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晚來欲風止(8)
阻止悲劇發生的最好辦法,是從根源上切斷。
寧霜夜高瞻遠矚,女主大人正是借著與美男預備役們的關系住進了最好的A區住宿樓,以此牽線搭橋攀上了同一棟樓的男主,然后恃寵而驕殘害無辜,間接害原主白白喪命,所以只要杜絕她與他們相熟,就萬事大吉了。
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利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大家繞開南蕪繼續前進,甚至搬出了對方是索命女鬼、隱藏的喪尸大boss等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沒能拉回那三頭倔牛。
她忍無可忍一語道破對方明顯是在碰瓷,又被那三個魔怔的男人以“她看著就很單純啊,應該做不出這種事”“也許她之前便身受重傷了,才會如此不堪一擊”“人命關天,不論如何都要確認一下她的傷勢”等歪門邪說駁回了。
勸得寧霜夜都心力交瘁口干舌燥了,懶得再管,只好以失敗告終。她沉默地目送著他們選舉出來的交涉代表——最人畜無害的虞矜下車,一番交談后,不出所料地帶著南蕪一起回來。
“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你們猜怎么著,我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位小姐也是同路人啊!她無依無靠獨自漂泊也怪不容易的,正好我們有能力捎她一程,以后大家也能多個伴熱鬧熱鬧了。”虞矜笑意盎然,邀功一般的搶先說明。
一如既往的掌聲雷動后,南蕪頗會來事,掛著純良溫柔的笑意來了招以退為進:“大家好,我是南蕪。剛剛聽虞小哥哥說了,是大家擔心我受傷,派他下去檢查的,南蕪在此先謝過各位的善意啦。
“我并不像各位有輕輕松松制敵的才能,但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力幫助你們,希望大家不嫌棄我拖后腿哦。”
不愧是游刃有余耍得男人們團團轉的女主大人,說話就是滴水不漏。
她只字未提大家為何擔憂他出事卻沒有立時下車探查,圓滑又情真意切地道謝,更能讓遲疑或反對貿然下車的人愧疚從而對她心生好感,而且不著痕跡地吹了大家的彩虹屁,同時也會表明自己不能殺喪尸,至于力所能及幫助的范圍——
自然是由她定,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摸魚了。
妙啊,實在是妙,如若不是她殘害忠良的話,寧霜夜說不定也會有點欣賞南蕪。她內心感慨萬千,為即將遭毒手的三個男人默默點了根蠟。她已經勸阻過了,是他們執意不聽,祝好運。
懂得憐香惜玉是海王的基本素養,游意遲適時地使用懷柔計,眼神飽含關切:“那南小姐的傷勢如何?可需要用藥?我這里正好還有能不留疤的藥,很適合漂亮小姐永葆容顏呢。”
善于察言觀色的南蕪直呼內行。
她可不信什么虛無縹緲的一見鐘情,所以他如此關心定是圖謀不軌想泡她,不過看在他姿容無雙的份上,她也樂意周旋:“不用了,多謝小哥哥的好意,只是先前剛經歷過喪尸追殺,有些精疲力竭,所以方才有些應激,一不小心……摔倒了,一些小擦傷罷了,我無礙的。”
說話間,她應景地扯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來,略顯柔弱卻異常堅定,猶如懸崖邊上明明搖搖欲墜卻始終頑強生存的小白花。
那話語停頓得恰到好處,精心設計般引導著人不知不覺腦補填缺。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么遠的距離,根本不可能是她摔的啊!
所以真相只能是——她為了逃脫煉獄,身負重傷才會如此輕易的被撞飛。
不經意間被帶偏替她圓了謊的幾人如是想著,心疼不已。
只有寧霜夜嘴角抽搐:“……”壞了,遇上對手了,玩苦肉計比她還六。
咳,自己好歹是無傷大雅的謊言(畢竟原主父母拋下原主不知所蹤,又很難覺醒異能,大概兇多吉少了),想促進交際,但對方可是碰瓷碰得理直氣壯,還反過來賺了一波心疼啊!
還有類似于“是我自己摔的,我沒事的,不怪她(朱靜裳)”的發言,不典型的狗血霸總文里的惡毒白蓮花的標配嗎?
又是一輪熟悉的暖心安慰,南蕪一邊鎮定自若地應付著,一邊借機觀察大家的表現。
嗯,還有一個高冷范兒的帥哥沒怎么開口,但他偶爾在她身上停留的視線和微皺的眉表明了他也不是全然無動于衷。
對待這種人自然要有長久的耐心,逐漸融化他的心防。
在她計劃著捕獵時,虞矜上面觸發了什么關鍵詞條,打開了運行開關:“誒,按你說的,這片區域有大規模的喪尸進攻,那今天說好在這里跟我們會合的小子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吧!我記得他可沒什么防身的本領……”
“很有可能,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他的信息了,他昨天還很活躍的來著,現在倒是安靜的詭異。”提起正事,游意遲難得的面色凝重。
“有時間瞎猜,不如直接行動。”宋流島言簡意賅,打了幾個電話無果,又釋放異能探查探,面色如試管中回流的冷凝水般凍結了,“奇怪,真的毫無反應……”
定論基本已下,虞矜臉上的難過漫溢而出:“說好了要帶弟妹給我們見見的,他又食言了……”
哪怕極力控制,他的雙眼也仍舊不由自主地覆上了一層朦朧水霧。
在騰升而起氤氳著的茫茫濕氣間,仿佛有一張喜怒哀樂交織變幻的熟悉面孔若隱若現,隨之一擁而上的還有走馬觀花般的記憶碎片。
初次勾肩搭背時,那人拘謹低著頭,唇邊揚起小心翼翼的弧度,盡管不可置信,還是難掩歡欣: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這樣平平無奇的人也能跟你們建立友誼……我從前不信命,也不服從安排,但如果這是命運的指引,我心甘情愿接受。因為于我而言,這是意想不到的饋贈,我會好好珍惜保存。”
明明是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卻如此煽情,游虞宋三人抖了抖肩膀,似要借此震落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們同步地發出悠長的“咦~”聲,笑罵他好肉麻,他也只是報以一笑。
對于隱晦的贊揚,虞矜接受良好,起哄過后正了正神色:“不過你說的很對,能跟本少爺做朋友,算你走大運了。放心,就算你實力再不濟,也沒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負你。”
“嗯……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還有說土味情話的潛力。”游意遲頗覺新鮮地嘖嘖贊嘆,一本正經地拍拍他的肩,循循善誘,“做個交換如何?我當你的人脈,你替我寫情書追女孩。”
“……某游姓男子注意點,你的算盤珠子崩我臉上了。”嫌棄地瞟了眼沒個正形的兄弟,宋流島皮笑肉不笑地轉向了那人,“我們對你而言是饋贈?那我贈你個禁言你要不要?”
“……”
那人頃刻間安靜了下來,收斂了笑,一眨不眨地直直望著宋流島,一直到對方招架不住敗下陣來。
輕咳幾聲,偏過頭遮掩神色,宋流島語氣古怪又別扭地硬邦邦命令:“行了,以后別再說什么你自己平平無奇……之類奇怪的話了,交友又不是包辦婚姻,講究門當戶對。”
怔愣片刻,那人發自內心地笑出了聲,黯淡無光的面容綻放出了灼灼奪憤目的光芒,令天地為之變色動容。
日漸熟稔后,那人松弛了不少,會興高采烈的向他們宣告喜事,雀躍盡顯,卻也不失莊重:
“自打遇見了你們,我好像也受到了上天的眷顧……我跟你們說哦,我喜歡上了一個溫柔小意,卻又活潑調皮,有時可以平息我的怒火與怨氣,有時卻笨手笨腳照顧不好自己的女孩……
“世界上最幸運的事莫過于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吧,在得知她也擁有與我相同的心意時,我恍惚以為自己入了夢境……
“至于如何確定她就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其實在認識她之前,我并不希望自己壽命太長,因為我本就不算好看,待到垂垂老矣之時,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就更不忍直視了。
“但現如今想想,若是余生有她相伴,好像也并非難以忍受。”毫無保留地剖開了真心,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略帶羞赧地低喃,“……只要她不嫌棄就好。”
越是有權有勢,浸淫的目不暇接的各色場合越多,接觸到的陰謀算計與利益謀合比比皆是,干凈純粹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真心就愈發難能可貴,千金難求。
游虞宋三人起初對他熱烈直白的真心表露不以為意,但時間能沖刷一切虛情假意,經過洗禮還堅定不移停留在原地,必是赤誠真心,容不得他們不信。
那人全然把他們納為了知己,不設防地對他們袒露心跡,分享戀愛之中瑣碎又彌足珍貴的點點滴滴。
有時,單從他明亮得如同綴著星光的眼,便可窺見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甜蜜,像化開卻難以抹消痕跡的糖,甜得發膩:
“今天,我出于好奇問了她為何會看上我,她說選擇我的原因是我深情專一,會全心全意待她好。我很高興她愿意包容接納我,雖然我不知道深情專一的標準是什么,但我無比清楚,在所有與她相關的選項里,我都會毫不遲疑的選她,只有她是我唯一的正確答案。
“我的心里,唯她而已。”
但戀愛亦有酸澀,有時他也會皺著臉,十分孩子氣的難過又委屈的咕噥,好似默默無聞獨自發酵的牛奶:
“說好了異性之間要保持距離,她卻跟別的男孩子并肩而行,有說有笑,親密無間……我嫉妒得近乎發狂,很緊張地詢問她和那人的關系,但她好像生氣了……我是不是不該管那么多?”
還有時,他會陷入無邊無際的糾結與苦惱,不知該欣慰還是失落,就像從明確已知的兩個選項里二選一般反復橫跳:
“談戀愛若是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會增添負擔,所以她并不粘人,反而非常善解人意,理解我的繁忙,從不主動打擾。我應該欣慰才對,但我更擔憂她對我感情不深,隱隱期盼著她粘人……”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愛的證明與痕跡。
就像堅定撇去一切浮華,不在乎任何名利,一心一意地與他們相交那樣,他以此等赤誠真心作為邀她相依相伴的誠意,雙手奉上,無怨無悔。

孟憂茶
嗯……努力嘗試寫小角色的故事ing……還有一章就結束,然后是男主視角(有一點點陰暗面顯露,但應該算不上瘋批?病嬌什么的寫不來……) 為了彌補出場延后的男主,我添加了不少細節描寫,被朋友吐槽好有主角光環,像給他打了聚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