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花空手而歸。
“姑娘,藥渣被埋入花圃堆肥了。”
“在哪里,帶我去。”蘇韞晴轉身看向劉大夫:“劉大夫,麻煩您也一起來辨認一下。”
竹花撥開花藤,用手刨開了剛剛填埋的新土,將里面的藥渣一點點抓了起來放進一旁的小竹簍里。
仔仔細細一頓搜尋,確保不會有東西被遺漏。
待到她將里面的藥渣搜羅干凈后,蘇韞晴俯身拿起竹簍遞到劉大夫手里。
“劉大夫,您看看,這里面可是有加入什么有毒成分?”
劉大夫一手拿著竹簍,一手撿起里面的藥渣,細細觀察,再一一放到鼻尖嗅探。
“沒有問題,都是我開的那些藥,也沒有可疑的味道。”
“那怎么會?”蘇韞晴眼睛緊緊盯著竹簍,百思不得其解。
身后又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音:“你肯定是被江湖術士給騙了,什么龍涎草,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是程驄。
蘇韞晴咬咬牙,垂眸看到了自己身后他的腳,和他腳旁邊的那一株月月紅。
程驄不明所以,還在繼續說:“我大哥也真是倒霉,我還當這玩意真能治好他呢,啊......”
蘇韞晴腳后跟往后挪了挪,不動聲色的狠狠發力一腳踩在他腳尖后又瞬間收回,程驄吃痛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倒在了那株蓬勃旺盛,滿身長刺的月月紅上。
蘇韞晴歪著頭看了他一眼:“三爺怎么了?”
吩咐竹花:“竹花,快扶三爺起來,怎么這么不小心?這么大的人了還站不穩?”
程驄痛得齜牙咧嘴,眼淚都要掉了出來。
“你,你......”
蘇韞晴不給他多說的機會,看向他身邊的小廝:“你先帶三爺回去,等這邊事情理順了再讓劉大夫替他看傷吧。”
小廝和竹花一起將程驄扶了起來,程驄揉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被他們兩個拽走了。
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蘇韞晴一眼,蘇韞晴不痛不癢,視而不見。
重新盯著竹簍里的藥渣。
每一味藥都沒有問題,而這些藥也都是常用藥,所以劉大夫的判斷基本不會有錯。
常用藥?
其它藥是常用藥,但龍涎草不是。
劉大夫對龍涎草不熟悉,所以問題只能是出在這一味藥上面。
蘇韞晴在里面翻找起來,為了有更好的效用,龍涎草是被切成小段后放入里面煎煮的。
她拿出手帕,平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將藥渣里一段段龍涎草全部尋出來放到手帕上,一寸也沒有放過。
“好了,劉大夫,麻煩您再看看,這龍涎草可有什么不對?”
劉大夫用指頭撥弄了半晌:“根須處的小珠子沒有了,葉片上似乎也沒有鋸齒。”
說完又拿起在鼻尖聞了片刻:“這?這是蛇蘭,大爺中毒就是跟這個有關。”
“蛇蘭?”蘇韞晴表示沒聽過。
“是的。”劉大夫道:“這蛇蘭無味,卻有毒,所以剛才檢查的時候我并沒有發現異常。”
“嚴重嗎?這個毒。”蘇韞晴問。
劉大夫說:“沒有大礙,不會傷及性命,只是會引起惡心反胃,吐出來就沒事了。”
蘇韞晴若有所思:“所以有人偷梁換柱,目的也并不是要害大爺性命。”
“可以這么理解。”
那對方是為了什么?蘇韞晴將煎藥的丫鬟和在廚房當值的婆子都叫了過來。
一一詢問過后,都一口咬定沒有見到可疑的人出入廚房。
蘇韞晴問她們:“煎藥的這一個時辰你們都是寸步不離的嗎?”
二人篤定的點頭,丫鬟道:“這可是關乎大爺性命的東西,我們怎么敢馬虎?”
婆子也說:“是啊,大爺平日里最是待人寬厚,我們都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這時,金媽媽趕了過來:“姑娘,什么原因弄清楚了嗎?夫人讓我來問一聲。”
蘇韞晴說:“快了,金媽媽,在咱們院子里,哪里有蛇蘭?”
“蛇蘭?”金媽媽回憶了片刻,突然抬起頭道:“張姨娘愛養蘭草,她院里蘭草花最多。”
“那金媽媽能不能帶我去張姨娘的玲瓏軒走一趟?”
“好。”
二人來到玲瓏軒的時候,張姨娘正躺在院里的藤椅上嗑瓜子。
而幾個丫鬟,卻在給院里各處花圃松土,所有的花草底下的土都已經被翻過了一遍。
“喲,金媽媽今天屈尊降貴,怎么有空到我玲瓏軒來了?”張姨娘繼續嗑著瓜子,聲音慵懶。
蘇韞晴看著滿院被松過土的花圃,心下一沉。
證據被毀了。
藥渣里的蘭草和龍涎草一樣根須繁盛,只要拔出土來一定會留下痕跡,本來想要找到被拔的線索的,現在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了。
金媽媽本來也不待見她,冷笑一聲:“張姨娘怎么今日鋤起花來了?”
張姨娘不緊不慢道:“這花長得一天不如一天,想是根須下有蟲呢,翻一翻,馬上天氣涼了,凍死它們。”
說完又撇了蘇韞晴一眼:“這蘇三姑娘怎么也來了,都來看我給花松土嗎?”
蘇韞晴淺笑道:“聽說姨娘院里養了許多蘭草,想來看看蘭花。”
張姨娘之所以敢這么囂張,是因為程驍現在獨自掌控著程家所有的產業,程驍雖然養在程夫人名下,但張姨娘始終是他生母,這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
“看什么啊?喜歡就挖幾株去,這些蘭花都是老爺這么多年,替我四處搜羅來的,老爺知道我獨愛蘭花,只要出遠門回來,必然會帶新鮮品種給我,但凡聽到哪里有好看的,花多少錢都要替我買回來,只可惜啊,老爺現在......”
說到這里,手里的瓜子一丟,抽出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嗚嗚嗚......”好不傷情。
金媽媽面不改色的說:“既然這蘭花也看過了,蘇姑娘,我們走吧。”
蘇韞晴有些失落的跟在金媽媽身后出了院門。
這里找不到證據,廚房里也一口咬定沒看到有人進去。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兩株草在進入廚房之前就被掉包了。
藥是她帶回來后就交給了程夫人的,而程夫人將藥遞給丫鬟拿到廚房去煎,所以現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這個傳藥的丫鬟。
回到了程驥房里,程驥已經被木槿里里外外給收拾干凈了,程夫人坐在床邊看著面色蒼白的程驥。
程驥還一個勁的安慰她:“我沒事,就是那一陣反胃,吐出來了就好了,現在也沒有任何不舒服,娘不要憂心。”
見蘇韞晴和金媽媽進來,程夫人滿臉悲痛的問道:“是誰要害我驥兒?”
蘇韞晴將目光投向了程夫人身后的小丫鬟。
那個丫鬟躲開她的目光后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