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色尚未到來,芮杰感到陣陣涼意,便加了件外套,繼續忙碌著。現已深秋,兩點一線的生活對他而言并不枯燥,同事們都已下班,整個辦公室安靜地只有他敲擊鍵盤的聲音。
“你好呀,你是小芮吧?”剛走出廠門口,芮杰就聽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喊他。芮杰頓時愣住了:老人不高,手臂細小,顴骨凸出,十個指頭像枯竹枝,仿佛一折就會折斷似的。消瘦的老人,手中提著垃圾袋,袋里是拾荒來的塑料瓶,只見他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身體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來就能刮走似的。
芮杰認出了這個老人,瞧見這位年過半百的老相識丁衍,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十年前他們就認識了,同在一個車間,做著同一份工作。那時,芮杰還是剛從學校畢業出來分配到這里,很多技術還是丁衍教他的。芮杰有今天也離不開這位大叔的好心幫忙,大叔的這份好芮杰也一直記在心中!后來芮杰也曾試圖找過丁衍,可杳無音訊!
“丁叔,是我,我是小芮。”芮杰上前緊緊握住丁衍的手說道。芮杰半拖半拉將丁衍請到辦公室,忙熱情的招待。丁衍顯然看起來有些拘謹,不斷的搓著手,倒的熱茶也沒喝。他生怕自己的衣服弄臟了沙發,坐立不安的局促感讓他整個人就跟懸浮在半空中一樣。
“丁叔,您不用客氣,我這就跟您自己家里一樣的。”芮杰直視著丁衍熱情的說道。在芮杰的噓寒問暖下,丁衍的話語多了起來。從丁叔口中得知,幾年前他得了一場大病后就再也干不了重活了,拾荒成了他維持生計的主要方式,一個月也能夠賺個二三千塊錢,解決溫飽是不成問題的。
當他們聊到前老板肖伽時,芮杰沉默了半天。前段時間,肖伽因為小孩上學后面母親又生病,從他這里借了不少錢,芮杰明知道這些錢肖伽是沒能力償還的但還是借了。老板娘是個好人,記得芮杰每次加班到夜深,老板娘每次都會給他送來一些好吃的。現在光靠她一個人苦苦硬撐著整個公司,想到這芮杰就很痛心。
在前些年肖伽和他一起長大的老表是賺了些錢,當時還一個人買了一輛豪華車。可惜肖伽是個紈绔公子。老表也一心想賺大錢,投資了他不熟悉的行業,結果虧個底朝天,資不抵債,銀行貸款,就剩廠房沒被收走了。
十年前,肖伽做的行業行情好,本來他是有機會翻身的,只要自己稍微努力下!可天公不作美,肖伽還是那么的的扶不上墻。后來,芮杰明顯感覺到公司資金鏈斷裂,客戶打錯了貨款,一兩個月下來肖伽都沒將打錯的貨款還給客戶,機器也是經常沒有材料運轉。當時芮杰不知道勸過肖伽多少回,甚至連寫了十多封信給肖伽,只希望他能力挽狂瀾。
肖伽作為一個老板對員工的好,芮杰和丁衍是感覺得出的。每次忙到很晚,肖伽都會帶著他們去吃個夜宵洗個腳放松一下。甚至后來芮杰出去創業了,肖伽還借自己的場地給他當倉庫。當然,在他們廠倒閉時,老表把機器全部拖了出去,老板娘也從芮杰那借了幾萬塊錢。當時芮杰出來不久經濟上也是相當窘迫,錢拿走芮杰也有著倒閉的危險,但念在老板和老板娘曾經的恩情,芮杰還是毫不猶豫給了她。即使那筆錢老板娘讓肖伽老表幫忙來還,至今也還沒還上。
芮杰和丁叔聊了許久以前一起共事的回憶,丁衍就要起身告辭了。芮杰忙不迭的從口袋里抽出一些現金塞給丁衍,丁衍死活不肯要。芮杰也清楚,這樣治標不治本,就對丁衍說:“既然您不愿收下我的心意,那你就來我公司當門衛吧,工資比您現在高出千把塊,這樣您就不用每天風里來雨里去的。”丁衍聽芮杰這么一說,激動的眼淚差點流出了,連忙道謝!
過了好幾天,芮杰遲遲不見丁衍來公司報道,這可把芮杰急壞了,于是就匆忙撥通他電話,可始終沒人接。他望著窗外,希望這個好心的大叔能早點回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