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雨綿綿,戰凌野拿著密令站在窗前,神色晦暗不明。
“戰七,你可知密令上寫了什么?”
戰七從暗處走出,一身黑衣顯得他身挺如松,他站在戰凌野背后,語氣冷然到:“屬下不知。”
“黎人舉兵來犯,常樂帶了三千精兵出征,卻被武鷹軍中的細作暴露了行蹤。”
講到這,戰凌野頓了頓,臉色變得陰沉,“黎人設計,常樂帶去的三千精兵無一幸存,常樂也被俘。”
“黎國主帥要朕以邊城中萬人的命去換常樂的命,你覺得朕應當如何做?”
面對戰凌野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帝王威壓,戰七忍不住跪了下去,“屬下,屬下不敢妄自揣測。”
戰凌野嗤笑一聲,隨即到:“朕饒你一命,你大膽說便是了。”
戰七抿了抿唇,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氣氛就這樣靜默了下來,外面的雨聲愈發大了起來,打在窗戶上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許久后,戰七開口打破沉默:“屬下覺得,將軍的性命自是不及一城萬人。還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戰凌野揉了揉眉頭,揮了揮手,待戰七又重新隱秘到黑暗之中去后,他便深深的嘆了口氣。
“意兒,朕該怎么辦才好。”戰凌野坐在榻上,疲憊的閉上了眼。
一城之人是他的子民,是愛戴他擁護他的子民,可戰常安也是他的胞弟,是從他從小帶大的胞弟。
百姓不能不救,可這就要犧牲常安嗎?
戰凌野現在腦子很凌亂,他有時候覺得,當上帝王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他情愿自己不是明君,而是個暴君。
“皇,皇上,太后來了。”小林子在門外小心翼翼的叫著。
他剛剛在門外,關于前線的事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點,但在宮里頭,有時候當自己不長耳朵也是件好事。
“皇上?”小林子見里面沒動靜,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話音剛落,就見他剛剛還沒動靜的室內突然打開了門,一身龍袍的戰凌野站在他眼前。
嚇得小林子趕緊跪下拜見,“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嗯免了。”戰凌野出來后就跨步朝著前殿走去,他大抵知道太后來是為了何事。
一進前殿,戰凌野就看見自家母后坐在榻上,臉色蒼白,仿佛連帶著在她身上的珠寶首飾都失去了光彩。
戰凌野快步向前,對著宋婉儀行了個禮,而后叫身邊的宮人們都退了出去。
“母后可是為了常安之事而來。”戰凌野站在宋婉儀對面,低頭細聲問道。
宋婉儀捏著手帕,略帶蒼老的手緩緩伸向戰凌野的臉,“凌野,算哀家求你,救救常安吧。”
戰凌野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個是他的母妃,愛了他跟常樂二十六年的母后。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母后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待他登上皇位后,她更是無比尊貴的太后。
她是溫柔的,大方的,卻也是狠毒的,果決的。
可他從來沒見過這樣頹廢的母后。
戰凌野看著宋婉儀眼角多出來的細紋,感受著臉上不再細膩的觸覺,讓他意識到,原來母后,老了。
“朕,盡量。”戰凌野開口后發現嗓子有些干澀,他便順手拿起了一旁的杯子,想要抿一口。
可宋婉儀卻一下子奪過杯子摔碎,神情有些失控。
“什么叫盡量!常安是你的胞弟啊!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不要盡量!我要的是絕對!我要我的常安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
破碎的杯子碎片濺起來劃過戰凌野的臉,帶出一道血痕。
暗處的戰七心中一緊,瞬間出現將刀架在了宋婉儀脖子上。
“放下。”戰凌野摸了摸臉,手上的血刺痛了他的眼,但他依舊對自己的母妃下不去手。
戰七不情不愿的放下了劍,卻依舊沒有放松警惕,而是站在離戰凌野最近的地方,眼神死死的盯著宋婉儀,怕她再次失控。
宋婉儀也看見了戰凌野臉上的傷痕,猛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她起身疾步走上前,用手附上了他的臉,含著淚水的眼里滿是心疼:“痛嗎?母后不是故意的,母后只是,只是太擔心常安了。對不起凌野,對不起。”
“朕說了,朕會盡量帶常安回來。”戰凌野微微偏頭,避免宋婉儀的手碰到傷口而沾到血。
聽見這話,宋婉儀緊了緊拳頭,眼里兩道清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沒有辦法了嗎?我的常安,我的常安不能回來了嗎?你想想辦法,你想想辦法啊!”
“黎人不是說以一城人的性命可以換常安的命嗎?常安在前線保了他們這么多年,打退了多少想要并吞他們城池的人,也是時候該讓他們為常安……”
“母后!”戰凌野猛的退后,拉開與宋婉儀的距離。
他盯著宋婉儀,不愿相信這些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哀家說錯了嗎!”
看著宋婉儀就要再次失控,戰凌野撇過臉去,讓戰七去控制住了宋婉儀。
等到她平靜下來后,戰凌野才緩緩開口到:“常安保護那些百姓,那是他身為護國將軍該做的事,也是他想做的事。”
“如今常安被俘虜,自然也不想看見朕用他拼死拼活護下來的百姓去換他的命,就算朕用了這一城人的命救下了常安,您覺得常安會獨活嗎?”
宋婉儀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小兒子的脾性如何,如果真的用一城人的命去換他的命,恐怕還沒到她面前,就在路上自刎了。
可怎么辦,戰常安是她最疼愛的兒子,身為母親,她得知常安被抓時的消息,心如刀絞。
可她一介婦人,又如何去救他。
她看向戰凌野,看向她最得意的兒子,緩慢開口:“救救他吧,母妃求你了,他是你的胞弟,你最愛的胞弟啊。”
那哀求的目光快要將戰凌野刺透,他略帶狼狽的轉過身,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穩,“朕,先是百姓們的王,其次才是您的兒子,最后才是常安的兄長。”
“朕,身不由己。”
留下這句話后,戰凌野抬步就走出了前殿,戰七也緊隨其后。
宋婉儀獨自癱坐在椅子上,望著門外愈來愈大的雨,眼里充滿了哀傷。
是啊,身在帝王家,哪有什么自己可言,空有一身權利,卻失去了自由,可悲又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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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池恩.
對古文不是很了解,寫著玩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