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杖斃
趙氏無辜起身,秾白指尖碰了碰茶盞,燙到后迅速縮回。
冒著怒火的視線射向奉茶丫鬟,沉聲斥責:“準備這么燙的茶,是想謀害世子妃,還是準備燙死我和侯爺?”
奉茶丫鬟撲通跪下,腦袋伏地:“夫人,是奴婢粗心大意,害侯爺和世子妃燙傷,奴婢罪該萬死,請夫人責罰。”
“來人,把這個不懂事的拖出去杖斃。”趙氏一聲令下,立刻上來兩個婆子,捉著奉茶丫鬟的胳膊往外拖。
“夫人,奴婢知錯了,饒命啊夫人......唔。”丫鬟哭著求饒,很快嘴巴被婆子捂住。
沈玉抬眼望去,眼里流露出一絲不忍。
她張嘴想說些什么,蠕動了兩下嘴唇,只是未發出聲。
看到丫鬟被拖到廳外,這才看向裴珩之。
裴珩之與她對視一眼,立即垂下了眼瞼。
她以為他會對那丫鬟生出惻隱之心,結果出乎她預料。沈玉翹起唇角又迅速放下。
廳外杖打聲響起,趙氏屈膝請罪:“侯爺,妾身管教不善,才讓底下的人犯了這種疏忽,請侯爺降罪。”
一個奉茶丫鬟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可能準備這么燙的茶水,更何況那茶盞明顯被開水浸泡過。
想到趙氏阻攔他接茶的行為,鎮北侯心知肚明。
只是事關侯府顏面,新婦又剛入門,他不能大肆追究,否則傳出去讓人笑話,甚至影響與相府之間的和氣。
坐回位置上,他低眉瞧著乖巧而自責的兒媳及一臉緊張媳婦的兒子,“珩兒,新婦受了傷,敬茶便免了,趕緊帶她回屋處理一下。”
兒媳入門當日便將珩兒沖醒,珩兒也非常滿意新婦,看來這樁婚事是天作之合。
他只盼新婦能早日為珩兒開枝散葉,他鎮北侯府能后繼有人。
鎮北侯選擇悄然揭過此事,在裴珩之意料之內。
他雖知真正的兇手是誰,雖有心為妻子出頭,可他纏綿病榻三年,侯府早已被趙氏掌控,丫鬟甘愿頂罪,根本無法追究趙氏,只能暫時忍下。
“是,父親。”扶起沈玉,擁著她回了紫藤苑。
等二人走遠,鎮北侯猛拍桌案,沉聲道:“趙秀瑩,今日之事我不追究,是看珩兒新婚大喜,不想大家鬧得太難堪,你要再犯同樣的錯,休怪我收回掌家權,交給老大媳婦。”
收回掌家權?
趙氏心中大驚,面上不敢表露半分不滿,低聲下氣地解釋:“侯爺,妾身之所以這么做,是為珩兒考驗新婦,并非故意針對陷害,通過方才敬茶一事,侯爺不難瞧出珩兒非常滿意新婦,新婦也是個性子溫和的,往后有她照顧珩兒,相信珩兒的身體很快便能好轉,能早日為侯府綿延子嗣。”
在鎮北侯印象中,趙氏確實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算計子女的事,顯然信了她的解釋,臉色有所好轉,語氣也軟下來,“是我錯怪夫人了。”
“只要侯爺明白妾身的苦心,妾身受點委屈不算什么。”趙氏勾起唇角道。
鎮北侯彎腰扶起趙氏,握住她的手,溫和交代:“珩兒大婚已成,前線戰事吃緊,明日我就得趕往北疆,府中事務還勞夫人操持。”
“侯爺放心,妾身會管理好府中庶務,會照顧好珩兒。”趙氏說的情真意切,“廖神醫那邊,妾身亦會繼續不遺余力派人尋找,待請到廖神醫上府,珩兒必能恢復如初。”
鎮北侯欣慰頷首:“好。春闈在即,子瓊那邊你也得盯緊些,莫讓他出去廝混。還有阿嬈和阿妤的婚事,得盡早提上日程。”
裴子瓊是侯府嫡次子,是裴嬈、裴妤的兄長,皆為趙氏所出。
趙氏笑著應答,“妾身謹記,侯爺且安心去北疆。”
鎮北侯離府進了宮。
他一走,趙氏回到主院攬月居,馬上露出了尖酸刻薄的真面目,將屋里能砸的東西砸了個稀爛,“裴珩之那野種真是命大,眼看快咽氣了,竟被沖喜沖醒了,可惡!”
“早知沖喜有用,當初我便不該跟侯爺提!”
“那鄉下來的賤蹄子,竟有膽反將我一軍,利用侯爺來對付我,我真是小瞧了她!”一個沒教養、沒見識的村姑,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可侯爺為了敬茶這等小事,居然動了奪她掌家權的念頭!
她為他生了一子兩女,兢兢業業打理著侯府偌大家業多年,卻比不上謝婉那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生的野種,氣煞她也!
趙氏陪嫁盧嬤嬤寬慰道:“夫人,世子中毒已深,只有冰魄寒蓮的蕊心入藥才能解,侯爺命人尋了三年無果,可見解毒比登天還難。那人說世子中毒后最多茍延殘喘五年,如今只剩不到兩年,夫人不必擔心。”
“裴珩之一日不死便會占著世子之位,于我兒都是威脅,我怎能不擔心。”趙氏坐在榻上,手抓著矮幾的桌角,指尖泛白,氣憤開腔,“何況如今他多了個幫手,倘若真被他找到冰魄寒蓮,解了毒,那我這些年的籌謀就白費了。”
明明是她先認識的裴裕,明明他們已經訂親,然而謝婉憑空出現,奪走了她的侯門主母之位,奪走了與她兩心相悅的少年郎,讓她堂堂伯府千金只能做妾,被人恥笑多年。
好不容易謝婉死了,她奪回了屬于自己的身份和男人。
可......謝婉死了二十年,侯爺便念了她二十年,就連她和旁人生的野種都愿視如親生,而她拼死生下的兒子,他的親生子,連世子之位都要拱手讓人。
讓她如何甘心!
如何不恨!
“夫人要是等不及,等侯爺回了北疆,咱們可以借刀殺人。”盧嬤嬤腹生一計,出主意道。
趙氏瞇了瞇眸子,“你是說......”
盧嬤嬤點頭。
“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我苦心籌謀多年,眼見大計將成,絕不能被個丫頭片子給攪和了。”趙氏冷冷勾唇,眼底染上陰毒狠辣之色,“此事你親自去辦,務必辦的干凈些,別給人留下把柄。”
盧嬤嬤低頭:“夫人放心,老奴定不辱命。”
這廂主仆合謀,那廂裴珩之帶著沈玉回到紫藤苑,立刻命丫鬟拿來藥箱。
沈玉坐在他對面,任由他為自己抹藥。
裴珩之替她上好藥,突然握住她的小手拉至自己唇邊,輕輕吹出幾口涼氣,“還疼不疼?”
沈玉怔住,一股酥麻的感覺從指尖傳遍四肢百骸,她急忙掙開他的大手,“一點皮外傷,上過藥已經不疼了。”
“明知茶盞燙手,當時為何隱忍不說?”裴珩之定定看著她綻開兩朵胭脂紅的小臉,溴黑的眸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