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官司敗訴。

　　結果是在沈愉考量范圍內。

　　胡恬說起來有些小心翼翼，離溫泉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快到年底，所有的事都需要一個結尾。

　　顧女士又冒頭了，前陣子不知道在哪瘋。

　　一個電話就讓她去她新開的餐廳嘗嘗味道。

　　沈愉沒法，只能應下來。

　　到地的時候沒人在現場，只有一個服務員引路。

　　沈愉有些納悶。

　　進入包廂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口左邊的顧準。

　　顧準西裝革履，他扯著唇角。

　　一見沈愉進來，就站了起來。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沈愉深吸口氣，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她問，“是你讓顧女士邀請我的？”

　　顧準點頭，卻沒有開口，只是邀請的姿勢沒有改變。

　　沈愉頓在原地，過了片刻。

　　才上前兩步坐下。

　　顧準也做下，示意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兩人沉默。

　　氛圍寂靜。

　　好半天，沈愉終于受不了這壓抑粘稠的氣氛。

　　她開口，“顧準，我們什么時候離婚？”

　　顧準的眼眶瞬間紅了，抿著唇，低著頭不說話。

　　沈愉有些不耐，“不要裝啞巴。

　　顧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開口，“我和林白露什么都沒有發生?！?p>　　“我們少年時認識，她幫過我?！?p>　　沈愉興致缺缺，對于他們的愛情故事提不起絲毫興趣。

　　顧準一直注意著沈愉的神情，臉上難掩失落，“你知道林清池，不是林白露的親哥?！?p>　　“她哥哥猥褻她，報警沒有用，讓我和她走近，讓他哥哥不敢動作?！?p>　　沈愉瞪大眼睛，吃驚的轉頭。

　　“那天晚上你回家，她是被我從酒店里帶出來的。”

　　“林清池給她下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p>　　“我不知道她和你說了什么，但為了擺脫她哥她，無論她說什么都不要相信。”

　　沈愉一默。

　　空氣有些安靜。

　　顧準看著沈愉，除了開始聽說的驚訝，就再也沒有任何感情后。

　　心里那些潛藏的不甘瞬間膨脹。

　　他低聲，“我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不是嗎？”

　　沈愉沉默，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還套著他們的婚戒。

　　顧準，“阿愉，你說過的，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你都會原諒我的?！?p>　　恰在此時，門口服務員敲門，開始上菜。

　　沈愉看著一盤盤端上來的菜色，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這是他們曾經吃過的每一道菜。

　　顧準眼睛微微一亮，“想起來了嗎？我們很喜歡吃的?！?p>　　沈愉心頭微微發緊，她放下筷子。

　　“顧準，即使是這樣，你對我的傷害就不算數了嗎？”

　　顧準背脊一僵，有些手足無措。

　　那些過去日子不曾在意的輕言嘲諷，像是遲來的針尖，在此時此刻，把他的心扎得鮮血淋漓。

　　“阿愉，是我的錯，我可以彌補的，我一定可以彌補的。”

　　男人語氣誠懇，看著人的時候，眼底的堅定輕易能將人說服。

　　沈愉移開視線。

　　她低著頭，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

　　“顧準，你沒有說實話……”

　　她扯出婚戒，卻在對上顧準的視線時，停頓了許久。

　　最終，還是帶回了無名指上。

　　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在林白露身上。

　　顧準沉默了許久。

　　沈愉一直再等，等到那湯再不冒熱氣。

　　她起身，她笑了一下，“顧準，就這樣吧?！?p>　　門開合的聲音傳來。

　　顧準坐在那。卻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門再次開啟，顧女士依靠在門上。

　　房間昏暗，坐在角落的男人好像要隱沒在黑暗中了一樣。

　　她給自己點了根煙，吸了一口。

　　“沈愉走了？”

　　女人語氣很淡。

　　卻像是觸摸到了顧準某根神經。

　　他突然暴起，一把掀了桌子。

　　噼里啪啦碗筷砸地的聲音響起。

　　顧準氣息凌亂，眼眶里布滿紅血絲。

　　顧女士顧游卻未受絲毫影響，她吐出一個煙圈。

　　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她這個兒子。

　　在她記憶里，顧準很少會對自己這個母親展露自己的情緒，只記得他幼時淘氣摔了一跤，哭著想讓她抱，被她狠狠推開后，就再少見這樣的脆弱。

　　除了在沈愉的事情上。

　　顧準就這樣死死的看著依靠在門口閑適看熱鬧的女人。

　　低聲問，

　　“我的痛苦是你的勝利嗎？”

　　“媽媽，”

　　“你在竊喜嗎？”

　　顧女士顧游的唇角下落，緊緊繃緊。

　　“你是我的媽媽，卻在圍觀欣賞著我的痛苦。”

　　顧游的神色是那種冷漠的絕情。

　　她毫不留情的開口，“顧準，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懦弱、無能。沈愉拒絕你是對的，誰會愛上你這樣的人？”

　　“承認吧顧準，沒人會真正的愛上你……”

　　空氣陷入死寂。

　　過了很久，顧準才開口。

　　“你說的對，我的確糟糕，可為什么我那么糟糕呢……”

　　“是我想要這么糟糕的嗎？，是誰把我變得這么糟糕的呢？是我自己嗎？”

　　顧準緩緩抬眸，

　　“媽媽，我真希望我不是你的兒子，或者你生命中從未出現我……”

　　顧游的神情猛然一變。

　　兩人都有著相似的容貌，看著對方時，也有著相似的仇恨和痛苦。

　　顧準沒有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他低低笑出聲，

　　“你應該直接殺死我的……”

　　顧女士拿著煙的手指在顫抖，美麗的臉龐沒有因為時間的消逝而衰減。

　　她驀地在顧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紅著眼睛，拿著剪刀抵著小腹和她父親對峙時的模樣。

　　而她忽然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也是用他父親的方式，用同養的手段一點點的讓自己的兒女深陷在痛苦泥潭里。

　　香煙猛然灌入肺部，她劇烈的咳嗽起來。

　　直到咳到眼睛發紅。

　　她惡毒的說，“顧準，誰都可以擁有幸福的權利，唯獨你沒有?！?p>　　“你出身就帶著罪惡，我把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贖罪！”

　　“贖罪的人沒有資格獲得幸福！”

　　“你沒有！”

　　她瞪著眼睛，像是要把眼珠瞪出來。

　　顧準捂著臉，吃吃的笑了起來。

　　“所以你讓我得到，又讓我失去？”

　　他的淚水忽然砸下。

　　“媽媽……你為什么要把所有的錯誤算在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