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哥，喝茶還是喝咖啡？”洛可遙站在水吧臺旁，拿著茶葉跟咖啡豆，“師哥呢，還是喝茶嗎？”

　　“咖啡?！?p>　　“我跟以敘一樣?！泵铣啥蛄苛寺蹇蛇b辦公室一圈，最后在墻上的拼圖前停了下來，那是一幅冬季海灘圖。

　　落日余暉照在碎裂的冰塊上，每片都泛著光暈不一的橘光，遠處的海面與近處的海灘黑藍交替，煞是好看，可看出攝影師為了拍出這張照片應該蹲守了不久。

　　“用畫框充當拼圖框，很不錯，”沒了四周那些邊邊框框，孟成冬感嘆道，“用膠水粘住嗎？”

　　洛可遙把咖啡遞給他們兩兄弟，聽到孟成冬這么問，便嗯了聲。

　　“這照片拍的不錯?！?p>　　孟以敘適時補充了句，“我拍的?！?p>　　孟成冬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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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以敘剛落座，孟成冬便驅車駛出停車場，“以敘，你跟洛緗什么時候結婚？”

　　“什么？”

　　孟成冬扭頭看他，眸底意思明顯。

　　孟以敘揉了揉眉骨，“父母之命，我會履行的。”

　　“怨哥嗎？”孟成冬平靜道，“如果我接了爸的位置，你就可以追尋你的救死扶傷生涯，也能……”或許也能站在洛可遙身邊。

　　車內一時陷入寂靜。

　　半晌后，孟以敘苦澀一笑，“哥，即使你按部就班，我繼續我的理想，可遙也不會多看我一眼……”他吸了吸鼻子，咳了一聲，“可遙不喜歡我們這類人?！?p>　　孟成冬聽明白了，開口安慰，“她一半基因是普通人類，對我們有偏見，能理解?！?p>　　兩人沒再出聲，逼仄的車內再度安靜。

　　“我聽說…可遙這次脫險是被一個男人救了，她還把人帶回家了？”孟成冬打開音樂，一段悠揚的古箏曲霎時在車內回蕩。

　　孟以敘冷著臉，沒正面回應。

　　孟成冬無奈笑了笑，也不打算出聲了。

　　許久，孟以敘的嗓音在車里響起，聲線脆弱嘶啞。

　　“哥，我做那個決定時，可遙祝我‘愿你的陽光道一路綠燈，你一路飛升’，然后說她自己繼續走獨木橋?！?p>　　孟以敘苦笑了下，揉了揉太陽穴，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就會想起洛可遙當時問他‘真的不當醫生嗎’那個失望的表情。

　　陽光道，獨木橋，都好。孟以敘心想，他會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權力的那個位置上，他要讓所有普通人類也能有展現的機會，而不是處處低人一等。

　　他會成為洛可遙的依靠，只要給他時間。

　　***

　　李安好腳步矯健如風，“砰”的一聲推開門，“老師——”

　　洛可遙從電腦前抬起頭來，未等她出聲，李安好喘著粗氣，騰地跑到她面前，“老師，你男人闖禍了。”

　　我男人？洛可遙皺緊眉頭，云淡風輕地看著李安好，“小李，我本以為你跳級是智商高，但還是小看你了?！?p>　　“學業太輕松……”話音未絕，門邊傳來叩門聲。

　　“洛可遙醫生，對吧？”一個警衛隊打扮的男人走了進來，“我們收到舉報，說商場女廁前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洛可遙臉立刻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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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可遙不停給警衛隊的人賠笑臉，最后在對方給了一疊安全通知又簽署了認錯檢討后才讓她領人走出警衛大樓。

　　洛可遙蹲下去從販賣機框里拿出水，正擰開時，一輛低調的房車在她面前停下，洛可遙立馬彎腰低頭，沒等里面的人露臉，先畢恭畢敬地喊：“母親?！?p>　　車窗被搖下，羅書意的臉出現在視野里，她雖年過半百，但保養得當，又畫著精致的妝容，一眼看去，仿佛三十來歲的婦人。

　　她摘下墨鏡，睨了洛可遙一眼，半天不講話，洛可遙就得繼續保持這個姿勢。約莫五分鐘過去，直到副駕駛上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扭頭喊了一聲“夫人”。

　　羅書意才咳了聲，慢慢地講，“罷了，馬路邊上讓你難堪也不好看?！背蛞娐蹇蛇b的腰幾乎彎成九十度，心中暗喜又睥睨，“你帶個野男人回家，已經讓我在眾大家族前丟了臉，如今他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事。”

　　哪種事？陳雁歸就安安靜靜站在走廊外頭等李安好。還不是你們這些夫人貴女們故意污蔑陳雁歸，又拿身份壓警衛隊的人，不然他怎么會被警衛隊押走。

　　“低級人類就是低級人類，不是你們這些人該進的地方就不能進！”

　　“母親教訓的對，可遙謹記在心?！甭蹇蛇b聲音平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牙根都快被她咬碎了。

　　老巫婆。她在心里默默罵了羅書意一句。

　　羅書意冷冷哼了聲，戴上墨鏡，末了補充一句，“你惺惺作態是騙不了我的。騷蹄子生出來的女兒也改不了騷屬性。”

　　洛可遙放在腹前的雙手驟地握緊。

　　李安好等洛家的車開遠后，才跟陳雁歸走到洛可遙這邊，看她還是保持著鞠躬的姿勢，點了點洛可遙的肩膀，“老師……車子開遠了?！?p>　　“我知道。”洛可遙的聲音甕聲甕氣的。

　　***

　　等李安好下車后，洛可遙拐彎開進一條鄉間小道。

　　“為什么不直接回家？”她怎么也沒想到，陳雁歸遲遲沒聯系她，是因為撞見了李安好。

　　李安好是自來熟，當下三下五除二就拉著陳雁歸給她當拎包人士。

　　洛可遙斜了陳雁歸一眼，“以后沒我的允許，你不能隨便給別人當免費牛馬?！?p>　　陳雁歸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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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在一處荒涼的山腳停下來。

　　洛可遙獨自上山，她是來祭拜她媽媽的，不需要被人看到她柔弱的一面。

　　陳雁歸等到洛可遙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內，才跟了上去。

　　洛可遙雖講過不用他跟，但陳雁則覺得他們是有利益存在的伙伴關系，他有理由跟上去。

　　他始終離洛可遙有十米遠，看到她在懸崖邊的一塊大石頭前停了下來，將一路摘來的野花放在石頭上。

　　少頃，他看到洛可遙的身體在抖，正打算走近又馬上止住腳步。

　　洛可遙在哭。

　　連哭聲都被壓抑不發出任何聲響。陳雁歸突然想起在警衛樓前，洛可遙被一個車里的人訓斥得不敢抬頭的情景。

　　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洛可遙身上，以至于等他察覺到空氣中有股腥臭味時，那怪物已經離洛可遙只有兩米來遠。

　　“快躲開——”

　　洛可遙聞聲回頭，眼睛倏地瞪大。

　　一只異獸鬣狗已經沖她這邊飛奔而來，露出的獠牙利爪已經勢在必得捕殺到她。

　　“往哪躲”哽在喉口，洛可遙下意識往后退一步，腳后跟撞上塊凸起的山石。整個人往后趔趄幾步，左腳絆上右腳，下一秒失重掉下山崖。

　　陳雁歸。

　　聲音一喊出口就被狂風吞沒得消失殆盡。

　　洛可遙絕望地閉上雙眼。

　　媽，早知道就不來看你了，你大概沒死，所以才這么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