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滅口
人沒等進屋,聲音就迫不及待的傳到老夫人耳中。
“母親,事情辦得如何了?是不是那個小賤……”
楚映雪喜滋滋的進屋,卻瞧見楚老夫人坐在橫榻上,臉色鐵青,腳旁還有碎茶盞,話說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老夫人看著女兒玉容天姿,秀麗可人,可比那個“藥罐子”強百倍!心中郁結(jié)之氣散去了不少。
示意她坐過來,“這件事你且安心等著就是,母親定讓你得償所愿。”
得了母親的承諾,楚映雪欣喜的點點頭。
至于過程如何,她并不在乎,她只在乎結(jié)果。
楚映雪小坐一會,便去找溫宜討要一些財物去了。
楚慕白得知昭華閣的消息并不比楚映雪晚多少,但他沉得住氣,等入夜后才來到母親房中詢問。
楚老夫人將事情原委一說,楚慕白總覺得哪里不對,可一時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
自從他恩科考試上了榜,便一門心思都想讓時溫宜把掌家之權(quán)讓給他,可是上次同溫宜提過一次之后,便一直推脫著。
如今,他只是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小官,要想有個好前程,少不了一些打點,可他那點俸祿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更別說疏通關(guān)系。
他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每次用銀兩,都張口管一個女人要吧。
但如果有了掌家之權(quán),時家的產(chǎn)業(yè)還不是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原本打算借著映雪攀上寶賢王的高枝,他就可以壓溫宜一頭,要回掌家之權(quán)。
可如今看來,這個終日病懨懨的二小姐,居然還是個難纏的主。
楚慕白眼睛里射出一抹賊光,他隱隱覺得這個礙事精會壞了他的大事。
沉思了片刻,說道:“母親,眼下還有件更要緊的事。”
楚老夫人一思索,“你是說……家主?”
楚慕白點點頭。
楚老夫人又何嘗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掌家,可是當初他們窮困潦倒,娶不起媳婦,唯有拿出時老爺再世時,同楚老爺一句戲言,這才得了這門親事。
他們看重時家的產(chǎn)業(yè),以報答時家多年的相扶之恩為名自請入贅,當時還博得了一美名。
如今,若是強行要回掌家之權(quán),搞不好會有損楚慕白的名聲,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讓溫宜主動讓賢。
可這談何容易!
……
溫宜剛從溫寧那邊回來,正想給自己倒杯水,見楚慕白一臉疲憊的走進來,把茶遞給了他。
楚慕白握著溫宜的手,關(guān)心的問起,“昭華閣的事我聽說了,阿寧沒嚇到吧?”
溫宜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溫婉的笑道:“天色已晚,夫君今日辛苦,早點休息吧。”
對于溫寧的事,她選擇只字不提,不是防備夫君,而是今日楚老夫人的所作所為讓她心有余悸,那副嘴臉就明晃晃的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面對夫君,溫宜沒有想好說辭,索性不說了。
夜深,月光投下一地清霜似的白光,廊下的燈燭隨風輕擺,
李媽媽躡手躡腳的走到柴房,臨近門口,聽見里面有細微的聲響,便輕輕的推開一條門縫。
一道月光瞬間照進黑暗的柴房,只見木頭堆后一雙腿腳安靜的放在那,像是睡著了一般。
李媽媽等了一會兒,不見異常,這才點著腳走進去,又輕輕的合上了門。
她想不聲不響的把冷香做掉,自然不敢叫醒她,但她還是要親自確認一下那個人是不是冷香。
免得出了差錯,徹底沒辦法向老夫人交待。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嚇尿。
冷香斜靠在木堆上,雙目圓瞪充血,面色黑紫,胸前的衣襟上還有一片濕痕。
“冷冷香……”李媽媽只覺得四周泛著冷凄凄的寒氣,忍不住哆嗦起來,她不確定冷香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鼓出她這輩子所有的勇氣,硬著頭皮去試探鼻息。
啊……
李媽媽一屁股坐在地上。
“死死了……”
“不然呢?”
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柔弱中夾雜著戲謔的聲音,伴隨著非花非果的藥香氣。
李媽媽猛然回頭,頓覺渾身汗毛直豎,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那張臉,就聽見金屬刺進肉里的聲音,胸前一陣劇痛瞬間蔓延。
垂頭一看,一把剪刀插在她的心口,溫熱的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二小姐?”李媽媽再次抬頭時,溫寧已經(jīng)吹亮了火折子,一張皎如霜月的臉完美的呈現(xiàn)在她眼前,火苗搖曳,映照這一雙大而明亮的眸子,愈發(fā)可怖凌人。
李媽媽被盯得頭皮發(fā)麻。
來不及多想,本能提醒她叫人。
可是心口的剪刀突然一攪,痛得她根本發(fā)不出音來。
她想推開溫寧,逃離這里,卻發(fā)現(xiàn)渾身軟綿綿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媽媽的臥房里,好玩的東西真不少,比如令人喪失還手能力的藥粉,還有這一滴封喉的毒藥。”溫寧示意她側(cè)過頭好好看看冷香。
李媽媽驚恐的望了一眼冷香,便趕緊扭回頭,“你,你不是她,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溫寧拔出剪刀,又換了個地方猛扎進去,“我是溫寧啊,只不過是來自陰曹地府的溫寧!”
“你別……得意……老夫人……不會……放過……”李媽媽口里灌滿了血,聲音含糊不清。
“不怕,想害我的人都會一個一個死在我前頭!”溫寧松開了手。
看著李媽媽倒在地上,怨毒的眼神瞪著自己,于是讓她死個安心:“你放心去吧,你那個嗜賭如命的傻兒子天生是個短命鬼,不過,我會給他安排一次美好的人生回憶,就賣身還債如何?正巧城南有個屠戶,有斷袖之好。”
李媽媽顫抖著雙唇,徹底崩潰了,可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出來,兩腿一蹬,斷了那口氣。
溫寧緩緩的合上了雙眸,長而密的睫毛垂下,像展翅待飛的蝶。
上一世,她受盡折磨,每一次痛苦的經(jīng)歷都讓她心生復(fù)仇之火。
腦海里刻畫出千百次想著復(fù)仇的畫面,早已將每一處細節(jié)印在心里。
再睜眼時,眸底厲色濃重。
她拔出剪刀,放在冷香手中。
弄亂木堆,制造出李媽媽殺人滅口時雙方爭執(zhí)的場面,這才悄然離開。
常三郎的尸體已經(jīng)交給長豐班主自行處置。發(fā)生這種不光彩的事,班主大都會息事寧人,不會報官。
她換下身上被藥粉浸過的舊裙,取出兩簇塞在鼻子里的軟棉,一起燒了個干凈。
這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踉踉蹌蹌的回去春風閣,那是溫宜給她暫住的小院,為了不讓人起疑,她今晚打算宿在那。
夜風涼涼,吹進單薄的衣紗里,她將自己裹得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