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_好看的小说免费阅读_红袖添香 - 阅文集团旗下网站

首頁 古代言情

斬龍禁訣

第三章

斬龍禁訣 湯魂 7931 2024-10-09 01:17:16

  韓緒的武館在瓦市,汴梁瓦舍盛興,不少地方學習汴梁建起了瓦市,接壤謨羯的雍州原本嚴禁瓦舍勾欄的興建,宵禁戒嚴,只是前幾年,謨羯和軒轅國交緩解,不少謨羯人來雍州做生意,漸漸的坊市宵禁漸消,去年謨羯和軒轅打起來,軒轅戰敗求和,謨羯要求正式與雍州通商,暗潮涌動的內里維持的表面的平和,雍州干脆解除宵禁,建起正式的夜市制度,瓦市也在這時興起。

  瓦市三教九流眾多,其中韓緒的武館頗為起眼,雖軒轅尚文,但地處邊界的雍州城卻人人尚武,韓緒的武館收留了不少因戰亂無家可歸的孤兒,雍州城不少賤民為得一技之長也有不少來武館做學徒。

  平日韓緒帶眾學徒習武,到了夜里,就在勾欄圍個小場地,演起雜耍,攢個零錢,偶爾還接兩趟鏢,雖有一兩百人口,卻勉強養的活。

  韓緒的武館坐落在瓦市西南角,是個三進院的屋子,窄門上掛著個灰撲撲的牌匾《七月門》,門是關著的,門邊還躺著個乞丐,青天白日的好手好腳臟兮兮的乞丐沒打算起身營業,像他這樣的乞丐,雍州城里多的是,雍州耕地少,身無長物的賤民,不是下了九流就是當了匪徒。韓緒沒理會,拍了兩下門,守門的小學童即刻開了門,小學童很機靈,一見就朝里大喊,“掌門回來啦!”韓緒拍了拍他后腦勺,“喊師傅,什么掌門,從哪里學來的胡話。”

  小學童摸摸后腦勺,“大師哥昨兒帶我去泗水樓聽書,咱行走江湖的都有名頭,師傅,咱牌匾上不寫著七月門,你是咱這的老大,可不是掌門嘛!”說著,斜眼望見趟門旁的乞丐,一臉晦氣的想要趕人,“去去去,你咋又躺這兒,咱七月門打開門做生意的,你見天躺地上,臭烘烘的,誰還來找咱押鏢。”

  乞丐被踹了一腳也沒動靜,微微側過身,囔囔著,“這不是沒開門么。”

  “你說啥?”小學童還想上前,被韓緒攔下,“行了,都是下九流,誰比誰高貴。”

  韓緒按著小學童的頭進屋,院子里擺了不少耍把式的兵器,一眾師兄弟光著膀子在練,見到韓緒才停下來,喊著,師傅,小師傅,師弟,當家的,都有,年歲大的幾個是從韓緒師傅那輩來的,都是老師傅,韓緒很少帶人,多數都是他們在教徒,雖并非都是雜耍的假把式,但韓緒才是真真跟他師傅學的門內絕學,因此也沒人敢小看不過弱冠的少年當家。

  韓緒看出不少人都是裝裝樣子,光著膀子的身上汗都不怎么流,平日守門輪不到小學童,特意安排他就是通風報信的,也沒在意,“這幾日先停停,夏叔讓隔壁柳大娘熬點解暑湯,等暑日過了再說。”

  小學童帶頭歡呼,被大師哥拍了一下頭。他撓撓頭,眼珠子一轉,又起哄道,“掌門,掌門,昨兒你去打擂臺可贏了?您啥時候娶師娘進門?”

  “是呀,小師傅武功高強,定是贏了。”

  “小緒呀,可得好好準備,咱就是所有人都勒緊褲腰帶都要給你風風光光娶上媳婦,這可是咱七月門第一個女人。”

  七月門里都是單身寡佬,就是那些老師傅,也因為窮,一輩子也沒娶上個媳婦,這可是七月門第一件喜事,第一個娶上媳婦的人,七月門終于來了個女人。

  韓緒沒說話,不知誰說了一句,“可聽說藍家是招婿,師娘能來咱這嗎,怕是師傅也……”,眾人靜默,小學童不懂什么是招婿,“為什么師娘不能來,她是不是嫌棄咱。”

  韓緒環視一周,淡然道,“除了我成親這事,一切都不會變,七月門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喜酒,屆時會在藍府擺,大家伙來喝個喜酒。停練這幾日也不可松懈,夜里瓦市雜耍還要如期進行,我不在的時候,都聽夏叔的。”

  夜里,瓦市燈火通明,藍府卻早早落了鎖,只有主院和幾個下人房亮著燈,在西院的一角圍墻邊,跳下一個黑影,落地輕巧如貓落,那黑影跳下后沒有立即動身,側耳靜聽了下動靜,這才起身靠暗處走,黑影似乎對此地熟識,貓匿在暗處,目標明確往內院去,若不細看,竟不能覺察。

  外院和里院的門已鎖上,黑影駕輕就熟,打算再次翻墻,尋了個角落正想翻墻,卻聽到身后傳來窸窣動靜,忙躲起來,只見從暗處走出另一個黑衣人,對方明顯第一次來,直奔院門,一推之下,才發現鎖了,還弄出了聲響,嚇得忙躲在一邊,恰好就在前頭那黑影前方,兩人只有十步之遙,黑影屏住了呼吸,生怕前方人無意識回頭發現他,打草驚蛇。

  好在那黑衣人警惕院門,怕方才弄出動靜引來護院,待半晌后,院里仍寂靜無聲,他才起身四周打量,倏忽間,黑衣人發現不遠處地上有東西,前去看了一會兒,不知瞧出什么門道,竟有了目標似,從身上拿出繩勾,越墻而入。

  黑影疑惑跟上,走到黑衣人方才打量的地方,卻發現地上是幾支枯枝,毫無章法的擺放,看不出有何門道,沿著黑衣人上墻的位置,后退幾步,身子一蹲,起身大步一跨,幾步攀上墻,正好見到黑衣人沒去的方向,忙手撐而起,躍下里墻,依舊落地無聲,靈巧躲藏著往黑衣人的方向去。

  幾經轉折,發現黑衣人去的地方是西院的側院。

  西院分兩個側院,一個主院,黑影已知,主院住著藍府的新姑爺,側院卻不知何時住了人,黑衣人直奔側院客房,客房還亮著燈,黑衣人卻毫不猶豫,直接推門而入,關了門,扣上門栓。

  黑影靠近,躲在窗下,房里是兩個人的對話聲,雙方都刻意放輕聲,很難聽清在說什么,還有窸窣換衣的聲音,黑影猜測,應該是黑衣人在換衣服,他耳聰目明,旁人在他這個位置怕是聽不清屋內人的對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你看到我給你留的記號了?可有被人發現?”

  “若被人發現,我能安生站在你面前?”

  “那便好,明日你‘值班’,男方的庚帖我還沒拿到手,我們可以先做法事再算吉日。”

  “嗯,夜深了,睡醒再說。”燈被吹滅,兩人躺上床。

  “行,我已經跟小潤爺說了不要人伺候。明日早點起,你可要記得叫我,別睡過頭了被人發現了。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嚇死了,說好的算吉日,無端端又要做勞什子法事,不過那藍姑娘長得真好看,比入城那天還好看,那身姿,那臉蛋,天仙似的,比仙女廟里的仙女像還好看,她身邊的兩個丫頭也好看,像小仙童,你說咱啥時候還俗啊,娶上這么個嬌俏小娘子,做夢都美醒。”

  “祖師爺傳承不可斷。”

  “……我就想想嘛。”

  兩把聲音極為相似,一個沉穩,一個略顯跳脫,若不是知道里面是兩個人,黑影都以為是里頭的人自言自語。聽到談話竟談到藍靜,語氣輕佻,黑影捏緊了拳頭,待到兩人都睡熟,他拿出一把匕首,從門縫插入,從下而上一抬,把門栓抬起,推門而入。

  來到床邊,床上睡著兩個人,借著月色,黑影看清了兩人的模樣,不禁一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將瓶子里的粉撒在睡床外邊的那人身上。

  翌日,小潤一大早就往西廂趕,正巧遇見一夜未歸剛從武館回來的韓緒。小潤作揖,韓緒抱拳回禮,“姑爺回來的正好,小的已從玄明觀請來清正道長,吉日未定,姑娘命小的來請姑爺庚帖,請道長合貼。”

  韓緒一頓,淡然道,“我自小是孤兒,并不知生辰幾何。”

  “小的正要去找道長,姑娘將道長安排在西院客房,臨近姑爺的屋子,姑爺不妨隨小的去見見道長,聽聽道長的見解。”韓緒點頭隨同。

  臨近院子,聽到客房傳來動靜,小潤生怕出了差錯,快走幾步到門前,還未近身,屋里又靜下來,小潤抬手想敲門,還未觸及,門被打開一個縫隙,露出清正半張臉,隱約可見凌亂的頭發。

  小潤后退半步,“道長,可要下人伺候洗漱?”

  “不必了,我一會兒就來,這會子沒梳洗,見不得人,煩請小潤爺院外等等。”說著又見一旁站的韓緒,陪笑兩聲,猛地關上門。

  小潤莫名,把韓緒請到院外。

  “是了,姑爺,待吉日定下,姑爺可定好需宴請的賓客?”

  “不過是我門下眾徒,百來人,”韓緒頓了頓,“若人客太多,我會略作刪減。”

  “不必不必,姑娘有意在雍州擺席,屆時會在別院擺流水席,藍府宴請的主客,除了雍州州府,當地豪紳,藍府主子只有一個姑娘,主客不多,還需姑爺門下人撐撐場面。”

  兩人沒聊多久,清正就出來了,依舊是昨日仙風道骨的模樣,小潤當即問起韓緒沒有生辰庚帖的事,清正只道換一種算法無妨,三人便一同前去正廳。

  清正給藍靜韓緒二人合貼,用的是龜卜術,清正從背著的大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個兩腦袋大的龜殼,龜齡有數十年,清正使用的是燒龜甲的方式,先在龜甲上用筆墨涂抹出特定的圖案,謂之食墨,再用荊條燒龜甲,待燒到一定程度時,取出,取出時因火燒的猛,龜殼極其燙手,清正蹲在地上摸一下龜殼摸一下耳朵,將龜殼取出就取了半天,圍著一圈人像看猴似地看著他,又不得不給道長半分面子,憋笑半天,藍靜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問兩個問題,清正就據實告之。

  道長觀龜文半晌,不言不語,眉頭緊皺,小潤擔憂道,“道長,可是有不妥?”

  龜卜之術最為奧秘,清正也只學了一知半解,奈何缺少男方生辰,不然生辰一合,擇個良日手到擒來,這龜甲不僅可以測吉兇,還能卜命程,吉日易擇,命程卻復雜,清客不過想擇吉日成婚,其他的他也無需多言。

  想通后清正又變回那高深莫測的模樣,“大吉,藍姑娘和韓壯士姻緣天定,琴瑟和鳴,乃大吉之兆。”

  兩個正主聽了都沒什么反應,清正察言觀色,“不知二位吉日想擇近還是先行籌備后再定?”

  藍靜神色慵懶,“擇近吧,這兩個月有好日便定下罷。”

  清正手上捏幾個決,“九月廿三,宜婚嫁。”

  “九月廿三,離現在不足兩月,時間緊湊了些,小人得抓緊去籌備了。”小潤嘟囔著,藍靜隨意點點頭,想起什么,“今晚可開壇做法?法器可給道長請來了?”

  “都請來了,在后院備著呢。”清正欲言又止,小潤略有擔憂,“道長可有不妥?”

  “沒,小道今晚便可開壇做法,東西既然在后院,在后院設壇便好。”

  是夜,清正穿著黃袍道服,八卦披帛,后院中擺著一張桌,上置三盅酒三炷香四方蠟燭和法器若干,不知為何,清正頭戴帷帽,白紗遮住他的臉,眾人未見過做法,也不敢多問。

  只見頭戴帷帽的清正一甩浮塵,雙手變動飛速,須臾間就捏了幾個手印,嘴里念念有詞,繞著法壇八方擺了擺,回到桌前抽出桃木劍,甩出一沓符紙,耍了一套很帥的劍術。

  藍靜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時和小潤點評幾句,韓緒在身后默默觀察藍靜,對這場作秀不太感興趣。

  后院這場法事做得耐人尋味,卻不知,觀秀的不止后院,在后院圍墻上,還躲著一個黑影,是昨晚夜訪的那個人。那黑影趴在墻上,夜深如水,誰也沒注意到墻上的人,黑影看著作法的人戴著帷帽,便知這人是昨晚被他下藥的那個,他的藥粉一沾身就會使人皮膚腫脹,瘙癢難愈,按理說這人已中藥,就不應露面,卻為何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做這場法事,那未中招的道士現在又在哪。

  黑影轉念一想,暗道不好,當即不再看熱鬧,從墻上跳了下來,一轉身,就見清正道士站在他身后,清正原本想繞后偷偷靠近,卻不想剛接近,人就落了下來,與他正面對上。

  二人都不想驚動墻內的人,頗有默契的一同往外挪步,黑影步履輕盈,落地無聲,清正道行尚淺,雖謹慎,但還是錯腳踩上了枯枝,“咔嚓”一聲,好似開戰的號鼓,黑影身形一變,以詭異的步伐繞過清正跑走,清正一急,從懷中掏出一張火符,甩向黑影,黑影側身躲開,火符唰地一聲在空中爆燃。兩人皆是一驚,皆有停止對抗轉身就跑的念頭。

  奈何墻內剛好做完法,帷帽清正已捏印收場,墻外火符爆燃的聲音驚動墻內,尤是習武的韓緒,耳聰目明,當即呵斥,“誰!”率先沖出了墻外,帷帽清正暗道不好。

  韓緒沖出來,就見一黑影和一道袍背影,暗自疑惑,清正見事不妙,不敢回身,竟想越過黑影跑掉,卻不料那黑影不做人,放棄逃跑的優勢,回身打了他幾掌,清正回擋幾下,錯失良機,被韓緒追上按住肩膀,清正哪敢回頭,只能以一敵二。

  帷帽清正毫不猶豫,也沖進戰局,浮塵甩得眼花繚亂,好幾次擋住韓緒的視線,不禁懷疑這是在幫倒忙。

  剛看完法事的藍靜又見一場好戲,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笑嘻嘻得跟小潤說話,“你說這三方誰勝誰負?”小潤以為藍靜說的三方是帷帽清正和韓緒為一方,二打二,“自然是姑爺和道長勝。不過一毛賊,姑爺是七月門鏢師出身,打毛賊手到擒來。”

  藍靜搖搖頭,“那穿道袍的就不能是清正的人?看著罷。”

  帷帽清正加入戰局,韓緒的優勢不明朗了,他多次險些抓住著道袍之人,都被浮塵擋去,黑影見不能渾水摸魚,幾次想溜,都被三人攔住,這里頭功夫最差的清正道長只能勉強擋住自己的臉,無論如何都不能脫身。黑影見此,突然大喊一聲,“道長你不在里頭開壇做法,怎么還找個替身替你。”

  兩道士一愣,韓緒抓住機會,把著道袍之人翻轉過來,果然是清正,帷帽清正當機立斷,從懷中掏出一直不敢用的火符,甩向黑影,這火符比清正的厲害多了,火光四射,一下壓制住黑影,浮塵一甩,黑影被帷帽清正踩在腳下。

  畫面一轉,大堂內黑影被麻繩綁住扔在一邊,兩個清正站在堂下,藍靜坐堂上,怡梅和秋蘿在一旁伺候著,韓緒和小潤各站一旁。

  看了一場鬧劇,小潤這半個管家難辭其咎,無奈出言,“二位,誰是真正的清正?”

  沒戴帷帽的一臉難以名狀的猶豫,幾次欲言又止,看向戴帷帽的清正,考慮一番,視死如歸想要開口,被攔了下來。

  小潤方知,戴帷帽的是二人間的主心骨。對方脫下帷帽,露出一張紅腫的臉,清正看去又氣又心疼,狠狠瞪向地上被縛之人,那人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那紅腫的臉五官難辨,細看卻能看出與清正長得頗為相像。

  藍靜品了一口茶,悠悠道,“你是清正?”

  “貧道是清正,應該說,我們二人都是清正。”

  小潤和韓緒皆是一愣,藍靜起了興致,“說來聽聽?”

  紅腫的臉輕嘆,“若是可以,貧道二人會將此秘密深藏心中,直至帶進墳墓。”

  “我二人是一胎雙生的兄弟,我本名龍俊,舍弟龍青,我二人都是山民出身,窮山惡水,我們村一直流傳一個說法,雙生謂之不詳,得父母庇佑一直長到四歲,在山里,我們二人從來都是今日你出門明日我出門,從不敢同時出現,村民才一直容忍我們,一次山體傾泄,一直厭惡我們兄弟的山民將怒火對向我們,驅逐了我們一家四口,我們流浪至此,父母卻衰竭而亡,因兒時的經歷,我們仍舊不敢同時出現,做了兩年乞兒,后來陰差陽錯,龍青遇見玄明觀寰宇道長被其收留,還拜其做關門弟子,我也躲進玄明觀,我們兄弟二人約定,我單日現身,他雙日現身,寰宇道長賜法號清正,直至今日才被你們識破。”

  “我兄弟二人愚鈍,我精通法事,龍青善于算命占卜,我們本不需同時留在藍府,當日小潤爺來請只說了要納吉合貼,我們便合計由龍青出面,我在道觀躲幾日便是,后來藍府派人來請法器我才知還要做法,便連夜潛入,如此便可錯開,不料我夜潛時,被這毛賊撞見,這廝還在我身上下藥,打亂了我們的安排……如此,后面的事藍姑娘也知了。”

  龍俊細細斟酌,將心中最大秘密露出,一直謹小慎微觀測藍靜等人的表情,奈何藍靜一直是饒有意味地看著他們不做回應,畏懼其身后汴梁勢力,龍俊只好拉著龍青跪下,“藍姑娘,我們兄弟不是有意騙您,實在是事出有因,再且卜吉和法事我們都做了,雖功力不如師傅寰宇仙人,但我們也是得師傅半數真傳,以玄明觀觀主之名擔保,我們在此事上沒有絲毫欺瞞,還請藍姑娘饒了貧道。”

  龍俊一番話誠懇真摯,小潤韓緒聽了都不禁動容,藍靜聽罷卻大呼無趣,“不過是些山民愚見,你們卻隱瞞至此,我活了十數年,從未聽過什么雙生不詳,虧你們這場戲一唱就唱了二十年,無趣無趣。”

  龍俊龍青面面相覷,小潤將二人請坐在一旁,“原不是什么大事,二位道長不必惶恐,我們藍府請道長來,不過是卜吉做法,其他的,我們一概不管,如今夜已深,二位還是在西院住下,待明日再起身回觀罷,香火錢,小的明日會親自送去道觀。”秋蘿很有眼色,給二人奉上一杯茶。

  “不過方才法事中斷,是否有所影響?”

  龍俊松懈一笑,“無妨,法事已了,貴府雖久未住人,但藍姑娘已入住月余,藍姑娘福澤深厚,尋常小鬼見了躲之不及,貧道不過做了些日常功課。”

  藍靜聽此竟嗤笑了下,好似不屑于龍俊的吹捧,龍青定下心神后,見不得藍靜對龍俊的輕視,“沒錯,藍姑娘是貧道見過最福緣多壽之人了,不是貧道自大,我師父的龜卜之術聞名天下,我別的方面不敢說,龜卜之術盡得師父真傳,白日為藍姑娘占卜之時我便看出來,龜紋清晰,食墨濃厚,加之藍姑娘的生辰,命理順坦,此間不再有第二人,只是……”

  小潤原本聽龍俊的話很是欣慰,卻不想龍青的話越發離譜,心里很想信服,但又有違事實,“只是什么?”

  龍青躊躇,“原該是福澤深厚的命理,但龜紋中間延連至深,好似一道天塹將之分裂兩半,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說到最后龍青的聲音漸消,好似知道自己說錯話,以飲茶掩飾。

  眾人沉寂,小潤卻像慌了似的忙補救,“姑娘,莫聽這神棍胡言,是小人的錯,這雍州小城哪里來的得道仙人,不若小人給京城去信,汴梁京都,僧人道士多的是……”

  韓緒微微詫異,道士說的話似假非真他本就不信,但小潤的態度卻出乎他意料,據他所知,小潤是京城派來監視藍靜的,年紀雖小,待人處事挑不出錯,現在當面直言對方是神棍,過于無禮,不像是擔心惹禍上身,倒像是真的擔憂。

  藍靜卻相反,前半段聽龍俊龍青的吹捧,蹙眉不滿,后半段龍青反口批言,她卻好似信服了輕笑,隨意敷衍小潤,“知了知了,人家不過胡言了幾句,你急什么,鬧了半夜,我也累了。”藍靜猛地臉色一青,心痛欲裂,她暗吸一口氣強忍下來,眾人各有所思,一時沒發現。

  小潤還想再勸,龍青也很是不服,想再辯解,被兄長攔下,一時氣氛詭異,角落一聲咳嗽喚醒了眾人。

  原是那毛賊躺在地上看了半晌戲,不得不出言提醒眾人,地上還有個大活人。毛賊臉上還罩著黑布,一身夜行衣,只露兩只眼,炯炯有神,盯著藍靜看。

  藍靜似有所察,與之對上,“喲,還忘了,這還有個賊。”示意小潤將其面罩掀下。

  黑布一除,露出一張極為俊俏的臉,看著不過十七八,五官柔美,輪廓硬朗,此人對藍靜討好笑笑,張開一口大白牙,精致的臉龐一點都不輸藍靜,眾人怎么也沒想到,這年頭,當賊的還要拼顏值。

  藍靜被對方討好的笑打動了,身體的不適都好像緩和下來,又示意小潤將繩子解開,那小賊更樂了,眼眉都笑成一條縫。看著一個俊哥兒對你笑,沒人能不為此動容,藍靜卻猛地臉色一冷,“還笑,說罷,你姓甚名誰,來藍府所盜何物。”

  那人摸摸后腦勺,“我沒偷東西,我,我就是來看看。”說著,眼神不自覺瞟向藍靜。

  藍靜一愣,反應過來,身子一歪,笑容嫵媚,“原來,還是個采花賊。”絲毫沒有被對方覬覦的不堪,還略有些得意。

  對方臉紅了。

  “小哥哥今年多大了?你叫什么?”

  “我,我十九了,我叫安振玄。”對方強裝鎮定,不斷忍不住偷覷藍靜,眼神隱隱帶著期待。

  “安振玄,名字還挺好聽,那,你知道我叫什么?”藍靜輕浮的調戲,一點都不像有未婚夫的樣子,龍青為之咋舌,韓緒卻無甚反應,好似堂上的女人與他沒關系。

  “靜,你姓藍,單名一個靜字,汴梁人士,家中父母俱在,還有一個弟弟。”

  弟弟?

  眾人皆愣,藍靜比武招親的文書上明明白白寫了是家中獨女,恐因后繼無人,才招婿的。

  藍靜臉色大變,拍案而起,想走向安振玄,卻猛地心下一痛,步履踉蹌,小潤連忙扶住。“姑娘!”藍靜脫力倒在他懷中,安振玄茫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話,藍靜吃力抓住他的衣領,“是誰,是誰告訴你的!”

  “我外祖父……”

  藍靜暈了過去,雙手卻死死抓著安振玄衣領不放。

  小潤等人慌了神,安振玄當機立斷抱起藍靜往房內去,“請大夫。”

  小潤命人請了大夫來。大夫把脈半晌,卻說了些身體疲弱虛火旺注意修養的話,卻查不出具體病因,只開了張調理身體降火的單子,安振玄很是詫異,小潤似早有預料,客氣將大夫請出去。

  小潤將龍俊龍青安排回西院,留下怡梅秋蘿照顧藍靜,他沒特意安排韓緒的去留,韓緒卻沒留下,獨自回了西院,安振玄卻厚著臉皮留下了,原因是藍靜還拉著他的衣領不放。直至天亮,藍靜都沒醒過來。兩個丫頭看守一夜,小潤讓二人回偏房休息。

  僅剩安振玄和小潤二人,安振玄暗自打量小潤一番,暗道對方真是忠仆,卻不知他心中的忠仆是外人眼里奴大欺主的形象。“之前你家姑娘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小潤不動聲色,“兩月前姑娘也突然暈倒過,不過當時請了御醫,所診斷與方才的大夫一致。”

  “我知我現在是一個毛賊的身份你不信任我,但我敢診斷她不是體弱,而是中毒。”

  小潤大驚,“不可能,御醫也診斷過了。”他雖否認,但心中卻有半分動搖,他跟了藍靜幾個月,早已察覺出絲毫不妥,藍靜的病并不簡單。

  “我認識一個人,也許能救她,只是,我要單獨帶她去,我可以直白告訴你那人在瓦市,但他不見外人。”

  小潤咬咬牙,狠下心,“可以。”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
主站蜘蛛池模板: 秦安县| 蓬莱市| 靖宇县| 会宁县| 山东| 墨竹工卡县| 义马市| 寻甸| 桃园市| 丰顺县| 惠水县| 彝良县| 晋中市| 西峡县| 铁岭县| 辽阳县| 岑巩县| 吉安市| 西充县| 平度市| 通江县| 吴江市| 文化| 城步| 合川市| 黄梅县| 衡阳县| 肇庆市| 南宁市| 罗源县| 格尔木市| 盘山县| 德惠市| 唐河县| 枣阳市| 阜康市| 临漳县| 九江市| 南部县| 兴隆县| 正定县|