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憶
1977年夏,七里橋大隊的水渠旁。
這是隊里的唯一一條水渠,只有澆地的時候才會放水。
渠里漂下來一個姑娘,放水的人剛撈上來,周圍就聚滿了人。
年輕姑娘穿得單薄,撈她上來的人反倒不敢上前了。
“這人是死是活呀?”
“你倒是過去看看。”
“穿成這樣,誰敢動手啊。”
在一片嘈雜聲中,方若若輕微動了動手指。
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一句有力的男聲,“都在這兒見死不救啊。”
說著,感覺被人抱起,她用力抬了下眼皮,隱約看到一張帥氣逼人的臉。
單身大齡的她,居然在夢里見到了帥哥,也算是幸事。
這個夢挺美,她可不想那么快醒來。
她勾著嘴角閉上眼睛,正準備在夢里流口水時,卻什么都看不到了。
倒霉的人連做個夢都這么不順利,她滿心失落地睜開了眼,那張帥臉又近在眼前。
方若若再不敢閉眼了,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人,趁醒來前多看幾眼。
這是一張明星的臉,果然平時多刷帥哥,就有機會在夢中見到。
“你沒事吧?”
一道好聽的聲音讓方若若多了幾分意識,她好像被眼前的人摟著,感覺渾身濕噠噠的。
如此真實的感覺,有點不像夢。
她還沒反應過來,有人跑過來沖他說:“江逸,要不送衛生所吧。”
誰?
江逸?
難道是她正在看的年代劇男主?
這可是她的男神。
“行,給書記說一聲。”他說著掃了眼方若若,“志遠,再找幾個女知青來幫忙。”
方若若這才仔細看了看人群,每個人的打扮都極具年代感,衣服上還有明顯的補丁。
周圍都是不太整齊的土房子,房子上用紅字寫著標語。路邊種著白楊樹,這是妥妥的西北農村。
她果然是穿劇了!
方若若回過神,看向面前的男人,“謝謝,不用了,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江逸說著松開了她,眼睛看向了別處。
她低頭看了看,穿著昨晚的粉色睡衣,連內衣都沒穿,濕透貼在身上,胸前的波濤洶涌一覽無余。
褲腿不夠長,露出兩截白生生的小腿,還光著一雙腳,難怪別人說她不正經。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把褲腿往下拉了拉,兩手抱著膝蓋,身子向前彎曲,伏在雙腿上。
在大家的注視中,方若若的臉有點發燙,垂眼看著自己的腳。
江逸斜了一眼,拿下搭在肩頭的藍色外套,背著身子,反手遞給她。
方若若發現衣服,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披在身上,還在特意往胸前拉了拉。
既然沒多大事,大家都想看熱鬧,一個勁兒地往前湊。
問她叫啥名字,哪個公社的,怎么會想不開跳渠呢?
他們都是劇里的角色。
那自己到底是哪個角色,為啥大家都不認識她?
方若若快速在大腦里搜索了一遍,結合周圍人的表情,她發現了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劇中沒有她的角色。
她的人生真是霉運纏身,連穿個劇都是個莫名其妙的闖入者。
哪怕是個惡毒女配呢,好歹有劇本。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江逸的聲音讓她回了神。
“我,我叫方若若。”
“方若若,名字真好聽。”一個年輕女孩說。
“好聽什么,看她那樣子,肯定不是個正經姑娘,還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有人壓低聲音反駁道。
這剛來就被大家認為不正經,還是個黑戶。
真讓她一頭包。
“方同志,你也是知青吧,哪個公社的?”江逸問道。
她長得白白凈凈的,還有這身睡衣,肯定不是農村的。
知青,那不可能。
她都三十歲了,在這個年代應該是孩子媽了吧。
該怎么回答,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更不能說自己沒有公社。
這可是七十年代的西北農村,莊稼收成好,也就勉強混個肚子。大家都是掙工分吃飯的。沒有戶口,沒有所屬公社,吃飯都是問題。
被幾十雙眼睛盯著,還有江逸那雙眸子,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我,我也不知道。”
“江逸,莫不是你小子嚇著人家小姑娘了吧。”一旁的知青開玩笑。
江逸擺著臉:“去!”
小姑娘?
她看了看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是水嫩的。
看來老天爺還給她留了一扇窗,讓她年輕了一回。
那就演起來吧。
這個年代雖然生活艱苦,但有集體依靠,起碼餓不死人。
原本的生活已經讓她疲憊不堪,在這里她可不想再把自己卷死。順勢而為,能躺平就躺平。
按照時間,還有半年就恢復高考了。以她大學畢業的水平,在這個時候考個大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還能跟男神有點什么,那簡直就美死了。
不管怎么說,得先想辦法留下來。
她靈機一動,擰著眉說:“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叫方若若。”
“啊?”江逸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失憶?”
領悟能力不錯,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這么說。
方若若茫然地看著他。
“先去衛生所看看,你能不能自己走?”江逸問。
去一趟也好,當著大家的面,失憶的事就可以坐實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她扶著額頭緩緩站起來,光腳踩在鋪著一層土的路上,軟綿綿、熱乎乎的。正覺有趣,卻一腳踩上了土里的小石子。
方若若因吃痛打了一個趔趄,往一邊倒去。
這一幕,恰好被轉頭的江逸看到,他眼疾手快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又看了看她的腳,冷著臉將人抱了起來。
說是抱著,其實是伸長胳膊端著。
方若若感覺自己像個炸彈,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應該不會接近她。
管他情不情愿,只要他伸手,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方若若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他身體明顯一僵,腳步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她偷瞄了一眼江逸的臉,他的確長得帥,難怪劇里的女主、女配都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