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揚瞬間覺得整個身子都麻了,下一秒就是同手同腳。
三個人笑鬧著走遠。
顧堇年面上不顯,身子卻僵了一瞬。
卷發紅衣的岑晚舟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宴會仍在繼續,頌黎跟眾人喝了些酒,一時有些暈乎乎的。
“波特酒?”身后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
頌黎回頭看,眼前一亮。
在葡萄牙的時候,她總是斷斷續續收到許多關于顧堇年的新聞推送。
來來回回。
無非是顧氏私生子與岑氏千斤的那點事。
精修照和視頻中明艷動人可現實中人卻很普通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岑晚舟正好相反。
真實的她與鏡頭中的她相比,竟還要生動上許多。
頌黎不由得想,若她是男子,也會喜歡岑晚舟。
“舟姐?!?p> 岑晚舟笑她:“叫你小叔叔的未婚妻叫姐姐,是怎么個意思?”
“你太美了,不舍得把你叫老?!表灷枋掌鹦θ荩笆怯性捀艺f?”
岑晚舟單刀直入:“嗯?;貋頊蕚渥∧睦??”
頌黎想,不會有人愿意自己未婚夫和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住一起。
即便是他的養女。
于是她道:“還沒看,暫時住在廠里?!?p> “有需要都可以告訴我?!?p> “租房買房,我都可以幫忙。”岑晚舟晃著杯底那汪澄澈的酒液,“但我不希望你們住一起。我不想把自己變成電視劇里無理取鬧胡亂懷疑的女人?!?p> “舟姐放心,我受了小叔叔那么多恩惠,實在沒什么能報答。關于錢,從今往后只會還他,不會再拿他一分一毫?!?p> “除了金錢往來,我們不會再有別的關系?!?p> “我不是這個意思?!贬碇垡婍灷栎^真,有些急。
頌黎抬起臉,平靜地沖她一笑:“我是這個意思?!?p> 說完,她轉身離去。
晚些時候,頌黎回廠里搬東西。
廠里的工人們態度謹慎:“作秀吧?呆滿三個月再說?!?p> 陳叔圍著她噓寒問暖,臉上的褶子都擠成了一團:“這廠里哪比得上顧先生那邊,條件可差多了?!?p> “沒事,我住得慣的。”頌黎輕聲笑了笑,目光掃過那間辦公室改成的宿舍。
陳叔一聽,眼圈差點紅了:“住得慣?你才多大,這地方簡直跟受罪似的!你那好身板能撐幾天?”
頌黎心頭一暖,忍不住輕聲寬慰:“真的沒事,陳叔。我小時候的日子比這苦得多?!?p> 陳叔卻不答應:“不行,不能讓你這么住。我這就給你收拾,添置點東西。”
說罷,陳叔也不等她阻攔,叫上兩個工人麻利地動了起來。
不多時,宿舍里已經煥然一新。
陳叔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盞暖黃的臺燈,說是怕頌黎晚上熬夜看圖紙時傷了眼睛。
頌黎坐在椅子上,看著忙得滿頭大汗的陳叔,眼眶有些發熱。
“你看這盆吊蘭,”陳叔拍拍盆沿,頗有些驕傲地說,“養起來好看,還能凈化空氣。別嫌棄啊,這是我家老婆養了三年的。”
頌黎忍不住笑了,站起身向陳叔鞠了一躬,認真道:“謝謝您,陳叔。”
“謝什么謝!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照顧你是應該的?!标愂鍞[擺手。
沒一會,工廠里熱鬧起來。
頌黎跑出去,就見一輛大卡車正往廠子里開。
正疑惑,肖天揚就從里頭跳下來:“我也住這兒!陳叔給我找個空屋吧!”
頌黎偏頭看他,淡淡道:“沒有?!?p> 肖天揚不生氣:“那我住你屋?”
陳叔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帶人找屋子去了。
少爺就是少爺,肖天揚是不會讓自己沒苦硬吃的。
沒一會,他帶來的工人就把沙發床墊長絨地毯各種家具搬下來。
他把頌黎的也給換了。
什么都一樣,一式兩份。
頌黎心底升起一絲不安,她寧愿肖天揚不要如此,她無以為報。
肖天揚倒像是猜到她心思,湊近了,低聲道:“在你身邊我樂意。你就當我是空氣,我陪著你,振興非遺!”
頌黎見他那樣高興,也不忍再拒絕。
大門外的陰影里,停著一輛車。
陳叔扒拉著門邊,讓工人往里搬東西:“顧總,要不跟頌黎說一聲?”
“不必?!鳖欇滥曜谲嚴?,看不清情緒。
從他送她去葡萄牙到現在,剛好四年又一個月。
而他在離開的那一晚,就選擇了一條不會被頌黎原諒的路。
他想,她還那么小。
她長大后,自然會遇到和她同齡的,又互相喜歡的人。
就像是肖天揚那樣。
秦語在副駕駛回頭看老板,她真的很想開口勸一勸。
可是她不敢。
從那時開始,顧堇年明明是一有時間就會讓她訂票飛去葡萄牙。
只是每次都遠遠看頌黎,從不靠近。
借著車頂昏暗的燈光看到的顧總是面無表情的,可她總覺得他有些難過。
忙到夜里11點,眾人散去,頌黎點上陳叔準備的臺燈,溫暖的光線傾瀉而出,瞬間照亮了整間小宿舍。
她坐在桌前,整理著廠里新一季焰火生產的資料,耳邊隱約還能聽到廠房機器運轉的聲音。
她覺得心安。
或許,這里就是她最該扎根的地方。
頌黎一向睡眠不大好,可能是喝了些酒,又旅途勞累,剛爬上床,她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有人走了進來,拖鞋踩在長絨地毯上,發出很輕的,沙沙的聲響。
他彎腰,靜靜看她被燈光暈染上淡黃色的卷翹睫毛。
靠得太近了,他清淺的呼吸落在頌黎臉頰上。
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俯下身,低頭吻她。
額頭,鼻尖,面頰,嘴角。
克制又溫柔。
漸漸地,吻變得和呼吸一樣急促。
吻也從輕柔的試探,變成帶著壓抑的渴望。
頌黎覺得不對勁,只覺心跳加速,連肺里的空氣也被掠奪,就要呼吸不過來。
雙手更是被他牢牢按在床頭,動彈不得。
“這些年,有想過要這樣做嗎?”
顧堇年的聲音在頭頂沉沉響起。
頌黎睜眼,正對上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
見她不回答,他又勾著唇冷聲質問:“勾引自己小叔叔,不覺得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