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乾坤袖手待時飛
翌日。
庾行月一早用過飯,先去了翠華樓視察裝修的情況,還算不錯,趙管事是個能實心辦事的,裝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一上午,她又親自去廚房,現研究了一些精致的菜肴,圍觀的廚師們嘖嘖稱奇。
“趁著離裝修完工還有些時日,你們可以好好練練刀功,開業前一日我會來檢查,前三者月錢翻倍。”
弄完這些,已是晌午,她順便在樓里簡單用了些飯。
一個小丫鬟來回稟道:“王妃,您早上讓奴婢去打探的事有消息了?!?p> 說著,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奴婢在庾府外守著,看到確實是有自稱誠意伯府的人來給庾二公子遞了請帖,說是什么詩宴?!?p> 庾行月頷首,“行,我知道了,還有一樁事需要你去辦,待到傍晚時……”
她對小丫鬟耳語了一番,小丫鬟點頭離去。
庾行月又去了附近的成衣鋪子,再出來后,便是一副男子裝扮,臉上的疤也被她用脂粉蓋住了,眉眼都略做了修飾,便是熟悉她的人瞧見了都要一愣。
她雇了一輛馬車,在黃昏之時來到翠屏巷的一處宅院。
此時這座宅院前門庭若市,且都是些身著長衫的文人墨客,正齊齊翹首以盼。
庾行月時間掐得剛好,她方才到,那院門便打開了。
只見一個書童模樣的人走出來,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都聽好了,我們公子今日出的題目是——
孤舟一棹春風里,碧波蕩漾映日輝,我自橫江觀世變,心隨云逝任逍遙?!?p> “時間一炷香,諸位請對下聯吧?!?p> 書童話音剛落,便有人直接開口道:“市井喧囂聽風雨,”
門前的書生們聽到聲音后,便回頭看,只見一個眉眼清俊的年輕人撩開馬車簾走下來。
“他”每走一步,口中便吟出一句。
“煙火人間共歡悲。世事浮沉皆入眼,乾坤袖手待時飛。”
一共三步,下聯已對成。
“這公子是誰?怎么從未見過?”有人驚艷道。
“三步成對,如此急才,我等真是自愧弗如。”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格調高遠,震人心魄,其后似還有無窮之意啊。”
書童仔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中也不免劃過驚艷之色。
“這位公子是?”
庾行月抱拳,“在下姓于,單名一個行字,江浙人士,來京時日未久,聽說誠意伯府的小公子每晚會在這別院內舉辦詩宴,不才,特來湊個熱鬧。”
那書童點點頭,目光仍落在“他“的臉上,笑道:“于公子才思敏捷,今日由于公子拔得頭籌,您請隨我來。”
說著,到前面引路。
庾行月則隨后跟上。
院門被重新關上,門外的書生們都不由嘆了一口氣,只能明日再來。
庾行月隨著書童一直往里走,沿路瞧這院中景觀,當真是頗為雅致,隱隱透露出些蘇式園林的格調。
“到了,于公子,您直接進去吧。”書童為“他”打起簾,和善地說道。
庾行月矮身進入,只見廳內,觥籌交錯,燭火輝煌,皆是面龐還帶著些許青澀的年輕人,把酒言歡,一眼望過去,好不快意。
見“他”進來,有人余光瞟見,當即愣了神,而后其他人也隨之注意到了,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觥籌交錯的歡笑聲也沒了,空氣中靜得落針可聞。
“宗之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一名身著錦衣,眼角眉梢自有一股風流之態的年輕男子起身,端著酒杯便走了過來,“我觀這位公子氣韻不俗,可與崔宗之一比,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庾行月看著他,抿唇一笑,“不才,在下姓于,單名一個行字?!?p> 同她說話的這錦衣男子正是誠意伯家的小兒子李知雍,她認得他。
李知雍聞言,笑道:“好名字!”而后喊那書童道:“方才于公子在院外對的是什么?”
書童念了,又道:“公子,于公子三步成對,可謂捷才呢?!?p> 李知雍頷首,一邊默念“他”對的那幾句,一邊將手親切地攬住“他”的肩,“好,確實好?!?p> 他的手在庾行月的肩上摩挲,眸光頗不加掩飾地在她臉上游移。
庾行月心中直欲作嘔,但面上紋絲不顯,還能與他寒暄。
李知雍笑著招呼他入座。
“來,于公子,你坐我旁邊?!彼l話了,原本坐在李知雍旁邊那個人只能訕訕地讓開位置。
“于公子酒量如何?我瞧你面生,如此姿容,此前竟從未見過,當真是一大憾事。”
他一邊說,一邊拍著庾行月的手,而后定睛道:“于公子的手真細?!?p> 周圍人頓時哄笑,“瞧瞧,這人是已經醉了!”
庾行月借著喝酒抽出手,心中不免升起幾分急躁。
所幸,并未等多久,外面又有一人到來。
李知雍回身一看,也顧不得“他”了,連忙起身笑迎過去,“庾二公子,您可算來了,我們大家都還以為盼不到您了呢,您快上座,上坐!”
那被稱為庾二公子的年輕人落座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離他不遠位置的庾行月。
庾行月神色自然。
庾凌舟眸光定在她那張臉上,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可偏想不出是否見過,在哪見過。
“這是?”
李知雍當即滔滔不絕介紹了一番。
庾凌舟點頭,也就沒再往心里去,想到今日過來的正事,他眸色愈發玩味起來。
酒酣耳熱之際,李知雍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只見書童撩開簾子,隨后,一眾美女妖童便排成一列走了進來。
而后,這宴席便愈發熱鬧起來了。
只有庾凌舟,李知雍,庾行月三人身邊沒有人湊過來。
庾凌舟默默地喝酒,似乎在等著什么。
李知雍起身,先給庾凌舟滿上,又給庾行月倒了一杯酒。
他自以為動作很隱蔽,但是那轉動酒壺的小動作卻都落入了庾行月的眼中。
她面色未變地接過酒,李知雍笑著看向“他”,“喝呀。”
他目光分明直白地盯著,庾行月將酒杯送到唇邊,輕嗅,抿唇喝下了。
李知雍當即笑意更深了,又給她滿上了一杯,而后又同庾凌舟攀談起來。
庾行月趁著這個空當,仰頭假裝喝酒,卻是借著掩袖的動作,順勢將口中含的、酒杯里盛的,都傾入了袖中。
但口中還是難免有沒吐干凈的殘余,但她想著那么一點,應該問題也不大。
但沒想到,很快,她便覺渾身燥熱起來,頓時便明白了李知雍往那酒杯里加的是什么。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因為用的少,身體的反應并不算強烈,所以她能強行壓制下去,仍舊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