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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怨我父兄,奪嫡失敗后強娶了我。
他與歌姬娼女日日尋歡,讓我這個王妃在門外侍奉。
不小心摔壞側妃一個鐲子后,他將我踩在腳下。
一字字問我,“凌語煙,你怎么還不死?”
我抬頭回他,“就快了”。
毒藥都吃兩年了,就是神仙也活不久了。
他嗤笑,啐了一口,摟著美嬌娘去選新鐲子了。
等我真死了,他又磕破了頭,求我活過來。
1
身上的黏膩越來越讓我惡心。
那娼女下床時,還轉頭給元青拋個媚眼。
“王爺,王妃姐姐若是伺候不好,您再喚我,我就在門外。”
見我閉眼咬唇,毫無回應。
床上的男人更怒了。
過了半晌,風雨漸歇,才將我一腳踢下去。
“兩年了,王妃的身子還是如此僵硬無趣,不如本王送你去翠月樓觀摩幾日,到底怎么伺候自己夫君!”
我撿拾衣物的手頓了一下。
抬頭望向那粉色紗帳中,一臉鄙夷的男人。
淡漠回道,“王爺不會的,你總要顧念自己和我父兄的名聲。”
聽到這話,他更怒了。
“滾,滾出去,給我關上兩日,誰敢送飯,打斷手腳。”
聽到這話,我不悲反笑。
起碼兩天的清凈是有了,不必在這門外,夜夜侍奉他與旁的女人歡好。
至于送飯,他倒是想多了。
整個王府,如今哪還有人敢送一粥一飯。
2
這處柴房,偏遠安靜。
這些年,我住這里,倒是比王妃院子更多。
剛來時,滿屋都是蛛網鼠蟲,還有些害怕。
如今倒也習慣了。
元青從前不這樣。
他與我青梅竹馬,對我極好,將我視作眼珠子一般。
先皇都時常打趣,這小子真會給自己找媳婦,還找了個鎮國將軍府的丫頭。
將軍府只有一子一女,父兄都將我視作掌上明珠。
元青參與奪嫡時,從未懷疑過父兄的立場。
可直到他奪嫡失敗,都沒得到將軍府任何助力。
新皇登基,他的生母殷太妃在殿外撞了柱,才保了他一命。
離京時,皇上當著眾臣,問他有什么心愿。
他說,“臣弟別無所求,只想求娶語煙為妻,殘度余生。”
朝上眾人面面相覷。
國本動蕩之時,要娶將軍之女?
如今我父兄手握重兵。
皇上如何能放得下心,讓將軍府與敗王結親?
3
皇上允了,我與德王元青即日前往封地。
一個黃土漫天的邊陲小城。
成婚第一日。
他便在我們的婚床上,與一名歌姬圓了房。
還逼我在一旁觀看。
他說,“語煙,你們凌家欠我的,你用一輩子還。”
我哪還有一輩子?
皇上下旨那日,便派人給我送了毒藥。
慢性的,吃夠兩年,大羅神仙也救不活。
這是我與皇上的交易,也是嫁給他的代價。
而今,時間都快到了。
正數著還有多少時日,柴房的門被一腳踹開。
一個婆子將王妃服制丟在我腳旁。
“今日李側妃進門,非要依著規制給王妃請安,王妃還請快些梳洗,莫叫側妃等急了。”
我有些訝然。
這兩年元青帶了不少女人進府。
正經迎進來的,這還是頭一位。
4
正廳里,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正靠在元青懷里與他調笑。
與府上其他終日衣不蔽體的女人不同,她一身素紗長裙,眼神看起來溫婉嫻靜。
我心下輕笑一聲,不過會裝些罷了。
正經體面的姑娘,怎會在主母未到時,坐在王爺懷里。
見我進來,她登時起身。
“王妃來了,妹妹今日才被王爺從正門迎進來,王爺原說您有事忙著,不用敬茶了。”
“蘭心想著,總該跟王妃請個安,才合規矩。”
說完便服了服身子,遞給我一杯茶。
我沒有接茶,只盯著主位上,那個曾說,要親手做一架與旁人都不同的,綴滿鮮花的轎子,將我娶回家的人。
他的眼神只躲閃了一瞬,便又低頭看著懷中的美嬌娘了。
當日,我進這王府之時,沒有轎子,只自己一雙腿,從后門進來。
如今這側妃倒是正經轎子抬進來的。
許久未接茶,側妃弓著身子,鼻子上冒了些細汗。
元青察覺之后,皺了皺眉,“王妃不想喝便不用敬了,往后也不必去請安。”
那側妃還想說些什么,就被元青低頭,用嘴堵住了。
而后抱著美人急不可耐地往后廳走去。
5
王妃的院子離正廳有些遠,一個婢女婆子都沒有。
只有一個灑掃的老人。
看我又垂著頭進來。
“王妃何苦呢,您只要知會將軍一聲,出了這王府,何愁找不到好兒郎?”
我接過他的掃把,“王伯,我都知曉的,不必跟父親提起。”
說完,便不再作聲,默默掃地了。
地還沒掃完,蘭側妃就找來了。
這么快?
怕是都沒來得及沐浴,就趕著來炫耀了。
她一人站在前面,身后跟著八個婢女。
逆著光,倒像是只五彩的大蜘蛛。
“王妃這院子倒是比蘭心想象中大得多,看來王爺對您還是很用心呢。”
我擋了擋陽光,“蘭側妃想要,盡管去求王爺,讓我挪出去。”
蘭側妃臉上的笑僵硬了一下,“王妃說笑了,妾是給您來請罪的。”
說完便捏著一塊帕子,讓婢女遞給我。
“妾方才情急用了一下,看上面落的字,才知道是王妃親自繡的,還請王妃贖罪呢。”
我看了一眼那帕子,指尖摳著手心,強忍著情緒。
“不必了,蘭側妃若沒旁的事,請回吧。”
6
元青竟連這手帕都臟污了。
這是我及笄那年,在他生辰之時,熬了半個月繡出來的。
母親早逝,沒人盯著我學女紅,聽聞京都女郎都會在及笄之年繡手帕給心上人。
旁人有的,我的元青當然也要有。
送給他時,正是上元節。
他開心極了,抱著我在焰火下,像小雞啄米一般,對著我的額頭,親了又親。
“王妃?”
蘭心見我久未說話,喚了一聲。
我冷冷問道,“蘭側妃還有何事?”
她卻撲通跪了下來,不斷磕頭。
直磕得額頭都見了血。
看到元青身影時,我才明白,她唱的是哪一出。
“王妃,將軍就算殺了蘭心,蘭心也絕無二話。”
元青來了封地后,最聽不得的,就是將軍二字。
果然,聽到蘭心此言,立馬大步上前。
“蘭心,起來說話。”
而后又瞪著我,“本王倒是差點忘了,鎮國將軍父子近來捷報頻頻,倒是讓王妃更有底氣了,在本王的府里,開始作威作福了?”
攬著蘭心出院門時,他回頭說,“這兩年真是慣壞你了,王妃的性子也該磨一磨了。”
第二日,我才知這磨性子,是去后院整日浣衣。
寒冬臘月,不許用熱水,還要洗每日堆成山的衣服。
幾日下來,我的手都皴裂開了許多口子。
7
這幾日,許是藥效快到了,許是受涼了,我的身子愈發不好了。
終日咳嗽個不停。
小公主元靈來時,我的面色已經不大好了。
看到我吃力地拖著一床打濕的厚被子,倒是她先哭了鼻子。
“煙煙,青哥哥怎能如此待你?”
我陡然聽到聲音,還有些詫異。
自我來這里后,蘭心便說她院里雜事多,讓其他幾個婆子去她院里幫忙。
每日來的只有送臟衣服的人,也都不說話。
元青來時,元靈正叉著腰罵著他。
他雖和其他幾位皇子關系不睦,但對這個最小的妹妹自來親厚許多。
元靈氣得鼓著腮幫子發問,“青哥哥,是你罰煙煙在這里洗衣服嗎?”
“當然不是,是王妃說近來內火旺些,自己要來幫忙的。”
元青扯起謊來,還真是面不改色。
說完,還沖我挑了下眉。
我便知趣回道,“對的,靈兒,你來了,那我便不洗了,陪你出去逛逛。”
元靈心思單純,沒有多想。
我拉著她,就往街上去了。
兩年來,這還是我頭一次回府。
8
這邊陲小鎮,元靈看著十分新奇。
我也一樣,畢竟這里與京都是完全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一樣的是,都很熱鬧。
趁著元靈看雜耍時,我進了一家醫館。
老醫師把完脈,抬眼時,眼中帶著憐憫。
“夫人這身子已經虧空了太久,怕是時日無多了。”
我不悲不喜,問到,“還有多久?”
“看夫人穿著,應是富貴人家,若能好生將養,還有三月吧。”
“若不能呢?”
醫師有些愣了。
片刻還是答道,“恐不足一月。”
我喃喃道,“也夠了。”
直到傍晚,我才拉著戀戀不舍的元靈回了王府。
蘭心早備好了家宴,給公主接風。
看見這個蘭側妃的第一眼,元靈就驚呼了一聲。
“是你?”
“我認得你,你是殷娘娘身邊的宮女。”
蘭心露出一個和善的笑臉,“勞公主惦念,妾原來確實在殷娘娘身邊服侍。”
我這才明了,難怪元青這次上了心,還為美人請封了側妃,原來是他母妃以前的身邊人。
他素來孝順,如此蘭心才特別一些。
9
我本以為元靈能陪我久一些。
能讓我把手里的活做完。
沒想到,第三天便被元青以皇上壽辰將近,一旁的雍城里,有一株極好的珊瑚為由騙走了。
叫我去正廳后,我才知道。
原來蘭心有了兩個月身孕,元青怕元靈沖撞了她,才趕緊騙走。
看著小腹平坦的蘭心,露出一臉的孕相。
那面上的微笑,似是刺痛了我一般。
阿青有孩子了啊。
從前那些女人,無論他再喜歡,都不會留子的。
再往前些時候,他總攥著我的手,跟我說,要和我生一堆小娃娃。
我來扮慈母,他來扮嚴父。
我的呼吸有些滯住了,一口腥甜從喉嚨里涌了上來。
如今,他要當父親了。
孩子,卻是和旁人的。
我終于忍不住,一口血嘔了出來。
元青嗖的一下站起來,伸出了雙手打算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