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趁著沒人趕緊溜回自己屋,通過窗戶看著滿春樓那邊的煙。
估摸著差不多了,京墨一副慌張的模樣跑出房間,大喊:“滿春樓走水了!”
現在正是午飯時間,攬月閣剛轟走一批搞事的秀才,正堂沒幾個人。
周雪帶著張叔去縣衙送飯食了還沒回來。
攬月閣就剩下幾個老的少的,幾個女輩,都有些六神無主。
那幾個吃堂食的反應倒是快,迅速跑出去查看情況。
不多時,就聽見男人在外面喊。
“好大的煙。”
京墨一嗓子走水喊完,也沒停下。
她端著正堂放著的用來凈手的水盆就往滿春樓沖。
滿春樓的大門鎖的嚴嚴實實的,京墨抄起水盆就往門上砸。
邊砸邊有意識的大聲喊:“開門!來人啊開門啊!滿春樓的后院走水啦!大家都快來幫忙啊!”
水盆砸的動靜大力道小,京墨砸了好幾下門都沒開。
為了增強可信度,京墨邊砸門邊憋氣,臉憋紅,眼睛也憋得水汪汪的。
在別人看來,她就是著急救人,但又實在沒力氣把門砸開,急的快要哭了。
隨后趕到的男人見狀,看看后面越來越大煙霧,果斷接替京墨的位置,開始撞門。
沒撞幾下,門被他撞開了。
熱心腸的大哥直奔后院,路上還被睡在走廊的龜奴絆了一跤。
京墨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到后院,雜貨間已經燒完開始向兩邊蔓延了。
挨著雜貨間的廚房和主樓,都已經被波及了。
這巨大的動靜終于是把紅媽媽吵醒了。
隔著窗子一看這架勢,紅媽媽尖叫的嗓子都劈叉了。
“啊——快!救火!快!去把姑娘們都叫起來!出去!啊啊——”
嘹亮尖刻的嗓音比公雞打鳴的穿透力還要強。
大半條花街的人都被紅媽媽的尖叫喊起來了。
滿春樓是有水井的,但是這個時候,僅僅靠她自己家的水井完全不夠用。
不管是凝香院還是飄花院,都過來幫忙了。
火勢大,再加上有風。
等火被撲滅的時候,滿春樓整個后院已經被燒的一片狼藉了。
紅媽媽站在一片廢墟中,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
“哪個殺千刀的來我這放的火啊!我的布!我的棉花!我的錢啊!!!嗚嗚嗚……”
這邊這么大的動靜,巡街的差役自然也看到了。
他們幫著撲了半天的火,好不容易火撲滅的,這才整理整理身上,準備探查現場。
救火的全程,京墨都跟著渾水摸魚。
人家差役往火場走的時候,她更是故意站在紅媽媽面前,生怕紅媽媽看不到她。
紅媽媽注意到她后,果然不負她望的尖聲叫罵。
“你這個小賤蹄子為什么在這!是你!就是你!肯定是你放火燒我滿春樓!”
紅媽媽拽著路過的差役,指著京墨跳腳。
“官差大哥!快,給這賤人抓起來!我只跟她有仇!肯定是她放的火!”
京墨故作迷茫,蹙著眉頭對差役搖頭。
“官差大哥我沒有,雖說滿春樓是我們債主,但我們現在生意做的好好的,也不愁半年后還不上錢,我沒理由要放火燒人啊……”
“而且大家都剛剛在我們攬月閣的人都可以證明,是我在我的房間看到滿春樓后面在冒煙,喊上大家來救火的……”
京墨狠下心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擠出一滴淚。
“我是好心想救人……”
留下幫忙救火的也有過來吃烤串兒的秀才,他們紛紛出聲證明京墨所言非虛。
有了周圍人的證詞,差役心下已經信了京墨是清白的。
先不說要真是她放的火,她完全沒必要喊人救火。
就這身高……差役看見京墨看看滿春樓的圍墻……她都不具備作案條件啊。
“莫要在這隨意攀扯!起火也不一定是有人放火,我等先勘察一下現場。”
差役訓了紅媽媽一句,然后下場檢查火災現場的情況。
檢查現場的功夫,知縣李為民也到了。
“如何?”
李為民一到,開口就是詢問具體情況。
紅媽媽被打了兩次嘴終于長記性了,雖然一直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京墨,但到底是沒出聲。
查驗的差役從火災現場出來,拱手回話:“稟大人,根據火災現場的火勢蔓延方向、煙霧飄動方向等,可以大致推斷起火的位置是雜貨間靠窗的墻壁。”
“墻壁上有一盞油燈,燈盞的邊緣可以看到黏連的綢布痕跡。”
“根據殘骸可以推斷,是雜貨間的窗戶沒關,將綢布吹到了油燈中,意外將綢布點燃,由此引起的火勢。”
“不可能!”走廊上被霍淵放倒那名龜奴驚訝反駁,“那雜貨間的油燈還是我吹滅的,窗戶也是我關的!”
差役面露不悅:“我查驗的不可能有錯,要么是你記錯了,要么是窗戶沒關嚴又被風吹開,燭火被風一吹復燃了。”
那龜奴又爭辯了幾句,無非是說自己絕對沒有記錯之類的,都被差役懟回去了。
紅媽媽完全不信差役的說詞,眼看著知縣想定論走人了,她趕緊開口。
“我這龜奴都在我這做了好幾年了,從來沒出錯過,定是有人想害我!”
紅媽媽咬牙切齒說“想害我”三個字的時候,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京墨。
接替京墨撞門那男人見狀不悅的擋住紅媽媽的視線。
“你這婆娘好沒道理,人家剛剛想救火,拍門拍不開急的都要哭了,你還在這懷疑人家,真是狼心狗肺!”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紛紛開始指責紅媽媽恩將仇報。
“就是,要真是她放的火,她只要不吭聲,你這整個滿春樓只怕都保不住,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哪輪得到你在這亂咬人!”
“好心當成驢肝肺!就該讓人家姑娘別吭聲,給她的滿春樓燒完嘍!”
大家指責紅媽媽之時,京墨就低著頭,瘦弱的肩膀微微顫動,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樣子。
查驗現場的差役也做了二十年了,經驗豐富,李為民對他的判斷十分信任。
但出于對苦主的尊重,他還是出面叫停了大家對紅媽媽的指責。
待到大家安靜后,他問紅媽媽:“你為何就咬定了說一定是人為放火,還指認攬月閣的京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