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句芒(十)
第二日清晨,曲塘鎮官府附近巷子里。
“是這嗎?”女聲不太確定的說道。
“敲門試試。”男聲冷靜回答。
只見齊聞笙和魏廷琮兩人站在一處小院門前,齊聞笙率先伸手敲門,“請問是高康校尉家嗎?”
“是!有何事?”只見一個精瘦的老人拉開了院門,他缺少了一只胳膊,但是人卻還十分精神,面色平和。
“我們是來自京城緝拿司的捕快,貿然上門叨擾,是想問問您關于黃家村十年前的懸案,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齊聞笙禮貌問道。
她知曉周國早年征收兵卒,連年征戰,雖然也屢戰屢勝,但這個冷兵器時代,還是傷亡慘重。好在皇帝就出身軍伍,對因傷退伍的兵卒的安排還是不錯的,不少有功卻受傷的士兵要么進入官府當衛兵,或在家鄉擔任些職務,如黃家村村長,又如面前這位老校尉。
“這事確實很難忘記啊,你們進來吧,這個故事可有點長。”高康讓開了身體,讓兩人進來,“先坐,我去拿個東西。”老人轉身進了正屋,沒多久拎出來一個箱子。
“這是我的筆記,十年前,我已經準備退下來歇歇了,沒想到臨了遇上這么個事。最初,我想著趕緊把這事脫手,就早早交給了緝拿司,可沒想到,緝拿司也無功而返。我原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可我有一日走在街上,碰見黃家村的人來集上擺攤,那人正是傅家鄰居之一,有人在問他黃家村出啥事了,他確說傅宗林是活該,我感覺不對,就抽時間去調查,但黃家村那村長十分警醒,他也出身行伍,我不欲與他為難,這些年也就收集了這么些資料,你們看看吧。”老者一口氣說了不少話,此時端起了桌上茶杯一飲而盡,示意他們自便。
“東西可以給我們帶回去看嗎?畢竟您當年是親眼見過案發現場的人,案卷描述還是精簡,可否和我們說說。”齊聞笙誠懇的問道。
老者想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我們趕到那會,尸體已經涼了,要是按他們村里人所說,傅娘子一出事就跑了出來,村長一刻鐘就趕到傅家院子,他們不一會就趕來報案,我們不應該等到清晨才出發,是來的那人不是很著急,值班的人也沒當回事,等把人集合起來,這才晚了。那黃村長說他們沒進去過,但你們也知道,行伍多年,裝神弄鬼之事誰沒見過,甚至還干過不少呢,他若是想幫著隱瞞些什么,就沖這個時間,什么干不了?”
齊聞笙皺眉問道:“那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也不確定看到原始案發現場了?”
“畢竟也干了好些年,我一眼看出他們那屋里地上沙土明顯蓋過,要說是殺人兇手為了掩埋血跡,倒也能說過去,可一點腳印沒有,那可就不對勁了,就沖那地上還沒踩實的土,怎么可能沒有一點腳印,但是當時都懷疑是神鬼作怪,我也不能直說,哎。”老者無奈回答。
齊聞笙點點頭,又問了些屋內擺設的細節,可高康畢竟年事已高,只能記得大致,于是從他那拿了筆記后,二人就離開了。
兩人拿著小木箱回到落腳的院子,齊聞笙無聲的和魏廷琮打著手勢,示意他查看一下,有無人監視他們。
魏廷琮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搖搖頭,兩人一并回到屋內,齊聞笙剛要張口說話,魏廷琮卻伸手示意她等一下。
齊聞笙若無其事的緩步走到魏廷琮身后,輕輕抓住他的手,示意他留活口。然后后退幾步,讓他發揮。
魏廷琮從衣擺下的拿出自己的武器,一對雙手短锏,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向房梁上一拋,要知道這對锏是父親為他特制的,看似輕巧,實則非常有重量,他一旦拋出,對面非死即殘。
只見房梁上發出一聲悶哼,又一個黑衣蒙面人掉了下來,應當是打中了腹部,他整個人縮成一團。
齊聞笙見此無奈的夸獎道:“干的不錯,不過這樣他還能說出話來嗎?”
魏廷琮也很無奈,“那怎么辦?下次你用暗器?”
“不了,我看不見,不一定能瞄準。”
在兩人說話的當口,只見原本蜷縮在地上的黑衣人迅速竄了出去,魏廷琮正準備去追,卻被齊聞笙拉住,“無妨,我們還會再見的。”齊聞笙揚聲對著門口說著。
與此同時,一只箭射了進來,箭尾還掛著一封信。魏廷琮一把拉過齊聞笙,卻沒伸手去抓那只箭。
“琮琮真棒!這種來歷不明的箭絕對不能直接拿手接哦!”齊聞笙大聲夸獎了魏廷琮,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廷琮說不出話,不就是當年訓練的時候被暗算過,還值得被她嘲笑一番。他只得轉移話題道:“看信嗎?”
“看!我帶了手套,你讓讓。”齊聞笙一把將擋在前面的高大男人推開,“你剛才沒從那人身上再打下來什么?就光給人留下一道內傷?”
“還未搜身,不過是個女子。”魏廷琮面無表情的把武器插回衣擺下,跟著齊聞笙走到桌邊看信。
“女子?我看是平胸啊?”齊聞笙詫異抬頭看向魏廷琮。
“我打到下腹部了,她沒反應。”魏廷琮依然面無表情,但是扭頭看向了窗戶,耳朵隱隱有些泛紅。
果然,齊聞笙更加震驚的看向他,“你!你干了什么?等等,那也未必啊,下體受傷的痛是一樣的,只不過男性面臨的后果相對嚴重而已。”
魏廷琮也震驚轉頭,“而已?”,他一臉你可真是活閻王的表情看著齊聞笙。
齊聞笙心虛轉頭,“我們來看信吧!”她面不改色的轉移話題,讓魏廷琮上前來看。
只見這封信上寫著一句詩,“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齊聞笙舉起信紙對著陽光看著,“這紙有年頭了,墨也不是最近寫的,筆跡應該是女子,筆畫清晰細膩,好像還有一點淚痕,不過有年頭了,不能確定。”
“有十年嗎?”魏廷琮也跟著抬頭盯著信紙,“目的是什么?”
“年份不好說,目的嘛,倒像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關注十年前的案子?”齊聞笙將信紙放下,去翻卷宗,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不如將計就計。”魏廷琮倒是很淡定,他甚至覺得齊聞笙有點太關注原因了,但是他也一向知道她愛刨根問底,倒也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