趁虛而入嘛。

　　只要多在他身邊走走，照顧照顧，總能進入他心里的。

　　＊

　　謝穎歡按著他的門鈴，他一開，看小桾兒也站在門口抽泣著。

　　“清之，我給你做了餅干，帶了點兒給小桾兒，他這個年紀應該喜歡吃這些吧？”

　　“你來干什么？不是說了不要再來我家嗎？！”顧清之剛哄好孩子，語氣有些兇了。

　　“爸爸你是不是騙我，因為這個阿姨，媽媽才離開的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才不要媽媽的？”小桾兒看著這個陌生阿姨，充滿了敵意，剛被哄好，又開始哭了。

　　“小桾兒別哭了，不是這樣的，我跟這個阿姨一點兒都不熟，你媽媽是因為工作才暫時離開我們的，她遲早會回來看小桾兒的，好不好？”顧清之蹲著給他擦眼淚。

　　“你騙人！你騙人！”

　　“別站在這兒了，快走，沒看孩子哭的這么傷心嘛。”

　　謝穎歡低著頭，扣著餅干盒，“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會這樣，餅干給你……”

　　“我不吃餅干，你拿走吧！”

　　門砰的一聲關了，留她在門外。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在紙條上道歉，把餅干放門口就走了。

　　好不容易哄孩子睡著了，他出門想買些東西給他吃，關門的時候看到留在門口的餅干和紙條。

　　【對不起】

　　我是不是……對她太兇了？她又何其無辜？只是喜歡我而已。

　　我應該跟她道歉，把這事兒說開了，不然一直在我和孩子身邊轉著，不僅讓孩子誤會，還耽誤她的青春。

　　他上樓敲著門鈴，她正燒著飯，在貓眼中看是他，歡喜地開了門。

　　“清之，餅干還……”她一看，他手上拿著餅干。

　　是來還的嗎？

　　“請進吧?！敝x穎歡眼中一絲失落，可又很快恢復了精神。

　　“吃飯沒，我正好在做?！?p>　　顧清之看著廚房，“我妻子她也很會做飯，以前她總是喜歡做很多的量，然后用飯盒裝起來在下頓吃，她說這樣就不浪費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但我總說這樣不健康，可惜我做了幾次她都不喜歡吃，說我的廚藝沒她的好?！?p>　　說著說著他便笑了，很認真地看著謝穎歡，“穎歡，我知道你很喜歡我，但我更愛我的妻子，我和她分開是迫不得已，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我在等她，所以你不要再做這些無用的執著了，這樣的我配不上你的喜歡?！?p>　　“我知道你愛她，可這都快一年了，她看都沒來看過你和孩子，就算再忙，抽著一點空不會也沒有吧？她不會再回來了?！?p>　　“她要做的事不是一兩年就能做成的，你應該知道我以前也是半個藝術家，是個歌手，因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放棄了我的夢想，在最迷茫的那一年我遇見了謝苓，我和她是相親認識的?！?p>　　他們是怎么認識的，我還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