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本修,有何事?”
徒留下最無用的怒火,虞楚榮開口,聲音悶得不行:“這種事情,說出來,也只會給張家造?!?p> “這亂世之下,若是我姐暴露出能生仙胎,等待她的就算不是張家,也還有十年能換八百個來回的這個皇家……那個皇家……”
“而且,沒有法律會保護一個戶籍都被毀了的草民的?!庇莩s喃喃自語,苦悶至極地捂著臉。
手心馬上就濕潤了。
烏山雪聽著嗚咽,她也想哭,可是仙修不可過分插手凡俗。
她和佛千歲今日意外救下這倆娃娃,已經(jīng)是染了羈絆。
若是再不管不顧,碰到啥見到誰都下保證,在了結(jié)羈絆以前,她和佛千歲都不用飛升了。
甚至……這會成為他們倆晉升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如果張虞兩家的世仇未告一段落,她和佛千歲甚至過不去金丹升元嬰的雷劫。
天道若是對他們倆的處理結(jié)果不滿意,極有可能,在渡雷劫之時,便魂飛魄散了。
烏山雪別過臉,完全不是滋味地勾起車簾,視線虛虛落在快速倒退的外景上。
裁成一長條一長條的粗糲樹皮被一戶人家整齊晾曬在棚架上。
黑狗見他們在旁邊經(jīng)過,起身看看,又夾著尾巴跑回它那借著四顆蕉樹,拉了幾段繩,上面搭了幾塊薄樹皮的狗窩里去。
虞楚榮也抬起來頭,更是觸景生情。
“這些樹皮板,不是用來修籬笆,就是用來打棺材板的。”聲音是故作堅強但哽咽的。
外甥被他弄醒了,見還被人抱著,就自己找了個更暖和的地方和更舒服的姿勢靠著,也不出聲。
虞楚榮想振作些,便扯出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去逗抱著塊團熱的銀錠,無聲玩耍的外甥道:“叫聲舅舅來聽?”
“叫舅舅?!?p> “……”很安靜。
“叫舅舅,小舅舅?!庇莩s孜孜不倦喚著。
小孩張張嘴,“咯咯”笑兩聲,當(dāng)做完成任務(wù)。
虞楚榮有些無力:“應(yīng)該是還不會說話?!睆埣移群λ憬愫屯馍绱?,這仇這怨。
眼底都些發(fā)紅,虞楚榮怕嚇著外甥,便托著小孩往外面看看:“那是豆腐坊,那個灰灰的是石磨,那個嘿嘿的是驢子?!?p> 手邊說邊往外指,小孩果然看得起勁。
小手扒拉著床邊,想學(xué)站著,但馬上又坐了回去,雙眼怯生生的,好像剛剛站起來的嘗試是犯了多大的錯一般。
虞楚榮心碎地一瓣一瓣的,再扶著外甥的腰,讓外甥手好好把著車沿,嘗試站著。
背對著外甥的臉,也是背對著兩位仙家的臉,早就淚流滿面了。
“那是狗狗,黑狗狗。”
“我們家里也有一條的黑狗狗?!?p> 小孩還在怕,掙扎著要坐下來,繼續(xù)撿起冷掉的銀錠子,兩只白嫩嫩的小手繼續(xù)團熱著。
烏山雪生出些奇異的感覺,腦海總有奇光閃過,臉色再黑成一團。
“小孩不會以為這是冷掉的饅頭,以為捂熱捂軟和了就能吃吧?”
饅頭二字說出口,小孩果然有了回應(yīng)。
黑溜溜的眼珠子立刻一瞬不瞬看著她的方向,好像在說:“要的要的?!?p> “好餓好餓?!?p> 烏山雪和虞楚榮同時落淚了。
鼻頭酸的甚至要睜不開眼。
佛千歲也不好受,大張著嘴呼吸,趕緊從菩提珠里取了兩個肉包子出來,又拿出他原本有些老舊的水袋子。
小孩顧不上喝水,一手一個包子,不過眨眼功夫就吃掉一個。
再抱好一直握在右手的,第一個拿到的包子。
也不敢弄臟衣服,就這樣端著,眼神落在了還在睡覺的堂妹身上。
嘴上還油光閃閃的,自己咬著下唇,就是不塞進嘴里。
佛千歲趕忙把還有溫度的一油紙肉包子都拿出來,再遞一個到小孩手里。
烏山雪看著揪心,還是幫忙解開了水袋,讓小孩先潤潤口。
這么小的孩子,嘴唇都干裂了,受了這么大的罪。
小孩被喂水喝的也乖,就是水袋子一拿走,立刻又在狂吞包子。
虞楚榮早哭成淚人了,說不出口慢點吃,還有的是的話。
因為他感覺自己一松開牙齒,不是哭嚎出聲,就是又罵娘又叫囂要張家好看的。
外面的車夫把架馬車的速度放緩了些,對側(cè)有別家的馬車剛好迎面而來。
馬夫全程聽著,也不知道濕潤了多少次眼眶。
提醒車?yán)锩嫘≈鞯穆晝憾际菗街且舻模骸吧贍敚靡鄣膬x仗過來了?!?p> 說著,馬車靠邊先停下,別待會沖撞了衙役,把他們抓過去充官。
虞楚榮還在安靜抱著娃娃,開不了口,接不了話。
倒是外面——
怕什么來什么!
衙役一看還有人乘馬車出行,立刻撞上來,橫聲橫氣地發(fā)問:“這是哪戶人家的車子?。俊?p> 外面也不知道掛個家號,還要他們猜。
把腰間的鐵劍扯到更正面的一側(cè),故意嚇人的提提劍把,鐵劍入鞘的聲兒在只有馬兒不安嘶吼的街道上格外響亮。
佛千歲把女娃娃托到烏山雪手里,再揮袖帶起轎簾。
“本修,有何事?”聲音極沉,佛千歲鷹眼狠厲,再將二郎腿放下。
錦靴落地瞬間,外頭一眾衙役腰間的靈劍都抖了三抖。
這是真仙修!
本來還嘚瑟的很,想要拖人下水的衙役立刻后退幾步。
打前頭的幾位甚至都賠上了笑容:“仙君誤會,仙君誤會了!我們就例行盤問一下,您繼續(xù)趕路,您請、您請?!?p> 一個個說著請,手做著“送神走”的卑微動作,腰都快鞠成四十五度了,這沒點眼力見的馬夫才像是回過神來,慢悠悠拉繩。
一眾衙役才淺松一口氣。
一道能殺人于無形的人聲就在耳邊炸響:“慢著!”
衙役:“……”
有人膝蓋已經(jīng)軟了,這仙君看也不看,低頭看看在他們眼里,跟殺人利器沒啥兩樣的指甲蓋,譏誚勾著唇角。
嚇夠了他們才舍得開口道:“本修一百多年沒下過山了,給戶籍添個人,往哪走?”
主要是不怪佛千歲譏笑。
他剛才想起,這黎民的政權(quán)三天兩頭大變,那黎騫的戶籍文書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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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琳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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