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我手里的暖水袋：“給我就行了，我讓小劉送你回宿舍。”

　　醫務室門口，我看見小劉和一個戰士站在一起聊天。

　　那戰士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姿筆直，胸前還掛著一等功獎章。

　　“老張，你以前不是開坦克的嗎？現在改開吉普車，還適應嗎？”小劉笑著問。

　　“團長安排的。”老張搖頭，指著不遠處一輛嶄新的軍用吉普，“小舒同志剛下鄉來，讓我教她認路，就是這車太顯眼了點……”

　　我站在原地。

　　兩年前，我說想買自行車，不想每次值夜班都走路。

　　陸星辰臉色鐵青：“不行！舒云就是因為事故……你要么走路上班，要么就在家休息。”

　　剛回到宿舍，值班室又來電話了。

　　是陸星辰：“幫我做幾個菜送醫務室來，清炒青菜、蒸雞蛋、紅燒排骨……”

　　并不是他喜歡的口味。

　　“可是小劉已經……”

　　“讓勤務班派人來接你吧，又不遠。”

　　電話那頭傳來小舒柔柔的聲音：“陸團長，不要麻煩沈大夫啦！這么晚讓大夫出門，多不安全呀，她肯定也累了，我隨便吃點就好……”

　　“沒事，”他放軟聲音，“讓她送來就行，食堂的飯不合適。”

　　“可是……”她帶著哭腔，“我不想麻煩沈大夫的……”

　　“乖，你要好好吃飯才能快點好起來。”

　　電話掛斷，我怔在原地。

　　值班室又打來電話：[記得放少鹽，小舒不愛咸。]

　　鍋里的油太熱，蒜末爆得劈啪作響。

　　我有點走神，燉排骨時被開水濺在手背上，火辣辣的，起了泡。

　　“同志，勤務班派來的車到了……”

　　夜空陰沉，我提著飯盒剛上車，就下起了大雨。

　　雨點打在車窗上，視線模糊一片。

　　我抱著飯盒快步沖進醫務樓，還是被淋濕了。

　　頭發上的水順著脖子流進軍裝領子，冰冷一片。

　　二樓到了。

　　透過走廊的玻璃，我看見病房里，他正把枕頭給她掖好。

　　她說了什么，他笑了，眉眼彎彎。

　　我把飯盒放在值班護士桌上：“麻煩幫我送到202。”

　　長長的走廊回聲很大。

　　我的腳步聲像是敲在鼓上。

　　口袋里，圍巾還在，扎得慌。

　　我掏出圍巾，紅色的毛線在走廊燈光下泛著暗光。

　　正要扔進垃圾桶，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等一下。”

　　是陸星辰的聲音。

　　我的手僵在半空。

　　陸星辰快步走來。

　　他的目光從我手中的圍巾掠過，落在我濕透的頭發上：“外面在下雨？”

　　我捏著圍巾的手指發白。

　　“你連外面下雨都不知道？”

　　他抿了抿唇，眉頭緊皺：“怎么不讓值班室通知一聲？這么大雨還非要……”

　　話沒說完，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小舒裹著軍綠色的棉毯，小跑著出來，棉毯的邊角在身后飄動：“陸團長，你去哪兒啦？”

　　她的步子在看見我時頓了頓，隨即綻開笑容：“沈大夫，你來啦！”

　　目光掃過我滴水的軍裝，眼神閃了閃，“哎呀，下這么大雨還特意送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