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佑光抬手拉扯了一下領口,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
“程大奶奶,是我小瞧了你!”
蘇韞晴窮追不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花迎柳她在你病得前途未卜的時候嫁給你,好不容易懷上了你的孩子,你又要和你的結發妻子光明正大在一起,花迎柳呢?你是打算等她生下孩子除掉她,去母留子嗎?”
田佑光急得跺腳,不停的擦汗:“你你你,你胡說八道!”
蘇韞晴看著他被揭穿后無所遁形的窘樣不覺好笑:“有了花迎柳的孩子,你便依舊與花家斷不了關系,他們也會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念及孩子死去的母親,從而保你繼續飛黃騰達,你說對吧?”
此時的田佑光,整張臉都已經變成了豬肝色,鼻孔開合,喘著粗氣。
“可憐的癡情女子,還深陷在懷孕的幸福之中無法自拔,開口閉口都是你,即便你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她還不知道她的枕邊人正在謀劃著怎樣在孩子出生時取她性命呢,女人生孩子嘛,總是九死一生的,對吧?”
田佑光起身豎起食指道:“不愧是蘇閣老的孫女,在下佩服!行,好啊,真沒想到我步步為營這幾年,竟然栽在你一個小姑娘手上!小小年紀,這么有狠勁,后生可畏!”
蘇韞晴聞見他身上的汗餿味,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也不過是見文王施樂理,遇桀紂動干戈。”
田佑光道:“好一個遇桀紂動干戈,程大奶奶,可是還有指教?”
“不敢當!”蘇韞晴也拱手看著他:“田大人,我的信可以寄出去了嗎?”
田佑光指著她道:“我不再與你作難,但你讓我怎么信你不會在背后捅我刀子?”
蘇韞晴撥開他的手指,勾唇道:“我不屑于跟任何人耍陰謀詭計,我有的是和你博弈的籌碼,只要程家和我都相安無事,你的秘密自然守得住。”
“我早已將所有證據封存在一處交與一人手中,若是我出事,這些東西就會立刻被轉交給張國舅,所以,田大人最好每日燒香拜佛祈禱我平平安安!”
田佑光質疑:“你知道了我夫人身處險境,你也能坐視不理?”
蘇韞晴淡淡道:“那是你的家事,但我會提醒她多保重自己身體,所以你要下手怕是要麻煩些!”
田佑光反剪雙手開始踱步:“我會想出一個更好的解決方式,一個誰也不受傷的解決方式,夫人于我有恩,我從未真的想過傷害她,只是……”
田佑光恨恨地咬著牙一甩頭,握著拳頭重重地砸在柱子上。
這一砸發出的聲響不小。
隨后便是哐啷一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武剛極速閃身進屋。
蘇韞晴和田佑光同時驚呆。
武剛看到兩個人之間隔著一丈遠的距離,蘇韞晴也依舊神態端莊。
才拱手問道:“大奶奶,小的剛才聽到撞擊聲,一時情急才魯莽了些,您沒事吧?”
他怎么這么快?
蘇韞晴還沒緩過神來,只是對他搖搖頭:“我沒事,你,你先出去吧!”
“是!”武剛又看了一眼依舊呆若木雞的田佑光,頷首退身出去打算關上門,才發現門已經壞了。
蘇韞晴走近田佑光:“田大人,不如您也先回去吧,今天的談話就到這里好了,將來程家,還要承蒙您多多關照。”
田佑光牽動面部神經讓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是自然。”
程驥也被驚動了過來,一看門被踹壞了,緊張的跑到蘇韞晴身邊問道:“發生什么事?”
田佑光勉強笑道:“是我剛才不小心,摔倒撞上了柱子,程大公子,我平日里公務繁忙,多虧程大奶奶經常陪伴我夫人身邊,剛才一高興,就聊得久了些,現在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抬腿就往外走去。
程驥跟上道:“我送送您吧!”
程驥見他趾高氣昂地來,灰頭土臉地走,還擔心得罪了他,送到了門口后,將一個錦盒交到他手中。
“這是程家窯新出的一組斗彩,您帶回去留個紀念吧。”
田佑光忙推辭道:“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么敢拿呢?作為朝廷命官,理應體恤百姓,維護百姓,大公子還是收起來吧!”
程驥見他一反常態,連東西都不肯收了,心道壞了,得罪得不輕,小恩小惠哄不好了。
忙說:“繡莊還有一副歷時一個月的繡品,叫是雪中紅梅,馬上就要完工了,改日我再差人送到您府上,還望田大人千萬要賞臉。”
“不不不!”田佑光擺手不迭道:“程家為官府捐納了多少錢糧,怎么敢再拿這些東西呢,你當我是什么人?今后再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田佑光帶著一伙官差匆匆離去,留下程驥一人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蘇韞晴本就對武剛的身份有些質疑,再加上自己寄出去的信那么快就被田佑光攔截了回來,她猜測是有人將她寄信的事情透露給了田佑光。
而武剛是府上唯一的新人,難道是他?他是田佑光派來的?
蘇韞晴站在拿著錘子銼刀修門的武剛身后靜靜地看著他。
武剛將破損的木塊更換磨光后抬起門來輕輕松松就裝了回去。
回過頭問道:“大奶奶有事找我?”
蘇韞晴環抱著雙手道:“你還會木工?”
武剛有些靦腆道:“打小工糊口,什么都學了一點,不精。”
蘇韞晴又道:“你剛才反應挺快的嘛!”
武剛收拾著地上的木屑道:“程夫人既好心收留了我,我自當為程家出力,任何人敢傷害大……程家人,我定會以命相護。”
“你說你是沂州人,那你說說沂州人吃豆腐腦加什么?”
武剛不假思索道:“加鹵汁,香油,花生碎,炒黃豆,榨菜,香菜,蔥花……”
蘇韞晴咽了一口口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你知道沂州最好喝的井水是哪一口井出的嗎?”
武剛一邊將木屑丟入一旁的花圃中一邊道:“沂州最好喝的井水當數甘蘆井,清亮甘甜,細膩綿軟,澇時不渾,旱時不竭。”
“那你還知道沂州……”
……
張姨娘帶著肖媽媽正從不遠處走過。
看到兩人聊得正起勁。
張姨娘問道:“這個敗家玩意在這做什么?跟個漢子離這么近說話,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諱?”
肖媽媽嘴一撇:“就是,聽說這個新來的護院還是她的同鄉。”
“同鄉?”張姨娘若有所思:“不會是來之前就認識了,在大伙面前裝陌生吧,他們看上去像是很熟的樣子。”
肖媽媽一咧嘴:“你說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啊!你看她笑得多開心,在大爺面前都沒這么笑過!”
張姨娘恍然大悟:“對啊,從今天起,找人幫我盯著點,只要他們兩個有接觸,立馬給我報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