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說自己不是存心的?
蘇夫人柳氏年過三十,風韻猶存,穿著一身嬌嫩顏色,形容舉止也像個剛嫁人沒多久的媳婦兒。
“煜兒,你干什么!”
蘇夫人看見蘇茵慘白著一張小臉,捂著胸口起不來身,連忙讓阿念上前攙扶。
“早上才跟茵茵拌了嘴,怎么現在又動手打她?”柳氏將兄妹二人隔開,嗔了蘇煜一句,語氣算不上嚴厲。
蘇煜不服氣道:“母親,早上是我不對。可那也是妹妹苛待下人在先,我不過訓斥了她幾句。”
“可您看她現在這副樣子,明知道要來見外客,卻還要打扮成這樣見人,不就是想讓您心疼,讓父親在侯爺面前丟人,讓侯府看咱們蘇家的笑話嗎?”
柳氏這才仔仔細細打量了女兒一番,見她果然如蘇煜所說,心中暗道:這丫頭表面上看著怯懦畏縮,肚子里的鬼心眼可不少。煜哥兒說的八成是真的,這丫頭因為跟兄長鬧了矛盾,就存心讓全家人都不痛快。
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犯不著為這些小事罰她。
柳氏開口,語氣略帶責備:“茵茵,千錯萬錯都是你阿兄的錯,但他也是擔心你在陸家面前失了體面。我看你還是去娘房里梳洗打扮一番再見客吧。”
“至于你阿兄,他也是為了蘇家好,這次就算了吧。”
大夫人這是偏心偏到了嗓子眼啊!幾位老仆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敢說柳氏一句不是,看向蘇茵的目光卻十分同情。
二小姐雖是夫人親生的,可生來循規蹈矩、怯懦畏縮,不受人喜歡。
倒是大少爺,身為嫡長子被夫人百般溺愛。
放在別家,兄弟姐妹之間動手,怎么也要被罰手板或者跪祠堂,可大夫人就跟看不見女兒被打了似的,縱得大少爺驕傲自大、沖動魯莽,養成了一身壞毛病。
若是從前那個循規蹈矩的蘇茵,聽到母親這番話,定要開始反思自己做錯了事。
可重活了一世,蘇茵不想忍了。
“我的早膳一向是阿念負責的,只是兄長走后就不知她去了哪,又被催著來前廳見客,所以氣色不好。”
聲音冷冷的,聽得蘇夫人愣了神。
不知為何,她對阿念有種天生的親近,甚至悄悄想過,若阿念是自己的女兒就好了。
所以一聽兒子說阿念受了委屈,也沒詢問她在蘇茵院子里的差事有沒有做完就將人叫到了自己跟前,沒想到讓女兒餓了肚子。
蘇夫人頓時滿心愧疚:“都是娘考慮不周,明知道你身子一向柔弱還叫人催你。娘這就讓他們傳早膳。”
言語間絲毫不提蘇念念的錯處。
不料蘇煜早就忘了早上自己踹的那一腳,厲聲喝道:“芙蕖苑那么多下人還不夠你用嗎?別什么事都要怪到阿念頭上!我倒也想問問,你好歹是我尚書府金尊玉貴養大的小姐,平日里人參鹿茸哪樣缺你了?一頓早飯不吃就能嚴重成這樣,怕不是裝的吧?”
蘇茵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壓下胸口的不適。
她腦袋昏沉,眼前恍惚浮現出幼時的場景。
她父親蘇尚書是家中庶長子,祖母的親兒子早亡,只留下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孫兒。
偏在蘇茵兩三歲的時候,因為蘇夫人的疏忽,祖母唯一的親孫子也沒留住。
從那時起,祖母就不怎么讓蘇茵穿厚棉襖過冬。
說是為地下的伯父和侄兒積福。
所以幼時一到秋天,蘇茵的風寒期就開始了。一旦發病,每日鼻子都是堵的,但只要不發高熱,祖母就不讓郎中來給自己開藥。
柳氏為了自己孝順賢良的名聲,不敢頂撞老夫人,只能私下里尋來各種珍貴藥材給蘇茵補身體。
這些過往,恐怕早就沒人記得了。
“就算你身子真的不適,就不能為了蘇家忍一忍嗎?我送你那么多蜀錦紗緞、胭脂水粉,你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就能遮掩,還說自己不是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