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句芒(十八)
“那我送你去大牢里先待著吧,我們去找村長,看看他的脖子還好嗎?”齊聞笙促狹的擠兌黃芝芝。
“你呀,麻煩你幫我叫他不要來了,還有吳叔,我與他們無話可說,欠他們的恩情就只能下輩子還了。”
黃芝芝格外豁達,雖然說著下輩子還,她實際上根本就不相信會有下輩子,這恩情本就說不清楚,就這樣吧。
“那秋兒秋雙呢?也不見了?”齊聞笙倒是有所預料,這個人極為復雜,也不知是性格原因,還是被傷透了心,整個人都有一種毫不在乎的感覺,但偏偏對她很有好感,幾乎是對她坦誠相待了,反倒讓她感到困惑,她想再試探一下,看看這份重視到底是因為什么。
“不必。”黃芝芝有些哀傷,“她們自此便自由了,這就足夠。”
齊聞笙有些摸不著頭腦,也就是說黃芝芝對她確實有些特別,不過現在還不是深究的時候,反正人是不打算跑了,先關著便是。
“那這就走吧。”
第二天白天,仵作房。
陳仵作已經做完了初步的檢查,這次兇手明顯下手很是粗糙,不像是之前干過這種事的,但是這個傷口位置確實和十年前的案子相似,他有些費解,仔細端詳著尸體,想再找出些線索。
“嗯?阿冬把銅鏡挪過來點。”原來這仵作房內擺放了許多銅鏡,用來折射屋外的陽光,這樣在白天的時候,就可以充分利用自然光照。
陳仵作借著折射的光線仔細端詳著死者的手,指甲縫里隱隱有點不一樣的顏色,“拿紗布來。”
年輕的仵作將紗布遞給老仵作,老仵作用鑷子夾著紗布在指甲縫里輕輕擦拭,將擦拭過的紗布在光線下觀察。
“這個是血跡嗎?”阿冬湊過來問道。
“不是,這么些時辰了,要是血早該干了,這個還顏色鮮艷,應當是朱砂之類的染料。”陳仵作仔細端詳著紗布上的顏色。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齊聞笙和魏廷琮。
昨夜,兩人將黃芝芝關進大牢后,見天色已晚,就在小院歇息了,今日一早,二人便來了仵作房查探線索,想著看完尸體,再回黃家村詢問。
“陳仵作在嗎?”
“在!進來吧。你來的正好,來看看這是什么?”
“哦?什么東西把您也難倒了?”齊聞笙好奇的快步走進來。
“小姑娘還挺會說話,這個似乎是某種染料,是在黃文彬的手指甲間發現的,只是這人應該沒什么機會和染料接觸吧?”陳仵作沉思著,這個案子著實有些古怪,總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
齊聞笙跟到窗邊來看,她看著這個顏色若有所思,“有手套嗎?”
“有,阿冬拿一下。”
齊聞笙接過年輕仵作遞過來的手套,輕輕拿起了死者的手觀察,還湊上去聞了聞,這才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屋內三個人都滿頭問號的看她行動,陳仵作率先問出聲,“這是發現什么了?”
“這是胭脂和頭油的混合物,估計是油包住了胭脂,才沒有干掉。”齊聞笙用手邊的紗布又捻下一小塊胭脂,“這個顏色像是自制的,不是很亮,倒是這頭油,似乎是國色坊的梔子花油,這個味道是她們老板親自調的,別的店都沒有這個味道。”
陳仵作也拿起死者的手聞了聞,“國色坊的東西似乎是分檔次的吧,你可知這一款是貴的還是便宜的?”
齊聞笙有些驚訝的看著老仵作,“不愧是您,這個味道似乎是有兩個層次的,可以給我一塊紗布讓我去詢問一番嗎?”
“自然。你們是還要外出吧?那先看看傷口,等我晚些把報告補齊。”老仵作又掀開了白布。
“行。”
已知,這具新的尸體傷口位置與當年基本相符合,不過這個位置范圍和傷口面積都很大,目擊者眾多,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倒是對男性部位的傷害,明顯是有私人恩怨的。不過這個以這個死者的所作所為,確實很大可能就是被某一個姘頭或親屬殺害了。而且剖腹試探傷很多,應該是沒有殺人經驗的,基本可以斷定是激情殺人。
目前就是要去鎮里的國色坊詢問一下,然后就去黃家村找人,這個兇手應當與死者有私人關系,線索應該不難找。
從官府出來,魏廷琮低聲和齊聞笙說道:“還有一事,尚未查明。”
“你說羽毛?還是射箭之人?還是為什么明明應該是第一次殺人,黃芝芝卻能那么冷靜?或是黃新或黃澤生多少有幫助黃芝芝掃除痕跡?”齊聞笙挑眉看向身旁略高她半頭的冷面男子。
魏廷琮無奈的拱手賠禮道歉,“是我想少了,你如今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唄。”
這并不是賭氣,齊聞笙深知,有時破案如下棋,執棋者須得有耐心,才能堪破對手的目的。如今,只有等待,黃芝芝既然已經說要在刑部才與她說,那就等著便是。
“嗯?黃芝芝身上必有突破口,你要是不忍,大可以交給我,我總覺得她不簡單。”魏廷琮多年戎馬,生死之間直覺極準,他原先準備與黃芝芝對戰之時,就有一些不妙的預感,他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打不過她。
要不是黃芝芝輕敵,還被齊聞笙正中內傷,應該也不會那么快認輸。
“你覺不覺得,她認輸太快了。”
“我知曉,我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了解的,她內功極為深厚,根骨極好,練的還是正經修身強體的功夫,即使有傷也不該那么快敗下陣來。”齊聞笙回憶道。
“那你為何?”魏廷琮疑惑道,他不太理解齊聞笙為何對一個殺人兇手如此友好。
“你不覺得她很有意思嗎?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而且她對我好感還挺高?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目前看來并不是壞事。”齊聞笙摸著下巴思考著,她心里已有打算,不過不打算和身邊這個老頑固說,反正回京后他就管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