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獄
“觀,觀主?難不成是……”
瓊華樓上下一時間如滴水進了油鍋,人聲鼎沸。
“咱們平陽城內,只有一座道觀,天一觀!”
“聽說女觀主神清骨秀,瓌姿艷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白衣書生搖著扇子,對著那人回道。
“聽說那道觀的卦象時靈時不靈的,倒是……”
“別亂說!天一觀香火鼎盛,又不是只靠給人算卦……”
很快,官差們帶著姜知知二人出了瓊華樓,直奔府衙,議論聲也漸不可聞。
天一觀,正是五百年前,收留姜知知的道觀,只不過那時候,還是一座荒涼的破觀。
如今的觀主,確實是姜知知。
“只能先委屈一下觀主,在大牢里待上幾日,等府衙查清真相,自會放觀主離開。”領頭的官差把姜知知二人帶入大牢,鎖上牢門,拱手說完便要離開。
“孫捕頭且慢。”姜知知開口將人留下,嘆了口氣道,“你小妹的事,是我……”
“觀主!”孫捕頭回身,高聲打斷了姜知知的話,“府衙公署之內,還請勿談私事!”說罷孫捕頭轉身而去,疾步離開。
面具男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又是誰?”
姜知知:……?
這人……仙官,好奇心也太重了吧?先前問香影是誰,現在又來問孫捕頭是誰?
“抓我們的官差唄。”姜知知沒好氣道。
胸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要不是這小仙官壞事,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雖然一個凡間大牢,困不住自己,但此事現在定是鬧的滿城皆知了,若是一走了之,州府該如何向百姓交差,再說,天一觀還在這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氣死了!
向來沉穩的姜知知此刻氣鼓鼓的,時不時暗暗瞪一眼面具男,幾百年以來頭一次,生出這么多情緒。
“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姜知知索性開口,打算攤開了講,最好能將人打發了,“也不是修仙者,你是……”
面具男的眼睛亮了亮,忍不住朝姜知知走近兩步。
“是替上頭跑腿的小仙官吧?不就是替上頭找人嗎,怎么不去翻翻命簿,還得讓我們這些下界修仙者來找……”
姜知知話音落下,面具男腳步一頓。
半晌,他開口問道,“你沒……認識我?”
“你這仙官,人間的話都講不明白,上頭怎么會派你來干活?什么叫沒認識你,應該說,我不認識你!”姜知知轉身坐到了唯一一張板凳上,給自己倒了碗涼水,一口喝下。
“我叫長琴。”面具男突然出聲,語氣低沉。
姜知知微愣,放下手中破碗道,“長琴,這名字跟你這清冷絕塵的氣質,還挺搭的。”
長琴低下頭看著姜知知,應了一聲。
“長琴,上頭為何不去翻命簿,要這么大海撈針的去找人,不是多此一舉嗎。”姜知知抬頭看他,表示不解。
“命簿不可隨意翻看,被翻看之人,輕則命中曲折,重則機緣盡毀,命不久矣。”長琴輕聲答道。
姜知知連連點頭,恍然大悟。
“你不問我,為何戴著面具嗎?”長琴忍不住又開口問道。
“仙人之資,凡人豈能隨意瞻仰!”姜知知說的理所當然,誰會好奇一個仙官的長相,她才不好奇!
長琴聞言,嘴角微微上揚,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似想到了什么,不由輕笑出聲。
這小仙官,喜怒無常的,一會高冷,一會又聲音輕柔,一會又開始傻笑……
姜知知干脆不再看他,心里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就在這時,有獄卒巡邏路過,姜知知忙將人喊了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什么,又往那人手里塞了幾塊銀子。
過了半刻鐘,獄卒去而復返,姜知知正要上前,卻發現他身后跟著一臉嚴肅的孫捕頭。
“不知觀主是從何得知,我們平陽城近期有人失蹤的,還讓這小子去偷案件卷宗,”孫捕頭目露懷疑的神色,開門見山的問道。
長琴只抬頭看了眼孫捕頭,姜知知抬腳就擋在二人中間,生怕一個沒看住,暴躁仙官就又出手了,凡人可不比妖怪啊,神仙傷人損功德的!
孫捕頭也是出息了,抓神仙下獄。
“觀主,還請如實回答!否則……”
姜知知的思緒,被孫捕頭略帶焦急的話語拉了回來。
看孫捕頭這神情,難不成……
“孫小妹是不是也失蹤了?”
姜知知眉頭緊鎖,周身靈力涌動,閉上眼睛掐指一算,發現孫小妹的死劫果然已經應驗。
三年前,孫捕頭帶著病重的孫小妹,來到天一觀求卦,那時候姜知知就算到三年后的孫小妹,會經歷一場死劫,生死難料。
那時候,孫小妹也不是生病,只不過是邪氣入體,姜知知替她把邪氣拔除后,病也就好了,只是當日,孫小妹會有一場血光之災,避無可避,孫捕頭得知后,求姜知知出手化解。
但考慮到天理命數,下界不可輕易干擾,姜知知沒有出手干預,孫小妹當日在家中,突然被房梁砸斷了腿,第二天姜知知去看孫小妹的時候,被孫捕頭趕了出來,罵她冷面心硬,見死不救。
“是!而且你消失這一個多月,平陽城發生十多起失蹤案,你去哪里了?”孫捕頭上前一步,抓著牢門,厲聲質問,黝黑的面龐,神色緊張。
“居然有十多起,那死豬精敢騙我?”姜知知拳頭緊握,忍不住回頭瞪了眼長琴。
“不僅如此,一個月前,你姜府還半夜抬了一具男尸去郊外掩埋,等我去挖的時候,那尸身卻已經消失不見。”孫捕頭咬了咬牙又道,“后來周遭村莊怪事頻發,不少人死于非命,一個多月平陽城內外,總計百余起命案和失蹤案!”
“怎會如此……”姜知知沒想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心下駭然。
“觀主,這一個多月,你去哪了!”孫捕頭咄咄逼人,急于尋求一個答案。
“她去哪里,干你何事?”長琴突然出聲。
“別打岔!”姜知知又瞪他一眼。
“我………”姜知知下定決心道,“我回師門了,今日剛回平陽城。”
“什么師門?”孫捕頭不解。
“仙門。”姜知知答。
“世上哪來什么仙門,你不會還要說,這百來起命案和失蹤案,都是妖怪做下的吧?”孫捕頭嗤笑一聲,并不相信。
姜知知無奈,只得從掏出伏妖袋,抖了兩下,一坨黑漆漆的野豬精尸身落下,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你看,這就是將真正的香影殺掉,取而代之的野豬精,你們看到的香影,只不過一具皮囊,被他穿在身上。”姜知知踢了踢野豬精的身子,將它翻了個面,露出黑面獠牙,是個長滿鬃毛的豬頭人身。
孫捕頭嚇得連連后退,卻被一股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
原來姜知知早就設下結界,除了孫捕頭和牢中二人,外人是看不到這些的。
“原來真的有妖怪?……”孫捕頭喃喃自語,久久不能回神。
“孫老大!郡守傳話,說是來了個女仙,替咱們平陽城斬妖除魔來了!”
隨著傳令官差的話傳來,姜知知收起野豬精的尸身,撤去了結界,將傳令官差放了進來,拍了拍孫捕頭的肩膀,讓他回過神來。
“快走快走,郡守正找你呢!聽說那女仙法號玄音仙子,大有來頭……”官差拉著孫捕頭越走越遠,聲音漸小。
玄音仙子……她怎么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