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花仙子般打扮的女孩子在放下東西后，便走開了。

　　洛可遙收回視線，專心給陳雁歸收拾臉上的傷口，自嘲道：“再這么下去，我快成了你的私人醫生了。”

　　陳雁歸眼睛一睜一閉，接著說：“我以后不會這么沖動了。”

　　洛可遙眼皮抬了下，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往他身后移，與湊到門欄邊幾個小孩眼對眼，目對目。

　　她無聲丟下碘伏棉花，又夾起新的一塊，陳雁歸傷口自愈程度快，只要不是大傷口，她都不需要給他縫合。

　　“我懷疑我其實早就死了。”她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話音剛落，就看到對面的陳雁歸全身都繃直了。

　　洛可遙哼笑了聲。

　　本來就在時光機器上看到的人出現了在她生活里，還是擁有不死身的活死人；本來只在夢里出現的藤恕，出現了，還是雌雄共體；加之外面湊熱鬧的幾個穿著奇特的小孩，以及這個藏在山洞里，別有洞天的小鎮。

　　“我覺得這一切，像是我的夢。”她頓了下，“人臨死前走馬觀花那些片段。”

　　眼瞅陳雁歸臉色愈發發白，洛可遙心中惡趣味旺盛，像是工蟻吭哧癟肚馱著東西回洞穴，她給它們行走路線畫上看了一道白線，看它們急得四處亂竄，抓心撓肺。

　　“說不定我的尸體就在雨林里，被蔣乾踹下車的那個地方，森蚺已經把我皮肉消化完了，而我天生犟種，骨頭太硬，太難消化了，它給吐了出來。”

　　嘴邊的壞笑愈發大，眉眼彎成月牙勾，她慢慢吐出一句話：“你說是吧，陳雁歸，你其實是我閉眼前看到的那個人。我強烈的求生意志讓我臆想出這一些事。”

　　有人喊她快跑，與森蚺對峙，絞殺森蚺，山洞里與陳雁歸達成合作，然后回營地，回家，回醫院，聽羅書意侮辱……如果這一切是她的夢，她平生第一次希望羅書意的污言穢語能帶著滾燙生息，不是她腦海里驟地閃現的畫面。

　　“沒死。”陳雁歸看著她，他不同意她有這么傷春悲秋的想法，“如果你死了，那我現在在哪？”沒給洛可遙說話的時間，“這里不是陰曹地府。”

　　洛可遙瞅著他，下一瞬咯咯笑出聲。

　　“你們幾個聚在這干嘛？”

　　藤玊的聲音由遠及近。

　　洛可遙陳雁歸看到幾個小孩聞聲嘀嘀咕咕地討論起來，用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藤玊，你來啦。”

　　“我們在看里面的人。”

　　藤玊蹙了蹙眉。

　　“神女真是她？”

　　藤玊伸手碰了碰講這話小枯葉蝶精靈，暗中使勁按著她的頭推她離開。

　　一聲“嗷嗚”響起，小枯葉蝶眼眶噙著淚，又哭又罵地跑開了。

　　藤玊看著她的背影，用他們的語言傳音給她，“不許講出去，不然擰了你的頭。”

　　門外的狀況沒影響到里面的人。

　　陳雁歸碰了碰臉上的凝膠貼，躊躇半會兒后，“是不是會留疤？”他一個大老粗問出這個娘唧唧的問題，臉噌地爆紅。

　　沒想到有道聲音比他還快，“你不是一介粗人嗎？在意這么點疤？反正本就不好看，多點疤也就丑多幾分。”藤玊走進來，聲線比他的神色還刻薄。

　　洛可遙懶得搭理藤玊，余光瞥見陳雁歸神色懨懨，像是把藤玊的話給聽進去的樣子。

　　怎么陳雁歸這么敏感？

　　“謝謝你的藥。”洛可遙將藥箱推還給藤玊。

　　看著他的臉，又問，“你現在是藤玊還是藤恕？”她本以為聽見女聲后就覺得女聲是藤恕，男聲是藤玊，但藤玊很快就打破她這個認知。

　　他倆情深意切，不分彼此，也就不分聲線，可以是藤玊，也可以藤恕。

　　洛可遙看著對面的綠發男人，嘴角慢慢浮現一抹壞笑，“小藤。”這個稱呼直接了當，誰都不得罪。

　　沒理會藤玊鐵青著臉，她扭頭示意陳雁歸可以跟她回去了。

　　藤玊及時道：“你們不可以走。”

　　***

　　“不，你不可以走。”他上前推開陳雁歸，語帶睥睨，“你就離開。”不給他們說話的間隙，藤玊接著講，“你本來就不是這里的人，必須離開。”

　　洛可遙挑了挑眉。

　　“感謝你救了我。”洛可遙說道，“但是我們必須回家了。”她沒忘記今晚家里九點有個聚餐，她還得趕回去……聽教，現下還剩一個半鐘。

　　藤玊沒錯過她看時間的動作。

　　他閑庭信步地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優雅地抿了一口，看著前方兩人的背影，悠哉道，“這里的時間比外面快兩天。”

　　“你們人類是24小時制，在這里，是8小時。”他眸子冷冰冰的，“現在是你失蹤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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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還沒察覺這里不是現實世界嗎？”藤玊在前面帶路，他彎腰走進一條山道，邊講，“熟悉嗎？”話落，眼前豁然開朗。

　　洛可遙本能地后退一步，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們現下站在一個小山坳處，山腳下是一處占地寬廣的莊院，高高壘砌的城墻，里面有幾座宏偉氣派的宅院，但屬中間那一座最大，最威嚴。

　　琉璃青的瓦磚，四周的檐角各是一對鳳凰，口中各銜一顆琉璃珠，一處的是鳳的爪子懸掛一串青銅鈴，一處是凰的爪子懸掛一串青銅鈴。

　　四串青銅鈴“叮鈴鈴”地響。

　　陳雁歸側頭看了洛可遙一眼，又在藤玊的示意下推開了大門，舉目四望，這里的檐下，每一塊磚瓦無不雕纂著精美的動植物。

　　“我們經常跟你見面的那處亭臺在那邊。”藤玊手指向右側通道，隨即拉起洛可遙的手，帶她穿過曲折的走廊，走進了一處綠意盎然院落。

　　院中有天然形成山石，自山上引流而下的小湖泊，以及那處在湖泊中間的亭榭。

　　洛可遙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自認心理承受能力和接受能力已經是佼佼者了，但夢中的情景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一一展現。

　　陳雁歸及時扶住她。

　　“我在做夢？”她喃喃自語，眼睛看向陳雁歸，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或許在陳雁歸出現在這個時代開始，她的整個世界就已經不對勁了。

　　洛可遙，你竟然等到現在才發現。

　　藤玊睨著她，輕嘆，“不是夢，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