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黎回到廠里,翻來覆去看手持類花設計圖。
今日肖總給的建議,倒是讓她有了一個全新思路。
一直以來她鉆進了一個死胡同,想把傳承架花焰火結合在自己為甲方做的設計稿里。
但這很難行得通。
對方要考慮安全系數,成本。
可如果是將非遺傳承單列開來,作為一項表演性質的活動,用“為五斗米折腰”賺來的錢,養活非遺,這倒是可行的。
怪她當時太著急,想一口吃成個大胖子,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到。
她點開視頻,搜索關于架花焰火的消息。
哪知,竟給她推送過來一個直播講解視頻,里頭的博主胡亂叨叨。
居然還有幾萬贊。
這她不能忍。
肖天揚從外頭拿了家里送過來的湯,剛放下,就見頌黎一臉淡定跟人連麥罵人。
對面的主播在鏡頭前氣急敗壞,而頌黎在這邊云淡風輕。
“當然,非遺自然就是用來傳承的,不過不是給你看的,你的水平,也看不懂。”
“每一組焰火都有典故,有情節,有人物,當然有娛樂價值。”
“不過如果是像你這樣,給觀眾帶來笑料的娛樂價值?確實沒有。”
“非遺焰火并非一成不變,它是活的,不像你,死腦筋。”
下了播,頌黎聽到手機響了好幾聲,等肖天揚湊過來看,發現有人給她發了私信。
說邀請她去他們村子看一看焰火制作的手工藝人。
頌黎一下子從凳子上蹦起來,轉身抱住了肖天揚。
她無疑是開心的,可肖天揚忽而就感覺心空了一瞬。
這是頌黎第一次主動抱他。
他幾乎是著了迷,眼神一錯不錯地看著頌黎,一雙眼里全是星星。
頌黎渾然不覺,還與那人聊著細節。
“頌黎。”肖天揚湊過去,蹲在她面前,“你剛,你剛抱我了!”
頌黎偏頭思索片刻:“跟抱個金毛沒什么區別,別多想。”
肖天揚耳朵耷拉一瞬就又活了過來,拿出手機記錄下日歷:“不管,今天就算‘抱抱’紀念日。”
頌黎手機響起,定睛一看,居然是顧堇澤?
顧堇澤約她參加顧氏晚宴,她本想拒絕。
他又補了一句,也是顧堇年的生日宴。
小叔叔的生日宴,那還是得去。
不過,她拒絕了做他女伴的邀請。
顧家別墅。
頌黎進了大門,就像是推開一層厚重帷幕,露出里頭隱藏的回憶碎片。
顧堇澤竟然在門口等她,紳士地從她手里接過去外袍,交給傭人。
她跟著他走進去,場中的視線便聚攏來。
在場的姑娘們哪個不是請專業化妝師做的造型,卻被剛走進來的人奪了光彩。
她的妝容極為素凈,一雙杏花眼看上去有些無辜,里頭透出的,卻是自信沉穩的神采。
頌黎身著織金墨綠窄裙門百褶馬面,上身簡單黑色刺繡交領,本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何況,她身旁還站著一位穿著黑色長衫儒雅至極的顧堇澤。
一雙璧人似乎剛從畫卷中走出。
顧堇澤離開去招呼其他客人,旁邊便走過來幾位女子:“這位是?”
“頌黎。”
“頌黎……”那人捂住嘴里的驚呼,茶里茶氣,“就是顧小少爺那位養女啊?”
“嘖嘖,被扔去國外四年,還巴巴跑回來。”
“聽說住一塊兒呢。”
“這么不要臉?”
頌黎端著香檳,正準備走開,就聽那人說:“沒想到顧堇年有未婚妻的人也玩兒得這么花,連自己‘女兒’也不放過。”
她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人道:“顧少怎么不說可以帶寵物來?”
那女子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看著頌黎那不急不躁的表情,自知不是什么好話,頓時變了眼神。
頌黎挑了挑眉,嫌棄道:“早知道我便不來了,我怕狗。”
“你!你……你……”那女子氣得指著她,半天憋出一句,“你才是狗。”
“別你啊我的。”頌黎用叉子輕描淡寫地戳開那女子指著她的手,“我們‘人狗殊途’,別對我叫。”
周圍的人聽清這對話,都沒忍住笑起來。
那女子哪里受得了這個,憤怒地拿起香檳杯,正打算潑向頌黎,就聽得一聲厲喝:“住手!”
眾人回頭,只見面色不悅的岑晚舟緩步走來:“怎么,打算在堇年的生日宴鬧事?”
“岑小姐,是頌黎她……您難道都沒有聽說過她和她小叔叔……”
頌黎心里咯噔一下。
岑晚舟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抬手。
“啪!”一記耳光,響亮無比,打得那女子臉頰發紅偏過頭去。
“你說我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怎么,想教我?”她冷冷地看著那女子,目光像刀刃掃過。
周圍人紛紛低下頭。
人群訕訕散去,顧堇年和顧堇澤就一起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一個步伐沉穩,一個懶懶散散,引發人群小小的驚呼和熱烈的掌聲。
這兩人無疑都是長得好看的。
尤其是顧堇年,從那樓梯上走下的樣子,不知是多少女孩夢中情人的模樣。
頌黎淡淡地注視著他。
像看一片云。
一片屬于岑晚舟的云。
岑晚舟走過去挽住他,領他到蛋糕前吹蠟燭,問他許了什么愿。
顧堇年不愿說,眾人又起哄讓他吻岑晚舟,他抬手討饒,說這是情侶之間的私事。
岑晚舟切下蛋糕,遞給顧堇年替他解圍。
他接過后下意識地抬頭,突然與頌黎對上視線。
耳邊的喧鬧忽然退去,他旁若無人,抬腿一步步朝著頌黎走過去。
這一舉動如熱油下冷鍋,周圍的人立刻興奮八卦起來。
頌黎一時有些慌,很輕地搖了搖頭。
顧堇年心里想著那時頌黎第一次嘗到蛋糕的樣子。
眼睛都甜得彎了起來,于是就想把第一口蛋糕給她。
見到她搖頭,才覺不妥,但已經有些晚了,如今再轉身,又太刻意。
“果然是親叔侄,第一口蛋糕就是人家的。”
一藍衣女子道:“說不定第一口‘那個’也是……”
兩人自顧自蛐蛐,忽然感覺周身氣壓低了。
抬頭,見著面沉如水的顧堇年。
他歪了頭,唇角勾著,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膽寒。
“第一口奶油,也可以是你們的。”
這話一出,周圍的空氣凝固了。
人群驚呼聲中,顧堇年揚起端著蛋糕的那只骨節修長的手,堪堪停在藍衣女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